花桑桑答应得爽快，不仅林昭月，就连穆叶舟都侧目看了她好几眼。
她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疑。
林昭月目露怀疑，难不成这小妖怪手上还有什么秘密武器不成？还是说，她一直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并不是她真正的实力？
不，不可能。
花桑桑在进入冲虚宗的第一天起，宗主就已经检查过她的储物戒，虽有些保命的法宝，但攻击性强的法器一件也没有。
林昭月冷笑道：“你这小妖怪倒是狂妄，我倒是要看看，没了大师兄帮你，就凭你一个人，以后如何在这冲虚宗立足！”
她说罢，冷漠又高傲地斜睨了花桑桑一眼，才缓步离开了。
即使满身是泥，形容狼狈，她也绝不会失了她身为蓬莱岛主之女的风度。
林昭月走远了。
花桑桑一身轻松，她转身对穆叶舟道，语气很是真挚诚恳：“大师兄，你又帮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好了，今夜要不是你，我肯定不能这么容易脱身。”
她表忠心道：“大师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又是这句话，她没说腻，他都已经听腻了。
穆叶舟轻轻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报答我？”他冷笑一声：“你别害我就不错了。”
花桑桑僵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不行不行，她最近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绝不能被他抓住把柄，至少在前往云雾秘境之前，不行。
花桑桑心思疯狂急转，还没等她想好说辞减轻自己的嫌疑，便听见穆叶舟慢悠悠开口道：“惊天宗的弟子回去了。”
这么突然？这可是好事啊！还没等花桑桑展开笑颜，便听见穆叶舟凉悠悠补了一句：“莫雨跑了。”
花桑桑怔住了。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跑了……是什么意思？”
穆叶舟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花桑桑咽了咽口水，道：“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只要莫雨一天没被抓住，我就随时有可能被莫雨抓走弄死？”
刚走一个惊天宗，又来一个莫雨？
她忍不住咬牙道：“大师兄，你们冲虚宗的地牢是用什么做的？居然连个莫雨都关不住？”
这才多久，早晨刚关进去，天刚黑便跑了，若说没有人里应外合，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穆叶舟静静看着她，脸上浮现几分嘲弄。
花桑桑：“？？？”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嘲笑自家宗门地牢不严实吗？为什么她觉得这表情像是在嘲笑她？
花桑桑没心情深思，她哭丧着脸道：“大师兄，你就让董师兄保护我吧，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穆叶舟淡淡道：“十五就快到了，让董斐保护你，到了十五你再想办法将他甩掉？”
花桑桑愣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挣扎片刻后，她一咬牙道：“大不了这个月我不修炼了。”
比起修为，还是小命更重要。
穆叶舟挑眉道：“十五果然是个特殊的日子。”
花桑桑：“……”
穆叶舟这厮居然套她的话。
花桑桑捏了捏手指，笑道：“大师兄不也喜欢每月十五去后山吗？想来对大师兄来说十五应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日子吧？”
穆叶舟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你话有点多。”
花桑桑：“……”
他可以随意问她，她却不能反问回去，这世上还有如此不公平的事吗？
她不服！
花桑桑假笑道：“是，大师兄，我这就闭嘴。”
回去的路上，花桑桑软磨硬泡硬是让穆叶舟将她送了回去。
但当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依旧辗转反侧。
莫雨说不定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窥伺着她，就等她睡着以后对她动手，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只怕睡下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花桑桑辗转难眠，于是起来将此处的情况传音给了妖王，虽已至深夜，妖王的传音回得依旧很快，可以想出，他最近估计正因为妖族命脉的事焦头烂额，以至于难以入睡。
妖王的传音很简短，只说会派人搜寻莫雨的下落，还会暗中派人保护花桑桑，让花桑桑放心，只需专心将心思放在长岁剑上即可。
有了妖王的保证，花桑桑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里。
她翻了个身，慢慢睡着了。
花桑桑没看见，在她的身后，缓缓现出了一道漆黑的影子，那道影子越靠越近，双手缓缓朝花桑桑的脖子伸去。
花桑桑一无所觉，甚至因为过度惊吓劳累，轻微打起了鼾。
下一刻，那双手停在了花桑桑的脖子处，影子的主人脸上出现了几分挣扎之色，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花桑桑动手。
片刻之后，那人终是收回了双手，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夜已深了。
一道脚步声毫不掩饰地靠近花桑桑的住所，董斐刚走到半路，便见一道身影从反方向而来。
他惊讶道：“岳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岳景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疾不徐道：“我还没问你呢，已至深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桑桑师妹的院子附近？”
他说罢，眼神锐利道：“莫非，莫雨一事……”
“不不不。”董斐连忙摇头道：“莫雨逃走同我无关。”
他挠挠头，解释道：“我正是听说了莫雨出逃一事，放心不下桑桑师妹，这才深夜拜访，想为她添上一道结界。”
虽说大师兄承诺过会保护桑桑师妹，可毕竟莫雨连冲虚宗的地牢都能逃出去，若是想出别的法子来害桑桑师妹怎么办？董斐放心不下，这才深夜赶至此处。
岳景林表情微缓，温声道：“原来如此。”
董斐笑笑道：“岳师兄想来也是不放心桑桑师妹，才会深夜拜访桑桑师妹的院子吧？”
岳景林微微颔首道：“正是。”他说：“方才我已经去看过了，桑桑师妹现下已经熟睡，周围没有异常，董师弟尽可放心。”
“那就好。”董斐道：“桑桑师妹如此活泼善良，若是因一点偏见而丧命，实在是太不该了。”
“一点偏见？”岳景林轻声道：“何谓一点偏见？”
董斐道：“我知道莫雨师妹因为桑桑师妹妖族的身份对她多有不满，但桑桑师妹从未害过修士，更甚者，她还救过大师兄，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害过我们，我觉得，没必要如此对她。”
岳景林微微一笑，轻声道：“妖族侵入修真界三百年，这笔账，如何一笔勾销？”
“那也是妖王的过错，与桑桑师妹关系不大。”董斐想了想，道：“况且，修真界也曾杀过不少妖族。”
“那是他们挑衅在先。”
董斐认真道：“两百年前，以惊天宗为首的众宗门主动打上妖界，掳走无数柔弱的妖族，在两界交战之时，将这些妖族逼回原型……”他轻吸一口气，道：“当着所有人的面，烤了吃。”
这就相当于妖族当着修士的面吃人一样，是十分残忍又疯狂的挑衅。
岳景林怔了怔，温声道：“董师弟说得对，两界所作所为确实不相上下。”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
董斐愣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远方有道轻浅的声音传来：“可那是惊天宗所为，与冲虚宗何干？”
但这道声音极浅，董斐没来得及听清便消散在风中了。
他甚至觉得这道声音只是他的幻听。
-
花桑桑发现今日大家看她的目光又变了。
变成了更加赤/裸裸的敌视。
这样的目光花桑桑之前没少承受，但大部分人碍于穆叶舟，对她的态度还算友好，最不友好的那批人，也基本都局限于学堂里。
但今日，除了学堂以外，她这一路上遇到的冲虚宗弟子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还有人在故意用剑割断了她的衣袖，在她看过去之时，高傲地瞪了她一眼。
花桑桑第一反应便是林昭月在搞鬼。
她刚走进学堂，一筐泥土便倾盆倒了下来，好在这种小把戏她经历了太多次，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
连片衣摆都没弄脏。
不用说，肯定是昨夜那些弟子干的。
果然，当花桑桑看过去时，昨夜那群弟子正满脸嬉闹地看着她，甚至还朝她露出挑衅的眼神。
林昭月就在他们不远处，好整以暇地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花桑桑什么也没说，径直朝林昭月走过去。
林昭月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轻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是我让他们做的吗？”
花桑桑微微蹙眉：“难道不是？”
林昭月傲慢地轻哼一声：“我林昭月说话算话，既然说了是你我之间的事，便不会让人掺和。”她淡淡看向花桑桑：“今日之事不是我让人做的，是你自己树敌太多不自知，如今没了大师兄这个大靠山，自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花桑桑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昭月不紧不慢道：“没错，大师兄不再庇护你这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你看，没了大师兄护你，你便什么也不是了。”
花桑桑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她朝林昭月轻轻一笑，道：“这样，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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