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人比她不讲理,金幼筠不由恼怒,之前那点粉色涟漪也归于平静。
她望了萧经略一眼,转身离开。
贺岁年见了连忙去追,却被萧经略给拦了下来。
“少将军,请留步。”
去路被挡,贺岁年疑惑地看他一眼,又伸长脖子去看金幼筠的身影,仿佛是在权衡去留一般。
萧经略看穿他的顾虑,直接说道:“少将军现在追上去,除了会令小姐更加生气,并无其他用处。”
贺岁年一听,立刻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改为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萧经略。
眼前之人很好看,眉眼漂亮如明珠,仿佛是只在画里存在的人一般,就连他这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只是如此漂亮的人却只穿了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灰白书生服,少了艳丽的魅色,就好像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偏偏没有涂抹口脂一样。
贺岁年收拢心神,乜着眼睛问道:“你有办法让永乐答应嫁给我?”
此话一出,萧经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等他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低哑无奇,没有任何波澜。
“小姐性子爽利,尤其不喜被人拘着,少将军若是有心,不如先去解决外面的事情。”
贺岁年垂眸不语,他也很想解决外面的事情,可是他才刚开口,连话都没说完,祖父就开始劝他放弃。
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赢过他的女子。若是此时放弃了,以后再也遇不到,那他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萧经略看他还有所顾忌,主动说道:“少将军不如先回府斟酌,过些日子等小姐气消了,您再来。”
贺岁年没法,只能点头答应,可在他转身要走之际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对萧经略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等永乐不生气了给我府上递个条子,我一定重礼酬谢。”
萧经略躬身作揖,态度恭敬有礼,不谦卑。“在下不过是金公府下人,不配被少将军记名。”
贺岁年了然的点了点头,伸手拽下挂在腰上的玉佩塞到萧经略手里,郑重允诺,“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书生,等我成了金公府的姑爷一定还你自由身,如此你也可以自去考取功名。”
萧经略闻言神色不变,垂首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后恭送贺岁年离开。
晚霞红彤彤,夕阳也害羞,时间随影飞,罩院已入夜。
后院罩房内,萧经略独自一人临窗而坐,修长白净的手正把玩着一个新的陶埙,不同于之前的暗色质朴,这个陶埙是浅粉与深粉的结合。
浅粉为基底,深粉印桃花,用色正是考据了廊道上早已被点亮的桃花灯。
那是去年金幼筠亲自挂上去的年灯,哪怕后面有些地方出现了破损,她也没同意更换别的花样。
桃花灯下,桃花埙。
俊美的男人神情恍惚,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手里的桃花埙被他修长白净的手细细把玩,漆黑的眸子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似有星辰掉落在他的眼睛里。
许久过去,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动了,只见他身形一闪,披着夜色跳上了屋脊。
金公府绯院内。
金幼筠合衣躺在榻上,杏仁大眼呆呆的望着纱帐的一处,脑子里却跟狂风过境似的,疯狂演过她扑向萧经略后的事情。
她难耐的翻了一个身,脑子里依旧循环着刚才的事情,没办法,她又翻了一个身,结果还是一样。
她烦躁地捶了捶枕头,现在不是应该回想这些的时候,而是应该好好想想婚事要怎么解决,还要想想该怎么把人弄到手。
婚事想不到办法,她脑子里却闪过前世祖母离开后王康宁对她的好,金幼筠顿时计上心头,把人弄到手的方法有了。
首先要多陪他,跟他说话,然后送他一堆好东西。
还要多多肢体接触。
前世哪怕已经定亲,她跟王康宁之间也很少会有肢体接触,说不定就是这样,她才一直没有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打定主意,金幼筠暂时抛开婚事的烦恼翻身爬起,或许她可以先给他缝一个香囊,虽然她的针线活并不太好,可好歹能缝。
他记得萧经略一直不曾在腰间挂过配饰,哪怕是前世她都不曾见过,如此到成了头一份。
这个小小的发现令她兴奋不已,翻箱倒柜之际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独特的乐声,幽深、绵延不绝,一如之前听到的埙声,只是其中的哀婉似乎少了几分。
金幼筠顿时杏眼闪光,她赶忙放下手里正在比色的绢布跑出去
房门被打开,金幼筠站在房檐下细细搜寻,只闻勋声不见人,心底刚划过一阵失落,陶埙的声音就忽然低了一些,就好像吹奏的人正在慢慢远离。
得益于此,金幼筠瞬间分辨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提裙追赶埙声消失的方向。
走下台阶,穿过月洞门,步上抄手游廊…
终于,在转角过后,她看到了让她心动的身影。
柳树成群的花园里,乱石堆砌的池塘边,灰白的欣长身影一如月前。
美好依旧,熟悉亦然。
此时夏时已过,秋天已至。
柳叶褪去了绿色的影子,换上了黄黄的新衣,微风路过,总有几片闲不住的叶子相互追逐而去。
又是一阵风起,陶埙发出比刚才还要绵长的乐声,黄色的柳叶落在了乌黑的头发上。
不同于上次的主动离开,这次金幼筠选择了缓缓靠近。
埙声没有停歇,绵延婉转,令人心生平和。
金幼筠站在萧经略身后的一处乱石上,她轻轻的伸手拿起了落在他头顶的柳叶,陶埙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下的身体也跟着僵若石雕。
金幼筠调笑一声,嗔道:“不敢见本小姐,那就别吹这东西。”
萧经略放下陶埙,低头细细婆娑,状若无意的说道:“小姐说了要在下离开。”
“……”
这好似受了千般委屈的小模样,令金幼筠心尖颤动,她抬眼看向两人相叠的影子,一坐一站,似依偎倚靠在一处的情人。“那你现在走了吗?”
萧经略沉默着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
可金幼筠是个急性子,她从小被老太君宠着长大,除了没有父母,什么都不缺,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人相处也从不曾这般扭捏过。
就是前世察觉到自己对萧经略的心意后,她虽不曾点明,却也不曾这般。
此刻亦然,只见她直接上前一步,坐到了萧经略身旁。
两人同坐一块石头,身体难免会碰到一起,萧经略神色一变,在金幼筠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挪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金幼筠不满他的躲避,杏眼一瞪,喊道:“坐回来。”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空,一闪一闪的昭示着存在。
此刻瞪圆的杏仁大眼,正如天上的星星闪着光。
萧经略平静的神色有了一丝动容,狭长的眸子里酝酿着金幼筠看不懂的光彩,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姐。”
有点酸涩,亦有点为难的味道。
金幼筠假装没听到,伸手拍了拍萧经略刚才坐过的地方,眉眼一挑,说道:“坐回来。”
萧经略看她一眼,默默低下头来,就在金幼筠暗下决心,他若是不肯坐回来,那自己就坐到他身边去时,萧经略回来了。
伴随着他的回来,一个粉色的陶埙也递到了眼前,“这是新的陶埙,小姐若是喜欢就留着吧。”
金幼筠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伸手去接,如今这个陶埙她很喜欢,可她不会吹,留着还是无用。
“我不要。”
“为什么?”萧经略侧目,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跟上次一样的答案。
这个新陶埙他做了很久,他以为这次她一定会收下,毕竟她刚说看上他了,而她连没看上的王康宁的那个无用的坠子都收了。
“我不会吹,留着也是无用。”好的东西自然要留给会的人才会有意义。
想到这里,金幼筠眼眸一转,巧笑道:“不然你教我,或者陶埙你留着,以后你每天都吹给我听。”
萧经略修长白净的手抖了一下,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好像蜻蜓振翅,扑闪得厉害。
黑色的夜空下,静谧如幽谷,金幼筠虽脸上镇定,手却拽紧了身上的裙摆,怀里也好像被塞了一只调皮的兔子,此刻正一蹦一颤的动个不停,搞得她现在嗓子眼儿都好像在冒泡一般。
半晌得不到回答,金幼筠终于等不下去了,“你不愿意?”
萧经略借机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对着金幼筠九十度弓腰作揖。
“小姐之命,莫敢不从。”
如此态度,却令金幼筠皱起了眉头,她有心叫他别一样,可又实在挑不出错来,心想他还不如干脆别说话时,粉色的陶勋再次递到了眼前。
“小姐若是想听,带它来寻在下便是。”
就这么想要她收下?
金幼筠豁然起身,拿起粉色的陶勋细瞧,是她喜欢的花样。“这是你专门给我买的?”
萧经略没有说话,脑袋却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金幼筠顿时心头一喜,说道:“那你先过来教我。”
萧经略垂首点头,又往金幼筠的方向靠近了几分,只是靠近了他才发现难处。
太近了!近得他都能够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在萧经略僵住的时候,金幼筠自己摸索,抓了陶埙抵到唇边,萧经略登时眼眸发暗。
那是他刚吹过的地方,他的唇上还残留着陶埙冰凉的触感。
忽然,萧经略觉得唇上有些发痒,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金幼筠自己捣鼓半天也弄不出声来,她抬头问萧经略,却先看到了他轻舔嘴唇的动作。
脑海中刹时闪过某个会被琐文的画面,红绸纱帐,男人乌黑的长发落下,俊美的脸上透出薄红,望向她的眼里燃着烈火,他伸舌舔唇,仿佛这些都是他的人间绝味。
金幼筠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画面惊住,俏丽的脸蛋在星空下红得璀璨亮眼。
太丢脸了,她慌忙低头,却不知在她低头的瞬间,萧经略正用同样充满欲念的眼睛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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