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三郎,那后来这个孙富怎么样了?”崔琅听完了这一案,颇有些唏嘘。这孙富对主家的恨意滔滔,竟是来源于一点钱两。
“孙富后来被判了腰斩。”
“那这孙富也不算冤,杀了这么多人,背离主家。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了一些银钱就这么就犯下了滔天大案。”
“这孙富并不是卫府的家奴,并未卖身给主家,月俸自然是不如家中的家奴。这卫涛善名远播,常常施舍穷苦人家,却不肯预支月俸给孙富。在孙富眼中他与仙灵是真爱,他是拯救仙灵于魔窟的壮士,卫涛却说他不过是仙灵众多入幕之宾的其中一位。”李曜抿了一口茶,接着说“九娘试想一下,若每日我都送你一块得月楼的桃酥,突然某一日我便将那桃酥送了木心。九娘当作何想法?”
“那我定是在想,三郎将应该给我的桃酥给了别人。定然会心生怨怼。”崔琅恍然大悟。
李曜回忆了一下,当时结案后孙县令同他上了书送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勃然大怒,下了文牍说一定要在菜市口执行腰斩以正视听,同时上疏圣人,对泗州刺史,县令等一干公职人员申请了嘉奖,除了李曜。
当然,这件事他可没说打算给崔琅听。
这几日在崔府蹭饭,他对这位世家娘子出身的未婚妻也有了些许了解。爱笑爱闹,内心向往潇洒自如的生活,但不论何时他来总能见到九娘在各个地方翻书写字,静得很。他不知何时开始,竟有些想要鼓励她出去见见泗州的山山水水。
崔琅在茶炉中加了一把细盐,细心的撇去茶末。李曜看着她高挺的鼻梁因烹茶的热气冒了些许晶莹汗珠,问到“快到了端午时节,九娘可想出去走走?来了泗州九娘没出去玩耍过罢?”“三郎可有心仪之地?毕竟咱们对这儿可不大熟悉,幼时随爷娘来泗州也是路过些许休整两天便又启程下江南了,总是匆忙。”
“向北可取徐城,洪泽湖游玩。湖莲将开,万顷碧波。现下不太忙碌,不过每日点个卯,我也可休个几日讨个清闲。”
“那便听三郎的安排了。木心,准备一下,三郎带咱们郊游去。”
木心应了是,便前去安排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李曜头戴青黑色软脚幞头,身着蓝色翻领袍,脚蹬一双鹿皮六合靴,利落的打扮配上李曜清俊的面容更显神采奕奕。李曜只身带着行李从桐花巷打马到初开街崔府汇合,虽在泗州生活了三年多,但他除了去破案勘察现场之外,闲暇之余就是在家里做些手工活,譬如用木料石料刻章一类。他初到此地那年的端午时节,卫府灭门案的凶犯孙富行刑不久,嘉奖令便下来了,他婉拒了孙县令的宴请,独自一人来这徐城住了两日,临水而居,菡萏将开,纾解了不少他胸中的忿忿不平。
“三郎,可启程了。”崔琅掀开帘子,这次崔府套的是一架宽敞的木结构马车,车厢由樟木的木条打了,香气悠长。依旧是崔六驾驶马车,木心也坐在车辕上。
一行四人,轻车简从。
“三郎可曾去过徐城?这徐城有什么特别的呀?”崔琅掀开窗边的帘子问李曜。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门,说不期待是不可能的。李曜骑马缓缓跟上:“徐城有两大最拿手的,一个是酒,一个是此地所产的琉璃瓦。又在洪泽湖的西面,洪泽湖一带大小湖泊众多,鱼脍很是鲜美。现在这个时节,莲花也开了,烹上一杯福鼎寿眉,岂不妙哉!”
崔琅浅棕色的眼瞳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笑道:“三郎如此说来,若木心没有备上福鼎寿眉,岂不是大大的败了雅兴,倒成了木心的过错了?!”一听这话,木心和崔六坐在车辕上差点笑出声来:九娘竟像个促狭鬼一般!李曜一听崔琅所言,转头看得崔琅笑得眼如弯月,略有尴尬,只好不住道九娘的茶尽数是好的。
日头落山之前刚好进了徐城门,甫一进城门便闻到酒香四溢,许多娘子们当垆卖酒,生意兴隆。酒香久久不散,直往车厢中渗透,勾起了崔琅肚里的小酒虫,她坐在车厢内努力的嗅着,试图分辨每一家的酒香味有何不同。木心了解九娘,悄悄的对九娘说:“九娘莫急。待咱们安顿好了邸店,就去寻这徐城最好的酒。”随后安排崔六直奔邸店。
徐城天福邸馆
马车停当在邸店门前,崔六独自一人进到馆内问询,不久后出来回话:“九娘,店家说近日众多客商来采购琉璃瓦,邸馆只余下一间房了。”崔琅听罢,问着:“那其他邸店呢?”
“九娘,这是徐城最大的邸馆了。若是此家只余了一间房那其他家更是没了。”
崔琅正有些犯愁之际,李曜出了声:“无妨,某可住官驿馆。九娘,我每日便来寻你咱们再出游可好?”
“也好。崔六,去找博士安排罢。”“是!”
“九娘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可去跑马放鸢。”李曜说完便驾马离去。李曜走后崔琅悄悄唤木心:“木心,三郎他不曾发现罢?”
木心忍住笑意“九娘尽可安心罢,饶是这位司直郎也定不会想到九娘你为了饮酒将他支到官驿去的。”
“木心机灵,该赏。”崔琅施施然提着裙摆从车厢中走出,扶着木心的手臂跳下车辕。她总算是迈出了接触高门以外世界的的第一步,这人间烟火气使她由心底里漫出一种满足,她想,这或许就是自由罢!
徐城官驿
李曜找博士安排了一个食盒,还要了一套餐盘。博士将东西用竹篾做的食盒装着送到李曜的房间,李曜拦下博士:“敢问茶博士,这徐城里那家的点心比较出名啊。”“哟,司直郎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徐城这地界水好,酿出来的酒也香,张记的酒酿木樨酥是咱们整个河南道最好的,张掌柜的将秋季的木樨酿进酒中,做馅料时加入,不止是喜甜的娘子们喜欢,郎君们也喜欢。对了,这个时候张记的杨梅酒也上市了,司直郎也可尝尝。”
“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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