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可知这纸是什么纸，这墨又用的是什么墨？”
“白日里我对光看过，这纸是云母熟宣，厚实有光泽，这墨又是松烟墨。两样都是价格不菲的好物。”
“是，这云母熟宣不易洇墨，宜绘工笔画用，搭配这更适合作水墨画用的松烟墨，不是很奇怪吗？等墨迹干透，这凶手还怪有耐心的呢……”
李曜听得崔琅的点拨，疑团更大了。看来这白玺在书房方面是个外行，只知道某家的文房四宝值钱，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使用。
“三郎，今日便只得这一条线索吗？”崔琅一边问，一边摸了摸玉团儿的毛脑袋，玉团儿立马舒服的在崔琅的腿上翻了肚皮，又抱住了崔琅的玉臂一阵轻踹，崔琅不觉疼痛，反而觉得玉团儿的蓬松尾巴搔着她的胳膊有些痒痒。
“那倒不是，不过剩下的线索有些危险，我也还未经证实。明日你暂且在房间里待着，有玉团儿和木心陪你，我也放心一些，要是想要什么让崔六去衙门里带话，我晚上给你带回来。”李曜喝了一口羊肉汤，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汗，言语温和，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崔琅听着心头一紧，只得丧气的应了。
李曜看着崔琅这小模样，像只不开心的小麻雀低垂着脑袋，解释道：“这个案子太危险了，我已呈报了大理寺和吏部，出事的虽然是一个主簿，但也是有官身的。还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杀了官员。现下定然是人心惶惶，外边危险，我也不大熟悉这地界，如果发生什么事儿，到时我该怎么寻你才好。”
崔琅的纤长手指绕着玉团儿的尾巴，玉团儿又瘫软在她怀中与她大眼瞪小眼。半晌，玉团儿宣告落败，“啊呜”一声乖乖趴着。崔琅也宣告落败，扔下一句“知道了”便回了里间，关上了门。
李曜只得挠一挠头，放下碗筷，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关上了门。又吩咐了门外的木心定要保护好九娘，不要随意出门后才放心离开。
李曜回了官邸后，看到了桌上的徐城地图。徐城共有三家琉璃厂，分别在城南，城北，城东三个方向，柴荣说，这三个厂子中城北的那一家在年前就已经关门大吉，如此明日先去城南看看，再去城东，回来时还可路过淮楼给九娘带上一笼汤包。
城南琉璃厂
李曜一早就驾着马来到了城南琉璃厂的铺头，装作是一位名叫徐瀚的商人前来采购琉璃制品。“郎君，您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厂子里新出的货。您看看您有没有中意的？”琉璃厂的掌柜前来招呼李曜。
李曜佯装观赏，双眼却紧紧盯着铺头后边的那扇门。健壮的劳工们在这扇门出出入入，搬搬抬抬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李曜决定换一种方式，问掌柜：“掌柜，实不相瞒，在下这一趟是要走水运的，您也知道水面上难免有些许风浪，琉璃易碎，你这怎么保证我不受损失啊？”
“郎君您这就多虑了。您随我来。”掌柜带李曜进了铺头后面的那扇门，原来后面是一个天井，摆了许多箱子，劳工们搬搬抬抬乃是在打点好货物即将送出。
“郎君，我们会在货品外包好一块布，再往箱子里放好稻草，这样损失会降低很多。郎君，您是想采买什么样的琉璃品？”
“我这是给长安的贵人们用的盘子，要大的那种。掌柜的，怎么看您这都是些小玩意儿啊？”
“哟！不巧，鄙店原先那位做琉璃大件的巧匠辞了工回乡了，要不您看您要的量大吗，我再派人给您把他请回来？”
李曜一听，上了心，问到：“敢问掌柜，那位巧匠是什么时候辞的工？家又居何处？”见掌柜有些迟疑，李曜接着说道：“掌柜勿慌，其实此次在下前来是有主家委托的。之前主家路过徐城时买了一套琉璃盘，谁知不慎打碎了一个琉璃盘心疼的紧，那长安的贵人想要这样的大件原样买一个回来，但不记得是徐城哪一家的手艺了。麻烦您给掌掌眼”说罢，李曜掏出了昨天从黄主簿头发上取下的琉璃碎片递给掌柜。
掌柜捻起一块小碎片对光一看，便说：“郎君可要跑空了，这是城北作坊的独门手艺。城北作坊最拿手的就是黄绿相间的琉璃，这跟他家进的原料有关。方才同郎君说的那位师傅便是我从城北琉璃厂请来的。可惜他已经离开两个月了，只说是回乡去了，也没说家乡在哪。”
线索断了，李曜颇感无奈，只好对掌柜说一句有劳了便离去了。
城南琉璃厂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李曜一时间也失去了目标，只得牵着马儿慢慢踱步往县衙去。恰巧路过一家名为锦墨轩的店铺时又停下了脚步，想着从纸上碰碰运气。
徐城锦墨轩
一进店铺，掌柜颇为冷淡，眼皮子也不抬，只顾低头记账，只一句：“郎君您需要什么？”李曜也不怒，只问可有云母熟宣？掌柜停了笔却仍未抬头，答道：有啊，要多少？
李曜也不多话，只得亮了自己大理寺司直的腰牌，问：“您家的云母熟宣都有哪家来买？”掌柜这时倒带上了客气，答道：“官爷明鉴，这样贵价的纸笺只有那县令家才用，而且这云母熟宣留不久，所以没有留存的货量。小的也是每一旬才去送一次纸笺。”
李曜心下了然，难怪昨日余源冷汗直冒，原来这纸笺只他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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