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曜沉沉睡去的这段时间,他在梦中一直重演着初到徐城以来发生过的一切。李曜一直怀疑,他漏了一些什么线索。盗门,千面,白玺,万宝斋,背后东家……突然,李曜惊醒过来,玉团儿酣睡在他的手边,轻轻打着呼噜。李曜伸手挠了挠玉团儿的头顶,玉团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尾巴轻轻摇晃几下,转了个身又睡的香甜。
李曜起身,走向门外,崔琅在庭院中的石椅上斜靠着,右手轻轻打着翠鸟图的绸面团扇,左手白葱一般的指尖撑着下巴,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鬓边有几缕碎发散下,随风吹起落在高挺鼻梁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闲适。细嫩修长的脖颈,端庄的仪态,显得她好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显然她身着的石榴裙也隐隐展示了这一点,虽然花纹并不繁复,但是用料考究。
“三郎。”崔琅见到李曜走来,轻蹙秀眉,有些担心。“九娘,我没事。明早我们便可启程回泗州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们在邸馆外边等我过来回合。”李曜故作轻松的说道,毕竟他不想让崔琅担心。崔琅点点头,眉间却还是没松开,李曜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崔琅的手以示宽慰,声音更是温柔:“没事,我先走了,早些休息。”崔琅回给李曜一个甜笑,轻轻回握了一下李曜的手,暖意融融,从指尖传到李曜的心里,李曜也漾起了一个浅笑。
徐城县衙
一大早,早市才刚开摊儿,李曜牵着自己的高头大马,身着赭石色廓领胡服,黑色的护腕,足下的小鹿皮靴,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李曜站在县衙门外,双手背后,面色淡然,只是马儿有些焦躁的踢踏着,打着不太耐烦的响鼻。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李大人?您怎么在这站着?”李曜回头一看,是柴荣。李曜轻轻一笑,说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要回泗州了。”
“向我辞行?”柴荣挠挠头,神情有些讶然。
“是啊,在徐城办案时柴……噢不,白门主帮了在下许多,今次特来辞行。”李曜眯起瑞凤眼,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一副“我已经知道了,别装了”的样子审视着面前官服端正的“柴荣”。
“柴荣”不由得一边摇头,一边拍手笑道:“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李司直啊。能识破我易容术的除了师父,你算是第一人了。”
李曜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柴荣”的卸下伪装后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你这身……”“柴荣”伸手狠狠抓了两下后脖颈,抢答道:“别扭!别扭死了!我一个贼天天披着一身官皮,陪着你游来荡去,上蹿下跳的。好在,没有辜负了本门主的栽培,还了盗门一个清白。”
边说着,“柴荣”的胳膊就要往李曜的肩上搭,谁料李曜一个侧身闪过,“柴荣”扑了个空。
没有理会一旁的“柴荣”,李曜一个翻身上马,然后冷淡的扔下一句:“这次我饶了你,下次你可别让我逮着了。人虽然不是你们杀的,但是盗门确实是犯了律法。”说罢,短鞭一扬,驾马离去。
“柴荣”还在原地抓了两把胳膊,一脸笑意满不在乎的喃喃道:“啊呸呸呸,我们盗门都是为了一心老百姓的“好人”,老子才不信你能下的了手,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官罢了,哼……哎哟……终于可以脱下这层皮了!”“柴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着反方向走去。
官道
李曜一行四人总算是踏上了回泗州的途中,这一次的出行可谓是意外频发。李曜骑在马上心不在焉,却对结果无能为力,崔琅在马车中仔细的整理手札,想要将这一案的结局完成,却迟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木心和崔六坐在车辕上驾马,却心照不宣的不去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氛围。
昨日,木心去过县衙,打探过情报回报给了九娘,九娘听后一夜未眠。今早她去唤九娘洗漱的时候,九娘兴致缺缺的问她:你觉得我能自己去查案吗?木心惊讶的双目圆瞪,九娘这是?估计是看着木心过于讶异,九娘就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元气一般,萎靡不振的躺下,闭上双眼,只留下一句:“算了,当我没说过。”
一段路程过后,崔六打破了沉默:“九娘,前边有个水驿,天气炎热,得让马歇歇脚,喝喝水才行。”马车厢中传来一句:“按你说的办。”,四人又恢复了缄默。
到了水驿,四人分散两桌,木心拿出了糕点摆在李曜崔琅的面前后又与崔六同桌,与崔六两人对了一个眼色,俩人决定还是保持现状为妙。
另外一边,崔琅抠着手指,内心挣扎着如何向李曜开口,抬眼一看,李曜端着茶盏饮水,表情平静。于是崔琅小心翼翼的出声:“那个……三郎,我想去探案。”
李曜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问道:“九娘,你说什么?”崔琅声音略大了一些,说道:“我也想去探案,和你一样。我……”崔琅话还没说完,李曜将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放,语气严肃:“胡闹!”在场的其余三人听此动静都吓到了。
李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轻轻的叹了一声,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九娘,探案一事过于危险,我不能答应你。”
崔琅急了:“为什么?!我觉得我可以做到的!再说了,虽然我跟你一样不会武功,可我有木心,木心会保护我的!”
李曜感觉到有些头疼,捏了捏鼻梁,好脾气的想要劝说崔琅:“九娘,探案一事需要足够的经验,况且遇到凶案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死者,你……你可能见不得……再者说你从来都没有面临过那些情况,那些很残忍的情况……我不想你见到那些,我担心我没办法保护到你。”
崔琅看着李曜,轻声说道:“你不能什么都替我决定的,三郎。”
李曜看着崔琅,崔琅的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滟滟,李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你就不能阻碍我的决定。”崔琅软言软语,纤长的睫毛上染了几分水汽,但言辞透露着不容拒绝。
“那好,那以一个月为限,只要你能破任何一个案子,无论大小,我都算你胜了,届时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但倘若你输了……”李曜确实无法拒绝
“倘若我输了,此事我绝不再提。”崔琅坚定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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