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异鸟停在树枝上梳理着羽毛,泛着幽光的羽毛在昏暗的林间呈现出一种不祥之感。
林下的寂静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它们抬起头,好似有些不耐,又有些疑惑。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领头的异鸟发出尖锐的叫声,那人抬起头,兜帽之下是一张如死人般苍白的脸。
他看到树上的鸟,唇角一弯,喘息着跑进树冠之下,越过突出的树根,慢慢的停下。
他大口的喘息着,身体中丝丝缕缕的痛意挥之不去,从几天前开始,四肢就渐渐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他手撑着树干,身上的血肉开始干瘪,凹陷,转眼间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然后这层皮也快速地消失。
没有肌肉拉扯的骨架猝然倒塌在地,树上的异鸟注视着这一切,待骨头全部掉在地上,它们便展开翅膀飞了下来,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抓起,挂在树枝上。
晶莹透白的骨头开始泛黄,如同一个死去多时无人收尸之人的尸骨。
原本被他拿在手上的书内页朝下的瘫在地上,一只异鸟企图将书抓起,只是爪子太小,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它仿佛恼怒了一般的将书踩了一脚,然后再把它推到旁边的灌木丛里,随即展翅飞上树梢。
那本书感到很无奈,在地上滚了一圈,封皮上沾满了灰尘,内页里也夹了几片树叶,它翻到小灌木的枝干边,用力的蹭着。
一队黑衣人极速但又毫无声息的靠近,领路的细亚犬突然停下,警惕的朝着巨树的方向低吠着,一个人从队伍里走出,小心地朝着巨树走去。突然,树上出现了许多幽绿的亮光,那人朝后一跳,可仍是被抓破了肩膀,血从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流出,将衣服浸湿。
一只异鸟飞下来,一击未中要害。它似乎有些不满,声音尖锐地大叫一声。
黑袍人心道不好,朝后大喊一声:“异鸟,撤退!”
他们本以为只是追一个逃犯,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异鸟群,直接被打个措手不及。
剩余的黑袍人一听,整齐的拿出符篆扔了出去为查探的人争取逃脱时间,同时迅速的向后退去。被抓伤的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离他最近的人冲上去把他拉住就往外跑。
只有一个黑袍人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然后脱离出去,从一旁绕开,他的身影仿佛突然消失在原地。
异鸟个体其实并不可怕,但它们群居,一个群落最少也会有数百只,且最可怕的是它们很难打死。若一个普通人遇到了异鸟群,运气好的碰到它们吃饱了,还有逃跑的机会,若运气不好,遇到的是一群未进食的异鸟,那么就绝无逃出生天的机会。
异鸟是从一些强大的生物的尸体中诞生的,相当于一种魔物,强大的再生能力让它难以被杀死。
好在异鸟并不会主动攻击城市,它们通常在一些很古老的森林深处活动,所以虽然难缠,但也未对人们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是这一群异鸟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森林外围,那群黑袍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随便追捕个人都会遇上,也就更不会知道异鸟们是特意停在那里的。
此时树上的异鸟极速飞下,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靠近黑衣人,一个黑衣人被追上,异鸟扇着翅膀停在他头上,锋利的爪子刺进头骨,他惨叫一声,一颗眼睛被啄下。
世人皆知,异鸟虽不会随意攻击人,但它们却喜食活人眼珠,在被异鸟啄食过的尸体上少有眼珠留存。
他挣扎着倒下,一刀将异鸟的翅膀砍断,可那翅膀却在刀锋划过后又重新粘连在一起,那只异鸟一爪子洞穿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鲜艳的红色映入异鸟眼中,使得它更加兴奋。
独自一人绕开的黑袍人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忍的捏紧了手,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一瞬之间就松了口气。
他小心地蹲着,手中紧握着刀,目光扫视,寻找躲藏着的逃犯。
一阵风吹来,树叶摇晃,被叼上树干的衣服从树叶间漏了出来,黑衣人抬头,被改造过的眼睛如猫眼一般散发着幽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树上的衣服。
不太容易,他想着。
但也要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
黑袍人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
他慢慢地站起来,用刀划过右手掌心,丝丝血腥味传来,口中无声默念着艰深晦涩的咒语。
黑暗中有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缓慢地爬上树,异鸟们感到不安,焦躁地扇动着翅膀。
它慢慢地沿着树干蔓延,如同一层薄膜般的轻柔。
他忽然睁大眼,它看见了,那只是一件衣服,没有人。
庞大的精神力猛地散开。
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从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附在树上的薄膜突然发难,快速地包住十多只异鸟,搅碎,死去的异鸟如烟雾一样散开。
变故就在一瞬间,十多只异鸟被杀死,他看了看远处还在追击众人的其他异鸟,薄膜尖锐的边缘插进树里,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主干如切菜一般被拦腰斩断。
树上剩余的异鸟受惊飞起,咕咕的大叫着。
原本撕扯着跑开的黑袍人的异鸟收到同伴的召唤,放下爪下的人,全都飞了回去。
被斩断的上截树倒下,压在地上的白骨上。
白骨:……
异鸟狂躁的飞着,寻找着罪魁祸首,却没发现远处那个悄悄离去的影子。
一队人进入森林,一人死亡数人受伤。但这却已经算是伤亡较少的了。
……
被压着的白骨发出微光,慢慢的恢复成原来晶莹透白的样子,异鸟把它们从树干下拖出来。将巨树上的新鲜叶子摘下,铺在地上,然后又将白骨转移到树叶上。
透白的骨头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血丝,不远处异鸟们未吃完的尸体开始干枯,旁边倒下的大树上的叶子也变得焦黄。而这具尸骨上慢慢地生长着血肉,又缓缓地粘合在一起,长出内脏,长出血管,最后长出皮囊。
他撑起身体,抬起头时面色虽已不再如死人般苍白,但依旧不是正常人的肤色,而是那种许久未见过阳光的病态,就一病弱美少年。
他浑身赤、裸着,之前的衣服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子了。一只异鸟看着他,幽绿的眼睛如琉璃一般的剔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什么补什么。
那只异鸟歪着头看着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它就朝着其他异鸟叫了几声,几只羽毛最为丰满的飞了过来,各自将自己的几片羽毛拔下,扔到了树叶上。
漆黑的羽毛融化,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一些细丝从羽毛中脱离出,慢慢织成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异鸟生性凶猛,群居,喜食眼珠,其次是心脏,尤难捕捉。但它们的羽毛制成的衣服能极好的隐藏气息,在这个世界上目前还未出现可以不借助特殊物品,就能识破衣服自带的幻象的人。
而且它还具有极好的防御能力,可以说是杀人越货的绝佳装备,但同样也千金难求。现存留于世的不足十件,其中一件还为收集足够的羽毛而损失了数十人。
他姿态优雅的将衣服穿上,如同一个教养极好的世家贵族。
在一群黑色的鸟之中,一只白鸟极度显眼,它有着一双红色的眼睛,雪白的羽毛边缘微微泛红。
少年感到疑惑,为何异鸟群里会有一只白色的鸟。
白鸟把头低下,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它飞到刚修复好身体的少年的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脸。
少年抬手摸着它的羽毛,一丝怪异感浮现在心头,莫名的觉得很熟悉,仿佛这个动作早就做过千百回了,他轻柔地说道:“你好呀,我叫司晏。”
白鸟回答道:“我叫夏利安娜,你还记得我吗?”
司晏有些疑惑:“抱歉,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啊?”
夏利安娜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语调平缓地说:“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
司晏感觉他有一些难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笑着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就感觉一阵心悸,不由得难过起来。
“但是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啊,这已经很好了。”
“是吗?”
“谢谢你了。”
“我感觉你很熟悉,以前我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夏利安娜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是啊。”
“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司晏问道。
“不能,我不能说,关于你以前的事我都不能说,这些需要你自己想起来。”夏利安娜有些失落。
……
司晏啃着一只异鸟送过来的果子,暗紫色果肉被咬开,一股清香飘了出来。汁水沾到他的嘴角,让他原本苍白的脸无端的增添了几分艳丽。
他眯了眯眼,满足地说到:“不用被追杀真的是太舒服了,我都已经被他们追了好几天了,真的好累啊。”
司晏将果子吃完后,随手把果核扔了出去,他将夏利安娜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在膝盖上慢慢地梳理着她的羽毛。
夏利安娜趴在他的膝盖上,一动不动。
司晏感到有点无聊,随便扯了个话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异鸟一般不是待在森林深处的吗?”
“因为我感觉你来了,所以带着它们就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时候来,所以就停在这里你。”
“那还好你们在这,不然我现在还在被他们追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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