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木盯着那散漫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转过头来看向那个颤颤巍巍缩在洗手池前的小瘦子。他刚准备抬脚过去,谁知小瘦子突然站直身体,飞速道了声“谢谢”,然后匆忙的逃了出去。
阮嘉木“啧”了一声,觉得这小屁孩是吓傻了。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管闲事。
整个厕所只剩下他一个,瞬间安静下来,阮嘉木站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上了个厕所离开了。
他刚走到街边上就收到了夏立婉打来了的电话,阮嘉木按下接听键:“喂?”
夏立婉:“小木,还没上完吗?我已经出来了,上完厕所就回来吧。”
“嗯。”
挂了电话,阮嘉木匆匆朝停车场门口走去。
……
两人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实在舟车劳顿,为了方便,夏立婉干脆叫了个代驾。此时,代驾在前面开车,姨甥俩坐在后面。
阮嘉木紧靠在窗边,将黑色背包抱在手里,出神的看向窗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木,往这边坐一点,这边还有这么多位置了,那样靠着不难受吗?”夏立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阮嘉木沉默的肩,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她语气温柔:“回去之后你就当回到自己家,不要拘谨,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姨妈说。北方那边的气候跟南方有些不同,生活习惯也会有差别,你哪里不适应都跟姨妈说,姨妈能帮你的都尽量帮你。”
“嗯。”阮嘉木点头,随即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不太自然的的开口:“谢谢姨妈。”
夏立婉笑着抬手要去摸阮嘉木的脑袋,阮嘉木微微侧身,想躲,没躲过,只能僵着脖子任她摸。
车厢里只有空调出风的声音,夏立婉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满含愧疚与心疼的看着他。
阮嘉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脖子也梗的难受。他刚想找个理由把脑袋拯救出来,就听夏立婉再次开口:“要是姨妈能早点看那封信就好了。”这句话说到结尾,夏立婉几乎说不下去了,嗓音哽咽,眼眶也倏地红了起来,刚才还挂着笑容的脸瞬间满是愧疚。
夏立婉原本是南方人,但因为家庭条件的逼迫,从小就出来在外打拼,后来定居在了北方。虽然南北相隔,但也一直和家里保持联系,谁知那年家乡骤逢天灾,一夜之间突然与家人断了联系。夏立婉找了家人多年,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曾经一度以为家里的所有人都没能逃脱天灾,全部丧生于此,却不想在前不久却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但那天她正着急去公司开会,只拿了信扫了一眼,连寄信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匆匆赶去了公司,等她忙完再回来,早已把这封信忘掉了九霄云外。
再次看到写封信已经是两个月后。
夏立婉表情悲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阮嘉木抿了抿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最后只得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姨妈。”
夏立婉听到这声“姨妈”眼睛更红了,似乎情绪骤然决堤,张开手就要抱着阮嘉木来个痛哭流涕。谁知还没来的及抱个实质,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夏立婉架在空中的胳膊一顿,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我接个电话。”
阮嘉木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往窗边靠了靠。
他听见夏立婉对电话里的人说:“嗯,好的,张主任,我周一带他去报道。”
“嗯,好的,麻烦您了。”
很简短的对话。
挂了电话,夏立婉看向阮嘉木:“小木,我已经跟北城一中的张主任联系好了,今天周六,等周一开学带你去北城一中报道。”
“好。”
……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阮嘉木的行李不多,统共就一个背包加一个行李箱,司机把他和夏立婉放到小区楼下就离开了。
阮嘉木跟在夏立婉后面上了楼。
夏立婉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到回家了,小木,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生活用品什么的也都准备了一些,你看看还缺什么再跟我说。家里就我和你表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门进屋,似乎是才想起来什么,突然一顿,阮嘉木背着包跟在她身后,听她继续道:“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你表姐吧?你表姐叫夏清妍,比你大两岁,今年上大二了。临近开学,她们导员说有事找她帮忙,把她提前叫了回去,我要是早点把你接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
夏立婉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都怪我。”
阮嘉木用手勾了勾书包肩带,没吭声。
夏立婉把行李箱推进提前给他收拾好的屋子里,然后嘱咐:“这就是你的房间,你看看缺什么再跟姨妈说,这一路奔波你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姨妈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阮嘉木:“晚安。”
……
房间里只剩下阮嘉木一人,他站在门口,简单地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卧室空间很大,家具不多,但也算齐全。整体装潢偏简约系,色调呈黑灰色,是典型的男孩子喜欢的装修风格。
阮嘉木握着行李箱站在门边,目光落在那个一尘不染的大衣柜上。
犹豫了好久,最终将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放进了衣柜里。
他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简单洗了个漱便睡了过去。
……
两个月的假期转眼过去,眨眼间的功夫就开学了。
阮嘉木站在主任办公室的一角,听着夏立婉和那个张主任寒暄,等候处置。
头顶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能不能扇出风来这另说,笨拙的旋转弧度总给人一种这玩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错觉。
阮嘉木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沉重可怜的风扇看了几秒,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空调上。
那空调上落了一层灰,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这么热的天都不舍得开空调。
学校领导多少有点抠搜。
“张主任,这孩子以后就要麻烦您了,还请您多照顾着点。”
“哎呀,夏女士你这就客气了,既然以后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哪有不照顾的道理。”
“那我就把他交给您了。”
“你就放心吧,夏女士,作为老师我们会尽力帮他融进新环境的。”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
夏立婉跟张主任聊完了,走到阮嘉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木,一会儿你跟着张主任就行,他会帮你安排分班的事。”
阮嘉木点了点头。
似乎有急事要去处理,夏立婉抬手看了眼表,转头跟张主任告了别,又叮嘱了阮嘉木几句,然后匆忙离开了。
夏立婉走后,张主任把阮嘉木带去了教室。
张主任比阮嘉木矮一个头,微胖,地中海,阮嘉木走在他后面,垂下来的目光刚好落在张主任光秃秃的脑袋上。
好像一个行走的卤蛋。
他跟着卤蛋主任走到教室门口,然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整个楼道里都闹哄哄的,跟赶集似的,教室里更是热闹的厉害,聚在一起聊天的,讲题的,在小过道里打闹的,欢笑声似乎要把房顶掀起来。
张主任当即眉毛飞起,用手指大力的敲了敲门:“干嘛呢?!要疯了?不知道快上课了吗?都快高考了,一个个能不能长点心!”
原本的沸腾的教室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安静下来,那些没在自己座位上的同学,也瞬间一溜烟的飞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开学就这样,暑假玩疯了,老师管不了你们了是吧?!”张卤蛋说着要往教室里走,不知道他又突然看到什么,倏地停在原地,然后抬手一指最后一排:“简临你低头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是不是在玩手机!”
男生当即否认:“没玩手机。”
阮嘉木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往前走,一个大意撞到了卤蛋身上,他皱起了眉,颇为不耐地说了句:“抱歉。”
张主任没理他,依旧看着前方,声色俱厉:“不是玩手机,那你把头低这么低干嘛?都快钻桌兜里去了!你给我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阮嘉木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首先看到了一个面露难色的男生,那男生双手垂在下面,估计是正在打算在桌兜里偷梁换柱。
紧接着他目光随意一瞟,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阮嘉木眯起眼盯着那个脑袋看了几秒,觉得有些眼熟。不过还没等他琢磨过来这似曾相识的脑袋在哪见过,前面的卤蛋就已经大步朝后面的男生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张主任嗖的蹿到男生面前,一把将他塞到桌兜里的手抻了出来,然后就看到那只手里拿着一本漫画。
“我就说我没玩手机吧。”男生委屈巴巴却又做贼心虚道。
“没玩手机,看这玩意也不行!”张主任将那本漫画卷在手里,义正言辞地敲了敲男生的桌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这种闲书?你都多大了?啊?”
男生看到自己的宝贝珍藏就这么被蹂躏摧残,心疼的抽了口气:“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这本漫画我没收了,等毕业再来拿吧。”
说完,张主任就要往外走,临走时突然注意到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脑袋,用那本漫画书敲了敲他的桌子:“别睡了,学校是用来睡觉的?”
脑袋的主人似乎并不想被打扰,挪了挪位置,无动于衷的继续睡。
张主任见状“嘿”了一声,当即就要采取暴力手段,恰巧这时,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罗嘉应声走了进来。
罗嘉看了张主任一眼,抱着教材径直走到讲台上,毫不畏惧地下逐客令:“上课了主任。”
“嗯。”张主任沉着地应了一声,指了指那个坚强不屈的脑袋:“把他叫醒。”然后又指了指被晾在讲台下的阮嘉木:“这位同学是新来的转学生,之前跟你提起过,给他安排个位置。”
说完,他不再逗留,用胳膊夹着战利品,背着手迈着小碎步离开了教室。
罗嘉用教材拍了拍桌子:“没醒的同学站起来醒醒盹,刚开学,都给我拿出点精气神来。”
她用手一指左边倒数第二排,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脑袋:“简临,把汤卜凡给我叫起来。”
那个叫简临的男生还在为自己的宝贝漫画黯然伤神,闻言委屈巴巴的伸出手指捅了捅前面趴着的人:“喂,凡子,起床了。”
然后压低声音:“老罗来了。”
后面这句似乎是带了什么神奇的魔力,前面的终于收到召唤信号,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蜷了一下,脑袋又在胳膊里拱了拱,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
那少年皱着眉,头发拱成了鸡窝,身上的白t恤七扭八歪地皱在一起,满脸起床气。
阮嘉木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顿了两秒,当即愣在原地。
对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视线,皱着眉,满脸不爽的回看过来,然后脸上的表情当即凝固了。
阮嘉木:这不是那个装逼非主流?
汤卜凡:这不是那个欠揍的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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