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考的时间是7月7日,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整个高三年级,其实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对于一个高考升学率仅有百分之一二的高中来说,离高考到来的时间越近,离末日审判的日子也就越近了。
为什么呢?道理也很明显:在一个经济落后的地区,农活是很重的,这些学生从小学读到高三,除了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的伊甸园中渡过,不需要参与繁重的体力活。这所有轻松愉快的日子,都会随着高考的结束,瞬间划上了休止符。
每当上学的日子,家里人也好,村镇上的人也好,都对你抱有一种希望,你考上大学就翻身了,其实,你实际的成绩是没有人知道的。所以,你当着大家的面,还可以享受这种难得的虚荣,或者说,一种体面。
而这一切,都会随着高考的结束而结束。高考失利了,回到家中,大部分人就会和那些从小就不怎么读书、早早退学了的人一起劳作,一起生活,而且,又没有他们熟练,也会被他们瞧不起。
这份委屈甚至可以说是屈辱,将长久的伴随着他们。
高考失利,带给这些学生的打击是全方位的!
而他们除了失利,又有什么呢?成功的概率摆在那里。
他们唯一的指望,不过是认识几个班上成绩优异的同学,也许这位同学考上了大学,日后念及同学之情,对自己施以援手罢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总算是一线机会吧。
现在整个油灯街中学学生,尤其是高三的学生,都知道从省城二中借读过来的甘来喜了。他每一次走出房间,来到操场上透口气,或者到教室里去逛逛,都会引起一阵轰动,马上就有十多个学生围笼过来,问长问短。
每当这个时候,范明也很客气的和大家打个招呼,随便交谈两句。
他知道,他自己一个无意间的冷落,可能会给对方带来一辈子的心里阴影。
他也感觉到自己真正享受到一种明星级的待遇了。
他想起自己在高炎中学的冷遇。
由于在一个永难翻身的中学任教,乡镇上的公务员根本不把这个中学的老师放在眼里。
真正对他们有点心动的,也不过是在镇上从事美容美发一类的年轻姑娘。
有一次,范明半年没理发,头发太长了,只得到镇上的如月理发店修剪。给他剪头的一个女孩子,约摸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得知他在中学教书时,一个劲地夸他“好骁”,言谈间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了。
理完发后,她主动邀请范明傍晚时到镇街上散步。他含含糊糊的应答了一声,就跑开了。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这家如月理发店。
而在高炎中学,尤其得罪了万松森一家,大部分老师对他都是不冷不热,大部分学生也会看老师的脸色行事,知道他在老师中不受欢迎,对他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有时,还有些胆大的学生,公然顶嘴,向他发起挑战。但他也知道进退,就不作过多的纠缠了。毕竟,这里,他只是匆匆的过客。
而在油灯街中学,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他极为尊重,他也受到了空前的欢迎。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二
赵思思也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
每当晚上做功课到11点的时候,她就主动到他的房间来了,“哥,又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我要熄灯了。”
他也心照不宣,把她紧紧地抱着,用劲地亲吻她。
她也很享受他的激情。
半个小时后,他们都洗口刷牙了,他就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脱好了彼此的衣服,相拥入眠。
他亲吻她,又抚摸着她。
他就给她说,“思思,你很美,我占了你便宜,不怪我吧?”
“不怪。我们只要不做对不起嫂子的事,就行了。”
“是的,我不和你发生性关系。实在忍不住了,我上个卫生间用冷水冲冲,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只能这样啦。”
她又问,“哥,依我的成绩,你看能考上省城吗?”
“思思,我仔细改了一下你做的试卷,发现你的基础知识还不扎实。其实,基础知识,总会占到一张试卷的60%以上。由于基础知识不好,所以你的考试成绩波动性很大,100分的卷面,有可能某次考上90分,但也有可能某次只考上60分。而一旦有一科只考上60分,你整个总成绩就缺少竞争力了。高考就是这么残酷,一战定江山。”
“那怎么办呢?如果你走了,我上不去,我很难受的!”
“不用担心,你嫂子今年9月份在省城著名的大学当老师呢,她在省里的教育界名气不小,我托她给你在省城找一所最好的高中吧,你从高二开始学习,到高三临考前,过来考一下就可以了。这样你的成绩,绝对不只考省里的大学了。”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一辈子就考一次,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成绩来。哥,听说,你的志愿是北京大学呢,这是不是中国最好的大学?”
“应该说,综合来看,是最好的。只是个别专业,也有部分高校达到了它的水准,但它依然是所有学子梦想中的大学殿堂。”
“好的呀,以后你去读书了,无论如何我也可以过去看看。以后你和嫂子两地分居,不大好吧?”
“嗯,主要还是看我的吧,我如果真的考上北大了,毕业以后,又留在北京工作,她当然也得跟着我去北京生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我也赖上你了,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的。我发现,你的性格和我们是一样的,都不会被环境所左右,有一颗永远乐观、向上的心。”
“嗯嗯,是的。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啦,读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早两年和晚两年高考有什么要紧呢?”
“说得也是。”
“好了,睡吧,思思,抱紧我。”
她闭上眼睛,在他的怀里静静的睡了。
三
整个油灯街中学高三文科学生有21名学生单独到范明房间学习的事情,还是被大家都知道了。
镇上有钱有势的学生家长,纷纷向孩子各自所在的班主任施压,要求也能想办法插进来。班主任就找到了校长赵伯源,赵伯源双手一摊,表示很无奈,“我们的目的,主要还是为甘老弟保驾护航,首先要确保他能集中精力,不能分心。如果所有的同学都要接受他的指导,他忙得过来吗?再说,他是许校长引进的,很多话也只听许校长的,你们和许校长说说,看他有什么良策?”
他们就找到许移初,许移初也不断的摇头,“21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他那个会客室本来就不大,一张那么大的桌子摆进去,已经塞得严严实实了,你们是没有去看过,坐在桌子两边的人都已经靠到墙根了,连旁听都没有地方了。这个事没得商量!”
反正大家都在两个校长之间跑来跑去,都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
不出几天,油灯街中学高三(1)班班主任向爱民在傍晚途径油灯街时被一伙人打翻在地,当周边老师闻迅起过来,他已倒血泊中。
大家把他背到镇中心医院时,他已奄奄一息。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他才脱离了危险,捡回来一条命。
这件事情惊动了镇政府。
镇长马上派人彻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由于三(1)班不少家长都送了礼给向爱民,托他给自己的孩子到范明处补习考试内容,他答应了但迟迟没有办到,家长就失去了耐心,找人揍了他!
如果学校一直听之任之,后续可能还有更多的老师受到影响,不排除出事的可能。
镇长自己的侄女已经在范明处了,如果因为这件事造成不良影响,或者说出了大事,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于是找到赵伯源和许移初,在自己家里请他们喝酒,吃到正酣时,他笑着对他们说,“二位也知道我今天做东的意思吧?如果这个事没有妥善处理,后面恐怕我都弹压不住。你们也知道,那些成绩特别差的学生和家长,都已经是破罐破摔,唯恐天下不乱。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赵伯源就看着许移初,向他示意,“老许,你说吧。”
许移初就说,“办法倒是有,就是要牺牲一些甘老弟的时间了。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而且,镇长,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思思和他的感情关系越来越好了,他们俩个很投缘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让甘老弟委屈。”
镇长一听,马上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哦,他们感情好,比什么都好!”
同时,又补了一句,“什么方法?先说来听听。”
“我和赵校长过来的时候,也在路上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情也可以将坏事变成好事的。具体操作上可以这样,咱们高三有三个文科班,干脆试卷全部开放,咱们派老师刻蜡纸油印,每个人都有一份,每天考一次,考完后,让甘老弟到课堂上给大家讲解45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
“那三个班,就是三节课的时间了。甘老弟忙得过来吗?”镇长问。
“克服一下,应该可以的。原先本来每天也安排了一个半小时,总的时间并没有多花多少。”许移初说。
赵伯源就补充说,“这个办法很好,一是所有的人都享受到了名家指导的好处,至于每个人最终考得咋样,就怪不得任何人了,咱们就一碗水端平,是吧?其次呢,原先20个学生都回到各自的班上来复习,反而不打扰甘老弟在自己房间里的学习。还有,也好让思思单独陪在他身边。镇长意下如何?”
“好,这个方法好,真正做到了一石三鸟。只是,甘老弟那边,你们好好做些工作,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这么办吧!”
四
许移初就找到了范明,把详细的情况和他说了,范明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苦笑了一会,就答应了。但要求一周搞三次测试,这样,也可以学教结合,自己也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具体的方案是这样的,三个班级都同时参加试卷的测试,时间安排在每周一、三、五这三天的上午9点第一节课的时候,下午后面三节课,每个班讲一节。他主要讲重点和难点部分,若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则由各自的任课老师一一释疑。
这个方法得到了所有高三文科班师生的欢迎。
范明第一次走进教室讲解时,班上的同学突然起立鼓掌欢迎,这让范明大吃一惊,忙着说,“大家别客气,别客气,都是同学。”
讲到一半时,前排已经有不少同学递了纸条过来。
他随便抓起两张纸条,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甘大哥,我是三(1)班的孙宏斌,我家里的地址是油灯街78号5单元,以后多多联系,不胜感激。”
另一张则是:“甘大哥,你有女朋友吗?我关注你很长时间了。”
范明就大概知道这些便条和试卷内容无关,但也不好置之不理,就装着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讲解试卷。
快下课时,讲台上堆起了三四十张纸条。
他把这些纸条很小心的收起来,就下课了。
下课时,又是一阵掌声,让他既受宠若惊,又有点心酸。心酸的是,自己讲了一节课了,估计听得懂的、听得进去的同学寥寥无几。
但是,那每一张纸条,又都寄托了他们的希望。
这样的课每隔一天就上一次,他知道自己牺牲了不少的宝贵时间,但同时也给那么多同学送去了安慰,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只是那么多纸条,带回房间,真的没有办法一一细看,也就无法一一回复,他只是在课堂上统一打了个招呼:“大家给我的便条我都收藏着,等有时间了再逐渐回答。”
有一次,他在三(3)上完最后一节课,步下讲台走向自己的房间时,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跟了上来,她急切地说,“甘大哥,高考后带走我好吗?我一辈子跟着你,随便去哪里都行!”
说完,她把一个信封塞到范明的手里。信封里有她的照片和家里的联系地址,还有一封写给他的长信。
范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答她说,“我知道了,高考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看着她满意的笑容,他就快速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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