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的调查（5）
此时已经是晌午，阳光透过蓝白色窗帘洒了进来。
疲惫的顾家父母在病床旁眯着眼睛午休，没有什么多余的声响。
但，躺在病床上的顾野却突然感觉到，有微凉的液体从手背慢慢注入自己的身体。
这是正在打的营养液，来补充他的体能。
正是这种清清凉凉的感觉，一点点地把他唤醒。
可是他仍旧无法动弹，更无法睁开眼睛。
他开始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是远处的汽车声，却又听不太清。
不过这种生活氛围声已经能让他感到无比安全和放松，他知道他能活过来了。
于是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自己坠楼的那个晚上，那天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映。
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细节，他需要仔细回想，也许就能知道为什么苏念会离开，为什么会有陌生人闯入家里把自己丢下楼，以及，苏念与初元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隐隐有个答案要浮出水面，很多迹象都表明，苏念与初元的关系并不单纯。
可他潜意识地拒绝这种想法。
此刻，他必须努力地醒过来，他要找回离开的苏念，他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视线好像能看见一丝光亮，有些刺眼。
耳边突然有人惊喜尖叫：“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他睁开眼睛了！”
顾野，终于醒了。
—
简宁跟沈倩赶到医院的时候，顾野已经可以喝一点水了。
“暂时不要问太多问题，他身体还很虚弱。”医生特地嘱咐了一下。
沈倩压低声音问简宁：“宁，你说人都醒了，咱们都还没破案呢，面子是不是有些挂不住呀？”
简宁瞪了她一眼，直奔病房去了。
顾野的父母脸色大好，跟之前灰头土脸的模样对比起来，判若两人。
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还能再醒来，也算是奇迹了。
“请不要问他太多问题。”顾母仍不放心地交代了一下。
简宁点点头，在顾野身旁坐下。
“你好顾野，我是简宁，是负责你坠楼案件的刑警，这是我的同事沈倩。”简宁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顾野点点头，看上去仍是十分虚弱的样子。
“我先简单问你两个问题，你摇头或者点头就可以。”简宁耐心地说。
看顾野没有反对的意见，她拿出笔记本，问第一个问题：“你是自己主动跳楼么？”
顾野愣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简宁心中一紧，跟猜测一样：“是有人把你推下去？”
顾野随即点点头，还用沙哑的声音微弱地强调了一遍：“是……”
简宁和沈倩对视一眼，继续问：“你认识这个人么？”
顾野摇头。
“那你最近跟谁有过过节么，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顾野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初元。”
竟然不是苏念？而是初元？
简宁瞪大了眼睛，身边的沈倩也倒吸一口凉气，两人怎么都没想到，顾野会脱口而出初元的名字。
简宁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接着问：“能简单说一下么？”
顾野努力回忆，眉头皱在一起，断断续续地说：“他、他跟苏念吵架……我们打起来……他们吵得很厉害……一定是因为他，苏念才离开我……”
话音刚落，头就剧烈地痛起来，再承受不住丝毫的情绪起伏。
顾野母亲赶紧过来：“儿子，你不舒服了？医生！医生！”
还是跟苏念有关？
看顾野的状态只好先停止询问，简宁合上笔记本，一个个疑团在大脑中不断蹦出。
“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等顾野恢复一些，我们再聊。”
顾野母亲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了，现在提供不了什么线索。但我还是担心，害我儿子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希望你们能加派警力来我们好我们。”
“没问题，我们会多安置几个监控点。”简宁保证道，她忧虑地望了一眼顾野，说，“现在顾野刚醒，可能思绪还有些混乱，等过两天我们再来详细询问。”
顾野母亲点头：“好。不过，苏念……还是没有什么线索么？”她不放心地望了一眼顾野，幸好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让他再听到关于苏念的事，估计又要引发不适。
“目前还在调查中。您放心，我们这边会也根据刚刚跟他聊的线索，继续查下去。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苏念。”
顾野母亲叹口气，有些犹豫：“其实我一直觉得苏念不会做这种事，她性格很好，为人善良。听顾野说，苏念老家的姑姑卧病在床，没有收入，她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去。多好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他们分手。”
简宁听了这番话，内心的疑问更大了，那到底是谁把顾野扔到楼下呢？
跟顾野父母告别，两人从医院出来。
简宁拿出手机，想拨通初元的电话，但最后又合上了手机。
“怎么不打电话？”沈倩好奇，“你有疑惑，直接问当事人不是更清楚么？他们曾经竟然打过一架。”
简宁摇摇头：“先不问，我要去一趟苏念和初元的老家。”
“啊？？”
“一是找下苏念的踪迹，二是从他们姑姑口中问的信息，对我们更重要。”
沈倩叹气：“想不到这个案子竟越来越复杂了，你真的觉得跟那两兄妹有关系么？听顾野的描述，他们姐弟俩一见面就吵架，初元即使生气要报复，也是把他姐姐扔楼下去，扔顾野干什么？”
简宁一脸凝重，却十分确定地回复：“不，初元不会那么做的。”
沈倩打量着简宁：“你这话说的过于肯定了吧？你那么了解初元么？”
简宁点点头：“我去一趟老家，也是为了证明初元不是这样的人，打消我心中的疑虑。”
“什么情况？你还跟初元保持联系呢？”沈倩瞪大了眼睛，“姐妹儿，你——陷入爱河了？？”
简宁翻个白眼，也没有否认：“我只是先打消心中的疑虑，才好换个线索继续追踪啊。怎么想，都觉得苏念突然消失，十分地古怪。”
“果然有情况，”沈倩有些担忧，“姐妹儿，初元虽然十分优秀，但总觉得是很难靠近的人，你……别陷太深啊。”
简宁笑了，原来是担心这个事儿，于是大咧咧地搂过沈倩的肩膀：“从来都是我伤别人的份儿，哪有人能伤到我呀！”
“嘚瑟。”沈倩推开她，“等你受伤的时候千万别来找我啊。说好一起拼事业，你竟然偷偷谈恋爱。”
“哎哟，我们这也不算是谈恋爱啦，就偶尔见个面，聊一些生活琐事而已。”
沈倩无奈地直摇头：“行吧，你觉得没问题就行。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那么聪明，初元顶多跟你打个平手。”
简宁仰头大笑，真不愧是好闺蜜，这么看得起自己。
“准备什么时候去他们的老家，我跟你一起？”
“明天。”
—
苏念的老家，就在c城的附属县城，驱车两个小时就能到达。
她们根据地址先找到了姑姑一家居住的居民楼，从外表上看，已经相当破旧。
敲门后，是保姆开的门，原来苏念的姑姑只能用轮椅来行动了。
介绍了来意之后，姑姑让保姆给两人沏茶，但脸色却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排斥她们的到来。
“我之前在电话里都跟你们说过了，苏念从来没有回来过，你们之前也有人上门到访过，今天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了。”姑姑抱怨着，语气十分生硬。
简宁打量着这个简陋的两居室，家具一看使用年数已经不短，地板墙壁也都有大大小小的斑驳裂痕，初元小时后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么？
简宁笑笑：“不好意思了，苏阿姨，我们也是有了新线索，需要再来找您确认一下。”
姑姑狐疑地看着她：“找到苏念了？”
简宁摇头：“那倒没有，是苏念的未婚夫，顾野醒了。”
听闻顾野醒了，姑姑的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表情也生动了许多：“是么？顾野醒了啊，那太好了。哎哟，上天保佑！”
简宁和沈倩对视一眼，姑姑这么真实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她对顾野是没有敌意的。
沈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顾野醒来后，明确了自己是被人推下楼的，而且他也提到，在他被推下楼的前几天，苏念曾经跟初元大吵了一架，好像还动手了。”
“初元？”姑姑眉头紧皱，“他们……他们见面了？还打架？”
“对的。”
姑姑叹气：“怎么会这样，这……我也好久没见初元了，只知道他出息了，飞黄腾达了。怎么还来招惹我们？”
“招惹你们？”简宁疑惑，渴望再听下去。
但姑姑却不想再说了：“这都是我们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就别打听了。”
又吃到闭门羹！
简宁心中暗暗叹气，这时保姆送来了茶，简宁看了看她，一瞧就是个非常专业的保姆，中年女人年纪不算太大，住这样的房子能请得起保姆，看来都是苏念来张罗的吧？
想到这儿，简宁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她开口问：“苏念消失这么长时间，您都不担心么？”
果然，姑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答：“我当然担心啊，但我真的没有见过苏念。”
没有见过？但可能是有联系过，例如，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不是还照常拿着？
简宁大概看出姑姑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于是故意严肃地质问：“苏阿姨，您知道么，如果向警方隐瞒真相后果是很严重的。”
不出所料，姑姑有些慌神。
简宁继续说：“现在我问您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姑姑继续嘴硬：“我都是如实说的啊。”
简宁点点头：“好，那请问，在苏念消失的这三个多月里，您生活费是从哪儿来的。”
没想到简宁会这么问，姑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据我们所知，您儿子今年才要大学毕业，应该负担不起您雇佣保姆和每个月的生活开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工作，如实回答。”沈倩在一旁补充道。
姑姑态度软了下来，嘟囔着：“关我儿子什么事情嘛。”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简宁提高了音量。
“哎，是——是苏念之前的高中同学送来的钱啦。她知道苏念失踪了，就把生活费给我们送来了，算是苏念借她的。”
“同学？”简宁递出笔记本，放在姑姑面前，“把同学的联系方式给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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