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后的调查（9）
重江城南部的山区，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色。
林楠此刻正站在一处的高树下闷闷地抽着烟，清秀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们还没来么？”
一旁穿褐色套装的女子再次确认上山的路，没有任何声响。
林楠又点了一颗烟，刚吸了两口，就望见有白色灯光扫射过来，一辆黑色轿车正在驶来，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山路一旁。
车后门同时打开，下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
林楠掐灭了烟，迎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男子冲他一淡淡笑，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度。
“初总。”林楠低头打招呼，顺便从包里翻出一个账本递了过去。
初元接过来，身旁的林秘书立刻打开小电筒照亮以便他看得更清楚。
林楠的嘴角动了动，还是保持沉默。
许久没见林跃，想多聊两句，但现在确实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何况他这个妹妹眼里只有初元。
褐色套装的女子也跟了过来，初元合上账本抬头看她，问：“吴姐，没有人注意到吧？”
褐色套装女子摇了摇头，有些沧桑的脸上泛起红晕：“我是趁他们都睡着了才动手的，现在原件已经还了回去。”
“简衣来为人很谨慎，你放回去的时候，确定是原来的位置？”
吴姐急忙点头：“对的，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
“难为你了。”
吴姐再次摇头：“我就是想自己能出份力，能帮上忙，我对自己也有个交代了。”
初元点点头，把手里的账本递给身旁的林跃，林跃接过去立刻收好，这一下意识的连贯动作又让一旁的林楠有些不痛快，自己的妹妹真成了“助理”了。
“过两天，找个由头从简家辞职就可以了。”初元交代着，语气又恢复了开始的客套。“你先回去吧，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
吴姐恍惚了一下，点点头：“也是就是说，从此以后不需要我了。”
“是。”
吴姐叹口气，这几年的苦心经营，算是告一段落了。她点点头说：“那，希望你们能顺利。”
片刻，一辆车开过来，把吴姐接走了，最后初元又交代了一次：“抓紧离开。”
吴姐郑重地点点头，跟他们告了别。
现在这片空地上，只剩下三人安静地站着。
“你情绪不太对。”初元冷淡地说，语气中还夹杂着责备。
林楠吁口气，转身踱步到崖边，望着脚下万家灯火，胸口就像着堵着一团雾气不知该如何释放。
“林楠？”初元叫他，已经明显不悦了。
“哥，叫你呢。”一旁的林跃秘书赶紧搭腔，生怕哥哥怠慢了初元。
林楠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账本上看到母亲的名字，有些难受罢了。”
母亲是为了救自己才死的！那帮杀人凶手却还逍遥法外。自己带着妹妹孤注一掷，跟初元合作，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自己真的做对了么？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退出。”初元说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冰冷气息。
林楠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希望初总也不要忘了我们的初心。”
初元冷笑一声：“我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的你操心。”
“你又把苏念接回去了？”林楠目光直视着初元，眼神里尽是愤怒。
“苏念本来已经离开江城，如果不是你擅自行动，去找顾野的麻烦惊动警察，苏念就不会被带回来。”初元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冷冽至极，“我奉劝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否则，我也不会再留着你。”
“可，她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计划的绊脚石！！”林楠不服气地争辩，林跃在一旁都拉不住他：“哥你少说两句吧！”
初元默默转身，眼睛直视他：“我们的计划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不会因为谁被打乱。你也停止这种毫无逻辑的猜测。”
初元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刚欲转身，又补充道：“还有，你到底是想用顾野的事栽赃苏念，还是将矛头指向我？你心里清楚。如果你认为借此对我进行警告的话，那你太小瞧我了。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自作聪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初元平静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但，李楠从心底里怕他，之前更是毫无缘由地言听计从，难道是因为他是那个女魔头的儿子？
“我知道了。”李楠整个人气势弱了下来，“我只是想提醒你，看好苏念，别又被她摆一道……”
初元没再理他，径直回到车子上。
林跃赶忙跟了上去，不忘回头给林楠交代：“哥，你以后别自作主张，初元哥会生气的。”
李楠叹口气，看着他们乘车扬长而去。
傻妹妹，你以为哥不知道你的心思么？
如果苏念在，初元永远都不会放下他对苏念的执念结，他又如何能看你一眼呢？
他望着远处灯火的扑朔迷离，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初元，是在一个商场楼下的西餐厅。
那时候的初元一身休闲的装扮，戴着休闲的棒球帽非常低调，但看到他的脸时，林楠却小小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初元十分的英俊帅气，而是他眉宇之间，跟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很像。
“听说你一直想报仇？”初元吸着吸管里的冰咖啡跟他说话，眼神却望向窗外。
李楠讶异于他的直接，但也坦率答道：“是，你是谁？如果你是来劝和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初元抖抖肩膀，一笑：“错了，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李楠满脸狐疑。
初元笑眼盈盈地转头看他，一脸的笃定：“对，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你到底是谁？”
“我是楚颖的儿子。”初元直截了当地回答。
“楚颖的儿子？！”李楠由震惊转为愤怒，眼神里似乎要喷出火焰来，“你竟然敢来找我？！”
“所以我先告诉你了，我是来帮你的。”初元语气淡淡的，神色冰冷，跟刚刚判若两人，“而且，楚颖已经死了。”
“她消失那么多年，原来是死了？”林楠有些无法接受，那个把她母亲骗去做手术，最后一走了之的人，竟消无声息地死了？那他还能找谁寻仇？
“你母亲的事情，楚颖都写在了日记本上。她当时答应放你母亲走，只是她的那些合作伙伴不同意，仍坚持给你母亲做了肾脏移摘取手术。”初元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又重新望向窗外，“后来，你母亲移除肾脏后，身体急剧恶化，不久就去世了。楚颖那时也就彻底与合作伙伴分道扬镳，消失了。“
“合作伙伴？我只知道，这一切的主谋是楚颖。”林楠冷笑，“你是要为楚颖开脱么？”
初元摇摇头：“我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虽然整个器官贩卖链条是楚颖一手打造的，但她的原则是你情我愿，绝不会勉强。只能说，后来她的合作伙伴利欲熏心，野心越来越大，失去了控制。”
“那你要跟我合作什么？”
初元收回视线，定睛看着他：“我们一起，把这个团伙全部干掉。”
他眼里的目光坚定而又狠毒，似隐藏了难以磨灭的仇恨，林楠怔住片刻，才缓过神来，问：“你母亲的死，跟她曾经的合作伙伴有关系？”
“这个，还需要查。”初元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已经在怀疑，初迎——也就是曾经那个叫楚颖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死。
这就是林楠最初见到初元的场景，他那时想报仇却没有方向，是初元给他指明了道路，而初元身上带着的令人信服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他。
但，他仍犹豫着，前面的路很可能是王丈悬崖，迈出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你怎么会找到的我？”林楠真诚发问，事件尘封了许久，他还能顺着几十年前的线索找到自己，这个人很不简单。
初元唇角一笑，却问道：听说你妹妹现在肾衰正在住院，刚刚找到了合适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林楠气愤道，“你、竟然调查我？”
初元摇摇头：“不只你，当年被他们团伙拉进来做器官交易的人，我都查了一遍。不过，正是从你母亲的手术开始，他们的性质越来越恶劣，自然仇人不会少。”
林楠皱眉，追问：“你拉拢多少人？要做到什么地步？”
初元喝光了所有的冰咖，淡淡地说：“我要让所有的人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外。
林楠顺着他的眼神看出去，广场上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一边吃着盒装的小吃，一边说有说有笑的聊着。
林楠十分确定，初元并不是漫无目地看着窗外，而就是在看那对情侣。
“他们是谁？”林楠问。
初元淡淡地答道：“我的，姐姐。”
也是从那次见面以后，两人正式开始合作，但初元到底手里有多少人，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
初元资助了妹妹的换肾手术，通过运作，隐匿了林楠的身份。自此，林楠开始用隐秘的身份调查、取证。只为颠覆当时楚颖、萧允斌、简衣来三人构建起来的器官贩卖帝国。
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林楠从未后悔过，他们的母亲，就是被萧允斌哄骗出卖了肾脏。但她的身体本就只有一颗健康的肾，根本不适合捐赠，但被强行打了麻药进行了手术。
手术两年后，母亲就去世了，留下了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握着母亲冰冷的手，林楠发誓要一定报仇雪恨，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山脚下萧氏集团的大厦耸立在云间，萧允斌就在那里。
这一天终于快要到来了，萧允斌，简衣来，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小人永远不会想到，这些他们曾经不放在眼里的蝼蚁，会一点点瓦解他们苦心经营的地下帝国，让他也尝一尝跌入谷底粉身碎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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