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的调查（15）
住在山上的日子，时间都变慢了许多。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其实假期也只是过去了两天。
苏念最喜欢的，还是坐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发呆，望着眼前的郁郁葱葱，心底的阴郁都减少了许多。
这两天初元天天陪着她，一起看书，一起出门遛弯，一起用餐，他们两人从小到大还从没有如此和谐相处过。
关于那些纠葛，两人很默契地绝口不提。
“一会儿去采摘吧？”初元来阳台上寻她，语气十分轻快。
苏念身子躺着没动，只懒懒地问：“摘什么？”
“蔬菜，黄瓜，茄子都有。”初元今天心情看似特别好。
“富人区还会这样的活动么？”苏念伸了一个懒腰，准备起身随他出去。
初元笑道：“现在流行富人种田。”
两人说说笑笑，奔着采摘区而去。
乘着观光车到了基地才发现，不愧是富人区种的田，全部机械化操作，每棵植物都排得整整齐齐，连土地都显得贵气起来，格外彬彬有礼。
“想摘什么？”初元问她，递给她一顶白色的遮阳帽。
苏念打量了一圈儿，指指那边用中英文标好的牌子：“水果黄瓜。”
初元挥挥手，司机变朝着那个方向开去。
停好车，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献上了操作工具，是十分锋利的剪刀。
采摘很简单，干净宽敞的种植基地里，鲜嫩的水果黄瓜挂在枝头，轻轻剪下，放佛能嗅到一丝水果的芳香。
新鲜采摘后的小黄瓜外表不皱不蔫儿，轻轻一掰就能感受到它的脆。
初元一身休闲装，很享受此刻悠闲的时光，摘下一颗黄瓜，拿着纸巾擦了一下，直接尝了一口，甘甜多汁，清香四溢：“真不错。”
苏念看着这画面，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十几年前，继母初迎就非常爱吃黄瓜。
而且每次只是用清水洗了，整根整根地吃，好像十分享受口中生脆生脆的声音，表情十分满意。
“你这样吃黄瓜倒真像母亲。”苏念下意识说出了内心所想，看到初元脸色的变化才知说错了话。
果然，初元将手中剩下的黄瓜递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脸色也暗沉下来。
两人之间有太多敏感地带，不能提，更不能触及，不然总能将暂时个和谐割破，露出事实真相。别无他法，就只能等着时间将它们慢慢掩埋，直至遗忘。
可，真的能忘的了么？
—
晚餐过后，初元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而苏念自己去私人影院看了场电影。
这种度假酒店真是舒适，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即使一个月不出去，也不会觉得无聊。
电影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苏念吹着凉风踱步回自己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就见一个落寞的背影坐在床边。
苏念打开灯，果真是初元。
初元抬头冲她笑，十分勉强：“回来了。”
苏念关上房门，点头“嗯”了一声，顺势脱了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看得出，初元的心情并不好。
初元慢慢靠近，从身后拥住她，不发一语。
“你怎么了？”苏念问。
一会儿，初元才低声说：“苏念，我理解，你不爱我。但，能不能，偶尔假装一下……”
苏念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初元……”
“你知道，我最不想提的，就是那个人。”初元的声音透露着不常见的软弱，“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到那个人。”
果真，初元已经敏感至此。提到初迎的名字对他来说，就算是一种伤害。可初迎交代给他的“照顾好苏念”，他却仍在进行，用他的方式。
“你恨她，为什么不恨我？”苏念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你是我的。”初元轻轻一笑，捏住她的下巴，开始吻她，狂风骤眼那般强烈，
苏念紧闭双眼，双拳紧握身体却仍旧战栗，显些要站不住。将她这样关着，算不算是一种对初迎的报复？
初元的吻愈加强烈，在苏念快要支撑不住时，才把她横抱起来，放倒在了床上。
一切风平浪静后，苏念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初元起身来到了阳台，一轮白月亮堂堂地挂在天空。
其实到美国不久，他就费劲心机的拿到了那串异国的电话号码。
成功接通后，他听到了那个久违的清冷高傲的女声。
她说：“初元，救我。”
呵，连求救都这么理所当然。
初元轻轻一笑，挂断了电话。
真是好久不见了，亲爱的母亲大人。可他并不打算告诉苏念，他怕，苏念会回到初迎身边，从此再也不需要自己。
—
苏念没想到，天亮后初元竟提前离开了。放假之前他就异常忙碌，为即将上市的新品做准备，看来到山上陪她这几天，也是硬挤出来的时间吧？
只是昨晚的种种，仍让苏念心有余悸。初元的敏感、软弱总让她于心不忍，可初元对于自己的执着，不也是源自对初迎的憎恨么？
想不通这些问题，苏念干脆不再想，专注计划顾野的事情。一是继续帮助查找真正的凶手，二是必须要帮顾野重新站起来，如果这一切真的跟初元有关，那对于顾野来说，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她不该答应顾野的追求，更不应该着急结婚。
没有初元安排的各种“度假活动”，苏念真正地清净下来，只是迟迟找不到机会联系简宁。
那天她试探着问前台借电话，前台的服务员显然已经被打过招呼，再三推辞，跟着她的保镖也拦下了她。
“苏小姐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们说就成。”其中一个大块头非常彬彬有礼地回答。
苏念只好作罢，只能等着假期结束后，回到市里再想办法。
可，如果初元就打算让她暂时住在这里该怎么办？
这儿有四个保镖随时跟着她，酒店服务员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果初元真有把她安置在这里的打算，她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幸好，假期最后一天傍晚，初元的车抵达了酒店门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出现在苏念面前的时候，她正在吃晚餐。
她漫不经心地打了招呼：“回来了。”内心却十分雀跃，终于可以回去了！
“喜欢这里吗？”
苏念无所谓地耸耸肩：“还不错。”
初元没有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吃完晚餐。
好一会儿，还是苏念先沉不住气，开口问：“我要一直呆在这里么？”
初元一笑，淡淡地回答：“带你回家。”
其实一开始真的打算就此把她安置在这里，可每次回到别墅看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空荡荡的房间，7年前她搬离别墅，只留他一人的孤独情景再次涌现，那滋味儿太折磨人。
他已经无法忍受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一起乘车返回了市里。
苏念又回到了熟悉的牢笼。
初元并没有随她一起回家，而是直接奔公司而去。
苏念也是后来看报纸才知道，他们投资的一项新型医美技术，获得了市场青睐，现在称为资本圈儿追捧的新星。
报纸上，初元的照片快要占半个版面，清秀俊朗的脸庞，竟戴上了金斯眼镜，是苏念从未见过的温文儒雅。
“你打底有多少副面孔呢？”苏念喃喃自语。
报道里大篇幅的溢美之词，初元被夸上了天。最后结尾，还不忘调侃了初元的单身人设，说是许多集团千金择婿的最佳人选。
苏念轻蔑一笑，再次打量报纸上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评价道：“人不可貌相啊。”
这话显然被一旁整理餐巾的琣姨听到了。
本来就因他们不清不楚的“兄妹关系”受到良心谴责的琣姨如坐针毡，好像自己是助纣为虐的那个人。
“晚上要不要喝鸡汤，我去炖鸡汤。”
琣姨说完，就落荒而逃，
造孽哦，这姐弟俩太……太过火了。
苏念看着琣姨慌乱离去的背影，很显然，她把手机忘在了纸巾盒旁。
真是帮了一个大忙，苏念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窗外，此时正是中午最困乏的时间，守在外面的保镖也有一些无精打采。
见没有人盯着她，苏念迅速起身，拿起手机上楼回到了房间。
她利索地锁上了房门，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熟练地拨通简宁的电话，开启焦急地等待。
幸好简宁没让她等太久，在第三声响起时，就接起了电话。
“是我。”苏念小声说。
“我知道。”简宁简短地确认，接着说，“我先跟你说下现在的调查进度。第一，那个叫赵刚的在顾野出事时，随初元在美国，可以排除嫌疑；第二，你提到的林秘书的哥哥，据我们调查的资料显示，她的哥哥叫林楠，并且已经去世许多年了。”
“去世？”苏念不敢相信，“不对，他们那天分明提到了她的哥哥，你说叫林楠，这个名字我也好像再哪儿听到过。”
“你确定你听到过林楠的名字么？那我们再深度调查一下这个人，”简宁非常紧迫地接着说：“还有，我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她是我们家保姆，在顾野出事前几天，曾经到过顾野住所前面的街道上停驻。”
“你们家保姆？”
“对，她最近辞职了。我现在在外地，根据我们搜集的线索在找她，等我找到她详细询问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简宁尽量简单地交代着自己的调查情况，她知道苏念这么长时间才打来电话，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
“那个阿姨叫什么？”
“吴玉娟。她在我们家工作了四年，并不一定真的有关联，但有一点嫌疑我们也会调查清楚。”
苏念感受到了简宁这种强烈的责任感，有人在帮助自己，这感觉分外踏实。
“我也会在这边留心，是不是有人认识这个叫吴玉娟的人。”
“好，那我们再联系。”简宁打算挂断电话。
“等一下……”苏念有些犹豫，但时间紧迫还是坚定地问出口，“顾野现在怎么样了？”
简宁一怔，随即说：“我出差前去看了一次，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不配合复建治疗，可能双腿不能走路给他的打击太大。”
苏念紧紧地握住手机，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医生说，只要好好锻炼，恢复走路还是有希望的。”简宁安慰她，“不过，今天打这么长电话，没问题么？初元，他有没有为难你？”
苏念却说：“我要想办法帮顾野，如果他这辈子真无法走路，我欠他的就太多了。”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出来——”
“不，先这样，我再联系你。”苏念挂断了电话。
她缓缓垂下手来，无力感又再次袭来。
不行，她必须振作起来，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她必须要更坚强。
打开卧室门，琣姨仍在厨房里忙活。
苏念下楼，顺手把手机放在了一侧的边柜上，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接着她出了客厅，去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了。
琣姨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气，初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初在美国那个萧家的大小姐也很合适呀，为什么偏偏就……哎，琣姨止不住地一遍遍默默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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