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朱祁镇看何逸清晃来晃去的，实在心烦的很，蔡居诚他也见不到。
何逸清的心跳的厉害，被点到的他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是。”
“有话直说吧。”他身上有伤，不能走动，实在是憋闷的不行，连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何逸清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发出声音来。他抓着自己的衣襟，深呼了一口气，“皇上，臣仔细想了想，要是皇上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蔡道长就把他给带回去吧。”
朱祁镇本来以为他又要吃醋，闹脾气，却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是吗”
短短两个字透出了所有的不信任，何逸清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锐利的目光下了，紧张的喘不过气来，泪珠子就那么滚了下来，强颜欢笑道，“皇上在怀疑我什么。”
皇帝看在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何逸清的脸偏女相，单看那张梨花带雨脸就惹得人心疼，更不必说这些年来何逸清一直陪在他身旁，就是条狗也有感情了，“哭什么，你干的那些事真当朕不知道吗。如果你聪明，就别去碰他。”
“皇上。”何逸清顺势跪在他腿边，“我想问你一句话，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不是为了这张脸，单纯是为我这个人，有过吗 ”
这话问出去，何逸清就后悔了，何必自取其辱呢。若不是这张脸他怎么能留在宫中。
朱祁镇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眯着眼看着何逸清，用手摩挲着他的脸，“我又不是块石头，怎么能没动过心。”
这是头一次他没有自称朕来和何逸清对话，这些年来何逸清在宫中越来越放肆，他却放任不管，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为了那张和蔡居诚相似的脸还是为了这些年的情分。
“我记得你刚入宫时，闹死闹活的。”皇帝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有一日清晨你起了个大早，在龙袍上剪了个洞，伺候的宫女不仔细，我就穿着那破了的衣服去上朝了。”
“当时年纪小，气不过。我好好的丞相家小公子，大好的前程，怎么一夜间就成了皇上的玩物。”何逸清呵呵的笑出了声，眼眶子里都是泪，他将头靠在皇帝腿边，这样真好。有一种皇上不是皇上，他也不是一个禁脔的错觉，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这般杀头的话，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说这一次了。
“你可还恨我。”看惯了宫里那些事，皇帝也是格外透彻。
“皇上指什么。”何逸清想若是指当初强迫他入宫，那他如今是不恨了的。
“没什么。”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何逸清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皇上，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你当初把我留在宫中，毁了我所有的前程，如今我不恨也不怨你了，可您怎么就不能爱我，我陪了您这么多年怎么就抵不过您与蔡居诚的几面之缘了。”
朱祁镇被这话给问住了，何逸清陪了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比不上蔡居诚了，他自己也想不出个答案，“朕不知道，朕总觉得，你和他，不一样。”
朱祁镇笑了笑，喃喃道，“他和谁都不一样。”
蔡居诚干净，他手上没沾任何人的血，他和宫里的人不一样。而何逸清妥妥是另一个自己，生在权贵之家，所有皆由不得自身，身边永远是虚与委蛇，喜怒哀乐藏在心中。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太脏了。即使处在黑暗，向往光明也是人的本性。
“是!不一样。”何逸清重复道。
一句话，两人之前较为融洽的气氛消失不见。
何逸清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袍，“臣失态了，还望圣上恕罪。”
朱祁镇就那么看着，他这般挺直脊梁的模样是有多久没看到了，人人说他何逸清奴颜媚骨，谁知道入宫前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己可真是造孽啊。
“你且退下吧。”不能再独处了，这心里堵得慌。
“是。”何逸清应的干脆，走的也利落。可当他转身带上门，身上的力气顿时被抽干。他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死在他手里的人那么多，爱而不得也算是报应了吧。既然都如此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蔡居诚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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