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听不下去,别人都说师兄凶,可他知道师兄是最好的人,他总是委屈着自己,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即使是师父,如此对师兄也是不可原谅,“师兄,别说了。我们去药王谷,我们先把血止住好不好。”
这类似恳求的语气让蔡居诚彻底崩溃,他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都说我,可是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陈越……”
蔡居诚眼巴巴的看着陈越,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陈越的泪在眼眶子里打滚,“师兄,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这世上没有比师兄更好的了。”
朱祁镇在一旁看的心酸不已,又悔的不行,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可他又犯了什么错,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既然他有错,那萧疏寒呢!萧疏寒是清清白白的吗,他懦弱,他虚伪,他不堪,居诚落得如此,萧疏寒也脱不了干系。这么想着,所有的悔啊,恨的也就通通都加在了萧疏寒身上。
蔡居诚还在呜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萧疏寒开始后悔,是不是真的错了,邱居新是不是真的没安好心,他该听一听的,他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斥责。他伸出手去想要横抱起蔡居诚去治治伤,可又被陈越一巴掌拍开。
陈越眼睛红彤彤的,血丝蔓延到整个眼白,他怀里揽着蔡居诚,恶狠狠道,“十年前他用不到你,如今自然也不必。”
萧疏寒这才想起,原来十年前也是如此,居诚在生死关头,而他因为懦弱,因为无法面对,逃了,闭关去了。一个错,十年前犯过,如今怎么还能重犯呢。萧疏寒恍恍惚惚中看见陈越带着蔡居诚离开了,朱祁镇紧张兮兮的跟在后面。何丞相忙不迭的去看热闹。他站了许久,看着地上那淅淅沥沥的血,理智才回归几分。
“哦,这是居诚的血。”他对自己说道。居诚刚才捅了自己一剑,好像没伤到要害,但是流了很多血。怎么会有这样了呢。
朴道生看着师兄在自言自语,生怕他魔障了,清心诀念了好几遍,他的好师兄才愣愣的看向他。
“你刚刚在干嘛,叽里呱啦的,像念咒。”说完他就笑出了声,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又放下手,定定的看着朴道生,“瞧我,傻了不成,你念的是清心诀。”
朴道生被吓了一跳,他没眼花吧,师兄这是哭了。怎么会,怎么会呢!
“居诚早先时性子不似这般隐忍,被我娇纵坏了。他偷偷看些不着调的话本子,就被罚写了清心咒。”萧疏寒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从天明写到日落,自己就在一旁从天明看到日落,怎么也看不够啊。
“师兄。”朴道生只听得人这一生,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原先他不以为意,如今看来怕是有几分可信。就算是十年前,他为了武当着想逼迫二人分开时,师兄也不曾如此啊。
“你说我修的什么道。”这是刚才蔡居诚问他的话,如今他拿来问朴道生,他原先只知修大道,顺天意,救众生。如今他却不懂了,他修的什么道,顺了谁的意,又当真能救的了谁呢!
萧疏寒忽然就觉得没什么盼头了,十年前他懦弱,幸得上苍垂怜,他从一个可怜巴巴偷偷拿着喜服拜天地的傻子成为了幸运儿,居诚也心悦于他。这些年来他不是看不到,他知晓居诚的委屈,他只是觉得只要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等他放下武当的一切,等他传位于他人,他就能和居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如今看来可真是笑话,居诚那么聪明,怕是比自己看破的还要早吧,他早知道自己是甩不脱这武当的吧。那他又是怎样熬过这十年中每一个日日夜夜的,他又是以何种心态向自己嘲道他空有个床笫之名没有床笫之实的。
他说这话时好像还在笑着,他当真不在意吗?!大好的年华,跟了自己十年,无名无份,偷偷摸摸,还过的像个苦行僧一样。无情无欲,萧疏寒再回想这十年来的点滴,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一丝温情了,记忆中的居诚似乎总是带了几分无奈。他原先以为,是居诚性子的原因,如今看来,十年了,从头傻到尾的只有他萧疏寒一人。
他为着自己的懦弱而悔恨,十年了,他还是如此令人生厌,他及其怨恨这种懦弱,正是如此他才会伤害居诚一次又一次。他惊讶的发现这十年来,他自以为为居诚做了很多,其实他什么也没做,他对得起的只有武当,还不清的是居诚。
等萧疏寒想清楚了这糊涂账,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朴师弟担心他冲动,可他觉得现在自己冷静的很。
“道生,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唤过师弟的名字了,如此叫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现在很后悔,真的。可是回不去了,我仔细想了想,我以为我怕是魔怔了,可我还清醒的很。”
朴道生听着这颠三倒四的话,越听越心惊,“师兄,你可是恨我,恨我为了这武当为难于你。可我……”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无能支撑这武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段不伦的情感毁了武当和师兄你啊。
萧疏寒摇了摇头,他又仔细回味了下蔡居诚说那些话时的情形,“我不恨你,只是他恨我罢了。恨我懦弱,恨我身处福中不自知,恨我贪得无厌,恨我……恨我……恨我不爱他。” 那眼神确实是恨吧,也不对,萧疏寒想无波无痕的,蔡居诚怕是连恨都懒得去恨了。
朴道生一头雾水,“怎么会不爱呢。” 若是不爱,平日里的师兄会像疯了一般吗!
萧疏寒被自己给气笑了,“确实是不爱,我爱这武当,爱这天下都比爱他多。我处理武当事务,许久才得以忙里偷闲见他一面。我总想着忙完了,处理好了,就能有时间陪他了。他要听话,要知足,不要抱怨,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呢,十年了,我花了十年为了和他走到一起,可如今却越走越远。”
“这武当!这天下!这世人!与我何干他们生死又与我何干。我生来不为他们,死去又无人为我留恋。我竟愚笨至此,生生在他们身上耗了十年。我和居诚之间有多少时间值得如此蹉跎啊!”萧疏寒觉得不吐不快,他憋的太久了,他糊涂太久了,“你看见了吗,道生,居诚就在那个小角落里,不悲不喜,就日复一日的等着我,因为我说会带他走的。你说他傻不傻。”
朴道生怎么能看的见呢,这山洞每个角落,都尽入眼底,硬要说的话,蔡居诚一直藏在师兄的心里,动一下都会惹得师兄不安稳。
似乎是发泄够了,萧疏寒也不再说胡话了。他只是拍拍衣袍,平静的可怕,他对朴道生说他累了,要回去歇息了。朴道生看着正午的大太阳,不知该说什么好,可他又觉得师兄是该去歇歇了,师兄太累了。
他想问问师兄要不要去看一眼居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两人走到如今,也有他的功劳,他怎么还有脸去提居诚呢。
朴道生不提,萧疏寒也不提。刚才还痛哭流涕的懊恼,如今竟像忘了有这么个人一般。
张简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够忙的了,先是给邱居新疗伤,如今又是蔡居诚,“你这俩师兄是怎么回事,有比武的,有比文的,还有比着去送死的!”
陈越狠狠的搓了搓脸,“你快给止血。”
邱居新就躺在一旁,陈越也懒得搭理。他私心里偏向蔡居诚,早就看不惯邱居新了。
“他死了吗,还没死透呀。”蔡居诚发泄完了倒是格外淡定,他还有心情去调侃别人。
“差一点儿就救不回来了。”张简斋顿了顿又说道,“听说这是你干的。”
蔡居诚笑了笑,“对,下手偏了。没一下给捅死。” 心底蔡居诚早把这王八蛋给骂了千百遍了,小兔崽子下手这么狠,还真是……绝了。
“捅死他也活该。”陈越气呼呼的像个河豚。
“你和他无仇无怨的,咒他干什么。”蔡居诚觉得真是挺有意思的,他从小养到大的师弟陷害他,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师父不信他,如今身边就剩下了这个整日死皮赖脸跟着自己的陈越,哦,还有个狗皇帝。
“师兄说什么我都信,师兄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一定是这狗东西的错。”
“我也信你。”朱祁镇急急忙忙的表忠心,惹得陈越一个大白眼。
张简斋叹了口气,他又不是傻,听到如此也该明白了,“依这孩子的心性,不该如此啊。” 邱居新稳重,对何事都是冷冷淡淡的,真是想不出他能为何,伤害自己去陷害蔡居诚。
“人都是会变的,又或许我从未看透过他。”蔡居诚的手上沾了血,先前黏糊糊的,现在都干了,紧绷绷的,他让陈越端盆水来。狗皇帝想了想,沾湿了帕子为他擦了擦血污。
蔡居诚就任他摆弄,陈越在一旁觉得自己很是多余,结果就被张简斋叫去熬药了。房内就三个人,一个昏死,一个受伤,还有一个九五至尊在伺候人。蔡居诚觉得太安静了,这种时候似乎是得说些什么的,“我或许是怪罪过你,也厌恶过你的。”
狗皇帝顿了顿又继续去擦蔡居诚手上的血污,“朕晓得的。”
“现在又不怪你了。”
“是吗那多谢。”
“不必客气。”
两人也不知犯了什么傻,一同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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