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龙怀璋让南宫无尘将全家人都集聚到会元殿。
南宫无尘、魏锦璇和关佑薇都怀着身子,他很贴心,还让龙海将席上味重的菜都换了,换些清新可口的:“这些菜,对孩子也都好些。”
南宫无尘笑道:“二哥日理万机,还记得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不得呢,还这般费心,操劳这些没有出世的孩子爱吃什么,真让人感动。”
龙景梁伸手抓桌上的点心果子,照顾他的乳母替他拿了一个。
龙景桓被杨霁雪抱过来,也抓一个桃子,捏在手里玩。
龙怀璋说:“今日家宴,不拘礼,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魏锦璇看看关佑薇,关佑薇又看看魏锦璇,两个人先后讪笑:“是,王爷。”
酒过三巡,龙怀璋突然问魏锦璇:“最近,你和娘家过往得还热络吧?”
魏锦璇手一抖,西域进贡的葡萄酿的酒都洒了:“正常书信来往罢了,王爷怎么突然这么问?”
“噢,随口一说。”龙怀璋笑笑,“光是吃,没什么意思,我来给你们讲一讲我在外面征战,碰到的离奇事吧。那日在洛城,为了勘察地形,我去了一座山上,结果,在瞭望青坝的时候,突然遭到一条大蛇的袭击。这种蛇很毒,毒性据说赛过过山风,还好有贵人相助,我才逃过一劫。但是后来在战场上,我又碰到了奇怪的事情。一个很大的黑影突然从当时魏帝的马前升起来,这个影子有手有脚,更可怕的是,在脸部位置还有两点幽光,好像眼睛。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护卫,光是这团黑影,我就要殉国了。再说第三次吧,我终于见到了这两次怪事的始作俑者。”
南宫无尘非常吃惊:“二哥你竟遇到过这样诡异的事情?还这么凶险!”
龙怀璋点头:“这个人叫花间叶,是苗地的一个巫师。乌光蛇就是他饲养的,但是,除了养蛇之外,他还擅长非常高超的摄魂技巧。比如,明明只是个人在我面前,但他可以让我好想看到了恶鬼;他并没有用任何东西刺伤我,但是我却能够真真切切感受被鬼怪撕咬的痛苦。”
“那这样的人,断不能让他活着才是!”南宫无尘的口气一下尖锐起来。
杨霁雪亲身经历过这些事,这会儿摸不清情况,一语不发。
魏锦璇只当听故事,笑了一声:“想来,这样一个玩鬼的人,王爷也不会轻纵。”
龙怀璋点头:“我会把他抓起来,然后遣送回去,并勒令他再也不许到中原。但事实上,他的下场比我会给他的更惨一点。”
“噢?”魏锦璇凝神。
龙怀璋凝视她:“他死了!死在他自己的乌光蛇毒牙下!”顿了顿,接下去,“我在这里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们所有人,一切邪术,到最后都达不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我再来说一个东西吧,这个东西,在座的你们大概有人听过,叫情切丹。”
魏锦璇脑袋“轰”的一声,这次宴会,果然冲她来的。
“发明这个东西的人,恰恰还和我刚刚说的那个花间叶有点关系。不过,她不是男人,而是个女人。年轻的时候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嫁给了他,之后又和他有了孩子。但是,那个男人却因为嫌弃她容颜很快老去,移情别恋抛弃了她。这个女人便十分怨恨,用家传的炼蛊术,炼出了一种叫情切丹的东西。这个情切丹,看起来是药,实际上里面有情蛊,饲养它的人可以把它变成奴役中了蛊毒的热恩利器,让中蛊毒的那个人向东,他便要向东,让中蛊毒的人向西,他便要向西,如果中蛊毒的人不听话了,下蛊的人还可以让蛊虫爬进中蛊毒的人的头脑,吃尽脑髓,让中蛊毒的人受尽这个人间最痛苦的折磨,然后死去。”
在场诸人,包括魏锦璇在内,听得惊心动魄。
南宫无尘不由双手捏拳:“二哥,怎么会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想要报复一个人,竟然可以把手段用到这样残忍。”
魏锦璇听得浑身抖如筛糠一般。
龙怀璋还说:“‘情切丹’中的‘情切’二字,和真正深切的感情并没有关系。它最真实的意思是,要杀了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即爱之既深,恨之必切。”
魏锦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爷,妾完全不知这个丹药背后的真实意思呀。”
南宫无尘一看,诧异急了:“锦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竟从哪里买了这情切丹来?还打算给谁用吗?”
给谁用?
在一旁静听的关佑薇,都吓得下意识自保,低垂眼帘,不敢让目光被龙怀璋或者其他人捕捉到。
魏锦璇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是受人蒙骗的,不是想害王爷,而是、而是想留住王爷的心而已。”
“这不是太离谱了吗!”南宫无尘不由肝火大动,“我时常教导你们,为人妻妾,安守本分最为重要。即便不是杀人的利器,外人给的,你也不该随随便便带入府来。更何况,这种东西被你拿来,竟真的要用在王爷身上!”说到这里,她真的发怒了,“龙海!”
龙海连忙过来:“王妃。”
“现在就将二夫人关到北厢房去,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月的这时候,一个月内,不允许二夫人踏出房门一步。”
魏锦璇理亏,不仅不闹,反而跪着哭泣:“多谢王妃,妾领罪。”
南宫无尘又说:“我还要让账房扣了本月以及下面两个月你的月钱。下个月虽会解你的禁足,但是,两个月内仍不许你和你的娘家有任何书信的往来。你要精心反省你的错误,知道了么。”
处理完了,她才起身离座,裣衽向龙怀璋请罪:“王爷,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真的罪该万死。”
杨霁雪连忙将龙景桓交给乳母,自己在她旁边矮身蹲下:“王爷,王妃姐姐怀孕辛苦,最近都是我在帮她料理家里。若是有什么必须责怪的,你责怪我吧,和王妃姐姐没有关系。”
燕灵琅乖巧:“妾未曾多为王妃、公主分忧,妾也有错。”
关佑薇落了单,单独一个杵着显然不合适,急忙也蹲身。
龙怀璋伸双手虚抬:“你们都起来吧。”命她们都归原位,然后才说,“我在外面做事,你们都是我最有力的支持者。刚才王妃有一句话,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若有外人对你们当中任何一个讲,你们应该怎么做,会比如今在王府里过得更好——你们千万不要相信。无论如何,我才是你们的丈夫,能够给你们带来最直接好处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家宴结束后,杨霁雪主动留下来:“怀璋,昨天在贵心坊,我就有预感,你又要遭受什么不测,但是,因为对方是昭霞公主,我就没有多想。没想到,背后竟然会隐藏这样的凶险。”
龙怀璋笑了,挽住她的手:“我也是好奇,让人查了查而已。”停了会儿,又道,“之前你也是做了一个梦,然后才去洛城找我,是不是?龙海都和我说了。半路要劫杀你的那些人,现在我也无从查起,但是,今天这事本主已经承认,多多少少,先给她一些惩罚吧。”
然而这件事情传出楚王府,味道就全变了。
隔了一天,龙怀璋正在太尉府办公,赫南昭霞气冲冲闯进来:“龙怀璋,你到底什么意思?”
龙怀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事?”
“什么事?”赫南昭霞鼻子已经气歪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直接冲我来就好啦,是我要约你,也是我向二夫人要的情切丹。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感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自己其实也很讨厌,但是我就是没办法。你为什么要把二夫人给关起来?不给她吃饭,还不许她和家人通信?”
“这些话……”龙怀璋想解释,话又长又复杂,一个字也说不出,“到底是谁这么对你说?”
“你不要管是谁和我说的,我就问你,二夫人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这是事实,龙怀璋不能否认:“对!”
“果然!”赫南昭霞气得只喘粗气,“你这就是打我的脸嘛,我一腔热血,跟着你南征北战,什么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也什么都不吝啬,该给的全给了你,你竟这么对我!”
龙怀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公主,事实其实并不是你想的这样!”
但是赫南昭霞已经认定她所以为的那个事实,听也不听,掉头便奔。
龙怀璋让人将沈墨怜请过来:“墨怜,这儿的事情,你先代我看,必须我处理的放在旁边,稍后我回来处理。其他的,你能待批,就先批了。”腾出空来,急急忙忙追出去。
这一追,便追远了。赫南昭霞打马出城,一直往城外跑。龙怀璋拼命追,也没追上,最后只好悻悻回来。
南宫无尘瞧他一脸心事,便问:“二哥,今天遇到什么解不开的事情了吗?”
龙怀璋想了想,说:“昭霞公主疑心我处罚锦璇,是为了警示她,心里不舒服,出城去了,我追了好久,也没把她追回来。”
“是这样——”南宫无尘低头思忖片刻,“二哥,这位公主关系到我们和北汗的邦交,意义非常,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将她怠慢了。”
龙怀璋得到了鼓励,心情略微好些:“我知道。”
“不过呢,还有句话说得好:凡事要顺其自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昭霞公主的事情暂时也处理不起来,何妨先放着。现在,你就好好吃饭,等吃饱了肚子,再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饱满,再全力以赴,一定更有效果。”
龙怀璋压力彻底释放,轻松笑道:“小妹,你永远都这么沉静睿智!”
但是,等到第二天,他再去承南府,青鸾从里面出来,对他说:“王爷,公主说了,她不想见你。”
“公主说是什么原因了吗?”
青鸾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王爷,具体什么原因,末将也不知道。兴许王爷仔细想想,会想明白。”
龙怀璋一听,笑起来:“我怎么会明白呢?要不,你再进去说一声,容公主让我进去,我细细问了,这样就能全搞明白,好不好?”
青鸾执意不允:“王爷,你就不要让末将为难啦。”
闷闷不乐回楚王府,南宫无尘一看他的样子,就明了:“二哥,必是在昭霞公主那儿吃了闭门羹回来了吧?”笑嘻嘻,将一盏茶放在他手边上。
龙怀璋便问:“我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呢?”
南宫无尘不由莞尔:“假如你一直都这么想着,那么,昭霞公主心里面那个结,可就永远打不开了。”停了会儿,“二哥,你有没有想过郑重将昭霞公主请到府上来呢?其实,王府里地方很大,房子也很多,便是留昭霞公主住上几日,由我和她好好谈谈,也是完全可以的。”
“哦,”龙怀璋连忙打断,“这就算了。”端起杯子喝茶,“雪儿这两天都挺忙的吧?我看她昨日就没回朝斓苑,今天也不早了,是不是今天晚上也不回府了呢?”
南宫无尘的脸色顿时黯了一层,不过,她还是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柔和:“凝月公主刚来乾都,总是想起前事而心悸不安。所以,雪儿带她去白云庵暂住。”
“是吗?”龙怀璋想想,“倒也是的,旧周顺帝携带家眷在陵城,皇甫懿夺得兵权之后,该杀的都杀了。剩下来一些,如皇后所生的乐月公主,还有德妃所生和月公主,以及傅昭仪所生的涵月公主,都被皇甫懿赏给了手下将领。墨怜在洛城找到凝月公主时,这些事,墨怜都逐一查清。我因为怕影响雪儿的心情,一直没漏口风。其实,凝月公主的境遇也一样不好。”
“想想,确实也叫人胆寒。”
“嗯,当时皇甫懿想把凝月公主占为己有,但是偏偏他手下的王文善早就垂涎,结果两厢争斗,王文善被皇甫懿当着凝月公主的面杀了。”
“天哪!”南宫无尘一直深养闺中,那听过这个。
“不仅如此,当初皇甫懿赐给王文善的乐月公主,因为王文善死了,没了主,下场更是惨不忍睹。”
“那凝月公主她……”
“说起来,这世上的事,有时候也占一个‘巧’字。本来凝月公主改不了要跟着皇甫懿的命运,但是偏偏那会儿王文善有一个忠仆要给王文善报仇,行刺皇甫懿。”
“那皇甫懿可为他所伤?”
“有,不过并不严重,皇甫懿手下还有一个叫‘简忘川’的少年,挡了最致命的一击。后来,皇甫懿突然对凝月公主失了兴趣,将凝月公主又赐给了‘简忘川’。”
“是这样,真的好生曲折。”南宫无尘提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下,“真算起来,凝月公主倒是四位跟着旧周顺帝去陵城的公主中,结局最好的一个。”
“嗯,”龙怀璋点头,“我本来想把乐月、和月、涵月公主,尽量都找回来,无奈她们个个都如鲜花已过了花期,寻回来,也无法再融入我能给她们提供的繁华。”
南宫无尘叹了一声,良久,才安慰:“二哥,无论怎么说,对雪儿,你也尽力了。现在多少找回了凝月公主,由我们大家悉心呵护她,雪儿再带她在白云庵,听珑慧师太讲讲经,凝月公主一定可以重新打开心扉。”
“这样,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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