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从侧门出来:“建瑛,干嘛拦着怀璋,不让他进去。”
龙建瑛连忙凑到她旁边耳语:“他若进去,大好的机会不又完了?”
凌茹馨冷笑:“你想完,上天也不允许啊。”
“这怎么说?”
凌茹馨瞥了他一眼,迎上龙怀璋:“怀璋,公主现在就在后宅,刚救过来不久,你要看,就去吧。”
“谢谢大嫂。”龙怀璋这才长出一口气。
不过,当他走近内堂,刚刚被太医止血、包好伤口的赫南昭霞立刻大叫:“你走开,我不要见你,再也不要见你!”
凌茹馨就在旁边,当即接过话茬:“怎么样,怀璋,是公主不想见你,所以,你赶紧离开吧。”
龙建瑛一听,马上把龙怀璋从屋子里推出去:“快走、快走!”
龙怀璋又难过又悲痛:“大哥,我从未想过要害公主这样。”
龙建瑛根本不想听:“你赶紧从这里消失,这才是对你、对我、对大家最好的结局。”
从承南府里出来,龙怀璋不由得失魂落魄。
龙海接住他:“上将。”
龙怀璋只看着他,过了会儿才长叹一声出来:“回去吧。”
来到朝斓苑,只和杨霁雪说了声:“我累了。”便面无表情走进去。杨霁雪一头雾水,问龙海:“怎么啦?”
龙海便把刚在承南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杨霁雪难免一阵心酸,不过她也深知:这会儿并不是该闹脾气的时候。回去屋里,吩咐静儿备饭,又帮龙怀璋解去头冠,脱了外衣,温言软语:“累的话,先睡一会儿。”细心将被子为他盖好。杨霁雪侧身坐在床边,盯着床上,满目温柔。
说不上的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最想做的,终究是要他一生平顺。
不可以让他再经历在朝和门被他人斩首的厄运。
她要保护他!
夜幕降临,龙怀璋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杨霁雪低头坐着,眼睛微闭、昏昏欲睡。
他刚坐起,她就醒了。
“你醒啦。”杨霁雪抛下一切愁绪,绽开那被曾经的他称赞为“雨后彩虹般绚烂的微笑”。
他见了,紧绷的脸果然一松。
杨霁雪柔声道:“肚子饿了吧,起来先吃饭。”
这一夜过得颇不寻常,他只搂着她而已,然后一直睡到天明。杨霁雪照例服侍他洗漱、穿衣、戴冠,最后笑盈盈送他出门。
流汐苑那边春兰过来:“二夫人,夫人让我来告诉你,今儿个是谷神节,皇上祭了五谷神之后,庆盛夫人要在栖梧宫设宴,您要参加。”
杨凝月突然从院子里出来,问春兰:“夫人可还有什么话,你要带我的?”
春兰上下睃了她一回:“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话,但是我却想说:二夫人是庆盛夫人的义女,所以才有资格参加这样的盛会。像某些人,费尽心思想要上位,即便上了位,顶着这样那样的名头,也不配去栖梧宫。”
杨霁雪就在旁边,这番话讥讽的是杨凝月,连消带打也少不了她。春兰说完话,趾高气昂走了,杨凝月固然面白如雪地,杨霁雪也少不得暗暗叹息。
上午,建勋帝率群臣在祭天台祭神。下午,各路命妇陆续入宫。
栖梧宫里放了很多刚刚开放的牡丹。
“这是姚黄,这是嫣紫。还有这个,花房里说了,费了好大的心血才栽活了三株,叫绿羽。”
今天的庆盛夫人,典雅尊贵,容光焕发,心情十分欢畅。
凌茹馨陪在右边:“我也想要一盆绿羽,姨娘垂爱,送我一株呗。”
“好啊,”庆盛夫人一转头,又对左边的南宫无尘说,“你若喜欢,我就再送你一株。”
张玉涟顿时嚷起来:“拢共就三盆,姨娘你这儿一盆,大嫂一盆,二嫂一盆,那我岂不是要被冷落?”
庆盛夫人笑起来:“你是老么,冷落谁,也不该冷落你的。”说罢,把她带到一盆白牡丹前面。
张玉涟不识货:“这不就是普通的白牡丹吗?”
南宫无尘细细观瞧,“噢”一声轻叹:“这不是传说中‘我待开放百花开’的白玉攒虹吗?”让张玉涟侧过来瞧那花瓣。
张玉涟依言,随即叫起来:“真的也,不再是白的了,而是有红有黄,还有蓝色……太好了太好了!”
庆盛夫人用嘉许的目光瞧了一眼南宫无尘,随后道:“在我这里,但凡有好东西,必定茹馨、无尘和玉涟你,三人皆有的。这绿羽虽贵重,白玉也很珍贵,比起我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宫无尘低头只管称是。
凌茹馨也答应着,随口接话:“建瑛这个大哥,自然要照顾好怀璋、炼琛这两个弟弟,姨娘你不必忧心。”
庆盛夫人这才安慰笑道:“如是,就最好了。”
正殿那边,芳红急匆匆跑过来:“夫人。”
“什么事?”
“信王殿下来了。”
庆盛夫人忙对张玉涟说:“瞅瞅,就这一会儿功夫,炼琛倒舍不得你了,巴巴地追过来呢。”
张玉涟一听,顿时开心地眉毛差点飞起来:“是呀,姨娘,炼琛就是这么孩子气。”
她陪着庆盛夫人去前殿,龙炼琛却根本不打算理睬她,只捧了一盒糕点,献宝一样递给庆盛夫人:“姨娘,知道你喜欢吃南方的绿豆糕,刚刚三表哥刚下了一座城池,里面就有一家作坊,做这个东西最地道,我飞鸽送信去,三表哥即刻派快马送来这么一大盒。”
庆盛夫人皱眉道:“劳师动众的,这可不太好。”架不住这个三郎每次来都扭股糖一样缠着,也只好领了他的心意,“好好好,我知道这是你的孝心,总好了吧。”
龙炼琛突然摸了摸头,“哎呀”叫。
庆盛夫人忙问:“这是怎么啦?”
“日头挺大了,大约受了热了。”龙炼琛摇着庆盛夫人的手,“姨娘,借你寝宫让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头不晕了,马上就走。”
庆盛夫人拿他没办法:“行行行,让芳红带你过去。”
张玉涟跟着道:“我也去瞅瞅,顺带照顾你。”
到了寝宫,芳红伺候龙炼琛洗脸,退下去后,张玉涟走上来:“把外面衣服脱了吧。”
龙炼琛一脸嫌弃:“我说来睡觉,你跟过来干什么?”
张玉涟顿时很委屈:“我是你的王妃,你说我跟过来干什么?”
龙炼琛瞪了她一眼,甩手往外走。
张玉涟把他拉住:“你别走。”
“想要找打,晚上回去我慢慢赏你。”
张玉涟吓得缩了手,可心里委屈,又很不服:“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今天杨霁雪也到这宫里头来了,你想偷偷去会她,是也不是?”
龙炼琛一听,笑了:“是又怎么样?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并警告她,“若你吵了嚷了,把姨娘叫过来,我顶多被说两句,但是你,还有你家人日后的日子,你掂量掂量!”
张玉涟不敢再说,只能眼睁睁看他从后廊绕去花园,气得连连跺脚。
杨霁雪不与命妇们一起,单独坐在御花园一隅的水榭中。河面上风吹过来,很柔和。不远的岸边,柳树的绿色都已浓起来。
静儿去摘桃花,对岸的花开得不太完整,她就又去远处。
杨霁雪在水榭里盯着,良久,自顾自哀叹一声。
旁边有人说:“这么好的地方,这么美的风景,这么美的你,为什么要叹气呢?”
杨霁雪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你?”
龙炼琛自顾在她旁边坐下:“我知道今天姨娘也请了你,难得的机会,我自然要进宫里来看一看。”一把将她的手捉住,“雪儿,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么朝思暮想。”
慌得杨霁雪忙将手抽回来,又远远站开:“这儿可是宫里,别搞得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你我都不好做人。”
“我不怕!”龙炼琛大剌剌一挥手,“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才好。这样,每个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是二哥横刀夺爱,抢了我的心头爱,才让我娶你不成。”
“炼琛!”杨霁雪真不晓得怎么和他说才好。
龙炼琛耳朵一热:“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杨霁雪悄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转过脸,正色道:“你要想多说会儿,就好好坐着。不然,我现在就走。”
“行!行行!”龙炼琛多看她一会儿都好,“只要你肯听我说,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等杨霁雪面带警惕坐在对面,他才又说:“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你不开心什么,我也知道。说起来,雪儿,我一直都觉得,一开始你就应该嫁给我。嫁给我,我断不会为了其他任何人让你伤心。”
杨霁雪听在耳中,嗤之以鼻。
“你不要看我没有二哥体贴、温柔似的,论及‘痴情’二字,我们兄弟三人中,我论第二,没人能做第一。”
“你的府中,何时没有妻妾成群了呢?”
“那都是因为我没有得到我爱的人,我心里太空虚了。”
杨霁雪上一世和他生活了不少日子,并不觉得自己事实上不了解他。做他的信王妃,每一次和他的接触,记忆都太深刻:永远带着侵略,她此次几乎被撕扯到破碎。
她凝神思忖,微微侧头,美丽的侧颜完美无缺,让龙炼琛止不住沉醉。
察觉到粗重的呼吸突然近在咫尺,杨霁雪慌忙转头。龙炼琛眼睛里放射的渴求,杨霁雪又惊又怒,躲闪着站起来:“我有点受风,不舒服,先走了!”
静儿摘到了一枝很大的桃花,奔跑着过来。看见龙炼琛从水榭里出来,也吓坏了,忙问:“公主姐姐,那个魔头没对你怎么样吧?”
“这是皇宫,能怎么样?”
终于等到栖梧宫的宴散了,她才跟随南宫无尘回傅悦府。
晚上,龙怀璋宿在流汐苑。而杨霁雪从未这么失落,倚门而立,一直等到凌晨。
快天亮时,她才昏昏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睛,觉得喉咙特别干,叫:“静儿。”这才发现,原来昨天真受了风,加上晚上又站一夜,生病了。
静儿说:“我看要告诉上将,得让他晓得:不是只有那个昭霞公主才需要他关心。”
杨霁雪喝了一碗药,咳嗽两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添乱了。”闷着头睡,一直睡到下午,头越发热烘烘的。脑子里好像塞进了一支兵马,互相“乒乒乓乓”厮打。身体便一点儿劲都没有。
隐约间,似乎听见谁在哭,好像是父皇,又好像不是。
原本以为亲厚的姐姐——杨凝月,一边梳头一边说:“你若没了,我就好了。”然后龙炼琛就提着剑出现,一剑砍向杨凝月,但是滚落在地的,却是龙怀璋的头。
“怀璋、怀璋……”杨霁雪不停呓语,突然坐起来。
静儿连忙扑过来:“公主姐姐!”
杨霁雪惊出了一身汗,不停喘气。过了好久,她才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来。摸摸头,“咦,烧倒是退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静儿真受不了她时不时这一惊一乍。端了碗糖水,给她喝了几口,又喂了半碗米糊。
杨霁雪吃完了,又睡,这一睡,她就睡足了一整夜。
到了次日,春兰来拍朝斓苑的门,进来后,问:“凝月公主在吗?”找到杨凝月,她蹲身行礼,尔后说:“昭霞公主不见了。上将急得要命,东宫又派人来责难,说公主若出个三长两短,太子必定要和上将算账。夫人说,公主以前和昭霞公主深谈过,说不定知道昭霞公主喜欢去城里那个地方。”
杨凝月眼珠一转:“我也记不清了,马上好好想想,想起来,就去回禀夫人。”
春兰走了,杨霁雪站在廊下不由得出神。
静儿轻声问:“公主姐姐,你不会又想出去找那个番邦公主吧。”
杨霁雪叹气:“我也不知道。大概一开始这任务就是交给我的,我始终没有完成好,还不停出岔子,我心里面便十分不安吧。”
“可是,你生病还没有完全好唉。”
杨霁雪回屋坐了会儿:“没事,可以走走了。大不了,我穿上斗篷,戴上风帽,不受风,也就没事啦。”
杨凝月站在外面,默默听着。过了会儿,听到里面脚步往外走,她连忙回去抱厦。
半个时辰之后,她换了一身半旧的衣裳,随便绑了个流苏头,出门。
会元殿上,龙怀璋走来走去,等来一拨人,又等来一拨人,始终等到昭霞公主的下落。
奉命前来的沈墨怜和武毕端都看得不耐烦,沈墨怜说:“上将,不若让我们去找吧。这城里面哪条街那间坊,我和毕端,都比刚才那些人熟悉些。”
龙怀璋觉得不妥,但还是承认:“确实请你们去找,更加好些。”
江城从外面进来,凑近了:“上将,凝月公主说,有要事和你说。”
龙怀璋很排斥,可想了想,还是说:“让她进来吧。”
杨凝月双手交握,放于身前,头正身直,莲步轻移。沈墨怜和武毕端都没见过真正的宫廷贵族,心中纷纷赞叹,一起行礼:“凝月公主。“
杨凝月颔首。
龙怀璋冷冷问:“有什么事,你赶紧说。“
杨凝月微微一笑:“三天不来朝斓苑,朝斓苑里出了事,你竟都不关心?”
“朝斓苑有事,二夫人会和我说,即便二夫人不说,她手下静儿也会讲。”
“但这次,偏偏她们都没有告诉你——雪儿生病了。”
龙怀璋这才吃惊:“你说什么?雪儿病了,她病得厉害吗?”
杨凝月点头。
龙怀璋马上慌张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每一个人告诉我呢?”
“大概雪儿不想让你知道吧。”杨凝月飞快闪身拦住他:“你现在去已经迟了。”
“为什么?”
“因为她和静儿都出去了。”
“什么?”龙怀璋更加抓狂,“你不是说她生病了吗?病得很重,还要出去?那不是得病上加病?”手足无措,开始胡思乱想,“她一定是在怪我,怪我这几天忽略她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突然一甩手,“唉!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
沈墨怜、武毕端都看傻了。
“这还是我一贯认得的上将吗?”武毕端悄悄说。
沈墨怜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龙怀璋强迫自己冷静,对他们说:“现在你们任务又多了一个,不禁要找昭霞公主,还要帮我找揽月公主。”
沈墨怜、武毕端异口同声:“末将领命。”
他们离开后,龙怀璋觉得还不够,便让江城把龙海叫过来。他对龙海说:“你现在就派人出去,任何一个二夫人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要放过,仔细搜索,但凡有消息,立时回来报我。”龙海刚走,他又叫住,“再去找一下慕容公子。”下面的话他说得有点儿迟疑,“慕容公子的师妹,还有那位赵姑娘,和二夫人关系都很好,兴许她们更容易找到二夫人。”
龙海并不在意,果断领命。
龙怀璋嘘了口气,扭头才对杨凝月说:“这次的事情——雪儿生病了,又离家出走,我要谢谢你这么及时透露给我。”轻叹一声,“就算失去所有,我也不能失去她。只是,也不知怎的,我越想努力实现当初对她的承诺,反而觉得离她越远了似的。”
杨凝月一副柔情似水:“如果能够帮助你改变这样的现状,我非常愿意出一份绵力,毕竟,我总还是雪儿的姐姐。”
龙怀璋无言以对,良久才道:“我了解,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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