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后悔。
眼看就要八月了, 裴辉见自家妻子儿子仍没有改变主意,急忙跑去脂粉铺找潘济美谈话。
他希望潘济美加紧些。
潘济美道:“我已经与陈姑娘说清楚,愿意娶她为妻, 但她肯不肯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那你也不必坐着等吧?你可以请媒人去陈家提亲啊。”
裴辉是太急切了, 说的话都不经过考虑,潘济美哭笑不得:“她与令郎定了亲的,我怎么好去提亲?她已经告诉我了, 我不能装作不知, 再说,真去提亲有什么后果您不会猜不出来,陈太太可是在家的。”
陈太太自然指的是周茹,按周茹对自家儿子的喜欢, 那确实不会让潘济美提成亲。
裴辉长叹口气。
潘济美送他出门:“您不要嫌我多话, 我是觉得,您不如在令郎那边多下下功夫, 毕竟陈姑娘是要退亲的。我再如何对她殷勤,她退不了亲, 就还是令郎的未婚妻。”
裴辉心头一动。
到现在为止,他真的招数使尽了, 别的他也做不出来,太阴损的话会对不住陈家,若被妻子知道, 他也难以挽回。
或许,是该再劝劝儿子?
“你可有什么主意?”他问。
潘济美对裴连锳是有些说不清的心思的, 嫉妒也好, 羡慕也罢, 他出得主意当然不是很好的主意。
“您不如请几位姑娘与令郎见见。”潘济美低声道, “趣园的柳姑娘,陶姑娘等,都是官宦家出身,不止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也精通的……”
趣园?
裴辉明白了。
儿子之前虽然也见过一些名门闺秀,但碍于礼数,从不曾亲近过,是不是因此他自己也不太理解自己的喜好?
裴辉拍拍潘济美的肩膀,告辞而去。
………………
八月中,十方佛锦缎便织好了,青枝马上送去霍家。
锦缎较长,两个丫环各自拿着一端,霍老夫人出来一看,眼眸霎时睁大,脑中下意识冒出一句,“明光照彻众生路,宝树莲台礼慈尊。”
她凑近一些欣赏,好一会才道:“真是与底本一模一样呢,好功夫。”
青枝松了口气:“您满意就好了,我刚才真的捏了一把汗。”
霍老夫人笑起来:“后生可畏,难怪郑掌柜这么忌惮你。他如今跑了也好,总是比不过你的。”马上吩咐管事取八十两银子来,“怕你拿不动,我让他给你送到你家吧。”
“不用,送到门口便行,我骑着驴来的。”
霍老夫人微微扬眉:“是吗?那也可以。”她笑着送客。
管事将银子放在驴背上的竹筐里,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黄狗,轻咳声:“姑娘走好。”
青枝道谢一声,骑上驴背:“阿毛,阿黄,走了。”
听到主子的命令,阿毛跟阿黄马上便朝香云桥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她把四锭二十两的银锭从竹筐里取出,叫翠儿帮着一起拿。
少年严采石正好来陈家看阿黄,见到这么多银子,惊讶道:“陈姑娘,你卖掉好多锦缎吗?”
青枝得意的道:“没有,就一幅。”
严采石的嘴巴张得老大:“一幅能挣这么多银子啊?”他父亲在瓦肆卖茶,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挣二两银子,一年才二十几两,而他想要去学的傀儡戏,就算翻一倍也比不过。
严采石想到之前来陈家见青枝织锦,他都没当回事,这瞬间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他蹲下来跟阿黄玩耍,听到周茹说:“以后都是这种生意该多好,你一年只用织一幅。”
青枝道:“京城有几个霍家啊,怎么可能?一年有一笔这样的活我都心满意足。”
“一幅抵七幅,自然满意,不过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做还不是照样有钱?”
又是让她嫁人,青枝假装听不懂母亲的话,转身进屋。
自此后,严采石来得更勤了,几乎是一天来一次,除了看阿黄外,就在织房门口观察青枝织锦。
有一日,他突然跟青枝说,要拜她为师。
青枝吃了一惊。
严采石很急切的道:“我已经想了好久了,陈姑娘,我真的很想学,您就收了我吧!”
青枝好笑:“你不是要学傀儡戏?怎么突然要学织锦了?”
严采石坦诚道:“织锦挣钱多……我不想爹爹跟妹妹再过没肉吃,病了没钱治的苦日子。”他说着跪下来,“我是真心想学的,我之前看您织锦看了一会,我觉得我应该学得会。”
回想起来,这小子好像是总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青枝本来就挺喜欢他,因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
“你真想好了?你是男儿,不怕人笑话?”她的父亲织锦就被人嘲笑过,但父亲顶天立地从不在意,然而人言可畏。
严采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怕不怕,穷才可怕。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愿意学……哦不,杀人放火我是不干的,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您相信我!”
青枝点点头:“我信你。”
这世道说繁荣也繁荣,说残酷也残酷,把一个少年逼得早早背负了重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青枝决定了:“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
“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不是说看了一阵吗,那你去织机上试试。”
严采石吓一跳:“……我怕把织机弄坏。”
“没事。”青枝领他去织房,“你上去试试吧。”
应该是要考验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严采石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爬在花楼上。
青枝坐在下方。
严采石凭着记忆操作起来:“我记得您织白鹿时,是这样的……”他双手上下扯动。
青枝配合着他。
但很快就出错了,严采石红着脸道:“对不住,能让我再试试吗?”想着又摇头,“不行,万一把织机弄坏,或者我再看一阵?”
其实已经做得够好了,他可是对织锦一窍不通的人,青枝招招手:“下来吧。”
严采石局促的站在她面前,低垂着头:“陈姑娘,您是不是不收我了?”
“收啊,怎么不收?”青枝打趣,“我看你长大了应该力气不小,给我做苦力也不错。”
“好好好,苦力我也干。”严采石的眼眸里一下迸射出火花,“您真收我了?”
“嗯。”
严采石高兴极了:“我,不,徒儿这就回去告诉我爹,明儿来行拜师礼。”说完,好像怕青枝反悔似的,一溜烟的跑了。
周茹听说此事后,自然想数落女儿,陈念说收了徒弟,教会徒弟,指不定师父就有空了,周茹一想也是,当即就劝说青枝再收一个徒弟,这样就能代替这女儿跟小姑子了。
青枝暗自好笑,教会徒弟是这么容易的吗?不过母亲难得没啰嗦,定然要哄骗到底的,就说以后遇到合适的就收做徒弟。
次日,严家一家提着肉,茶叶,红枣等物来拜师。
严采石的父亲严鹏又高又瘦,像根竹竿,一笑就满脸皱纹,他对青枝道谢不止:“采石很调皮,难得您肯教他,我都不知怎么谢您,那是采石的福气。以后他若是不好好学,您想怎么罚他都行,千万别手软。”
他每日都在瓦肆,瓦肆三教九流混杂之处,他早已听说陈家的事情,得知儿子是拜青枝为师,高兴得不得了。
他又把女儿推在前面:“您要是看上采莲,也把她一并收了吧。”
严采莲还小,大病初愈,像个小猫儿似的,青枝道:“她长大了若是喜欢织锦,我也愿意教她,现在就算了。”
严采莲的眼睛很大,笑着问:“陈姑娘,您把阿黄养得好胖好大呢,我能去跟它玩吗?”
“当然可以。”
严采莲欢叫一声,跑着去找阿黄。
青枝则听严鹏说瓦肆的事,她一直想去,一直都忘了。
这日过后,严采石正式成为青枝的徒弟,每日太阳升起就来陈家,傍晚再回去。严采莲跟他的小尾巴似的,经常跟着过来,一会与阿黄玩,一会又去看阿毛。
既然收了徒弟,青枝就寻思着要添一台织机,她打算请苏师傅来做。
周茹十分赞成,她不想赵宝林整日待在这里,那苏师傅她瞧着比较顺眼。
青枝不讨厌赵宝林,但赵宝林的手艺实在比不上苏师傅,她便根据上次苏起说得地方去找他。
苏起不在,屋里的一个年轻男子说会代为转告。
等青枝走后,那男子马上就去长兴侯府禀告苏起,他是苏起的随从。
苏起正在雕刻一座小木塔,听说陈家请他做织机,他的手顿了顿。他已经差不多弄清楚赵廷俊的事,找到了赵廷俊的污点,只是,真的要动手时,他却犹豫了。
他怕伤害到外甥女赵蕊,这孩子一直都很信任赵廷俊,倘若知道她的父亲品性低劣,她要如何承受?他若真用此招对付赵廷俊,被赵蕊知道,她又会如何看待他?她是多么喜欢他这个舅父啊!
苏起左右为难,内心不由焦躁。
就在这时,青枝正好需要织机,他马上就决定接下这笔活。
堂堂侯爷竟然要去别家做木工,谁发现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然而那随从早就习惯。他的主子是个怪人,当初老侯爷拳打脚踢都没能让主子改变,他一个随从的劝说更没用了。
所以他麻利地给苏起拿来各种工具,又弄来一辆板车把府里的木料装上,一同送往陈家。
动作太大,让苏老夫人知道了,苏老夫人派丫环去问。
丫环不一会过来禀告,说苏起是要去陈家做什么织机。
赵蕊这阵子正好在长兴侯府,闻言心头一跳,叫道:“该不会是香云桥的那个陈家吧?”
苏老夫人已不记得什么陈家了,问外孙女:“那户人家你认识?”
“我买过他们家织得蟾宫玉兔锦缎。”
苏老夫人恍然大悟:“是那个陈姑娘……”她十分疑惑,“阿起怎么会去他们家做织机?他一向只在这儿瞎捣鼓,从来不出去帮别人做什么木器的。”
赵蕊脸色微沉。
她感觉这陈念不简单,先是父亲偷偷与她见面,现在二舅父居然还帮她做织机。
本来赵蕊对陈念的印象是很好的,而今急转而下,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她开始觉得陈念可能是借着织锦的名头认识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然后进一步认识府里的老爷公子。陈念应该是想找个好夫婿,她不是二十八岁了吗?兴许就是一心想入侯门才耽搁至今的。
赵蕊有些坐不住了,她跟苏老夫人说:“这陈姑娘也来过我家,我看她不安好心,您还是把二舅父快些叫回来吧。”
苏老夫人并不知陈念跟赵廷俊的事,但儿子这么做确实不妥,就让管事把苏起请回来。
苏起已经到了陈家。
青枝看他把木料都运来了,走过去看,观察了一会问:“你这该不会是楠木吧?”
“有眼光!”苏起扬眉一笑,“用楠木做织机更加牢固。”
青枝当然知道楠木好,可这样一来的话,织机也太贵了,她摇头:“太浪费了,用寻常的木料便可。”
苏起道:“我不多收你银子,这木料都是边角料,就当送你一个人情。”
青枝扬眉:“人情?那人情你要我怎么还?”
“哪日我要买锦缎,你就知道怎么还了。”苏起开始削木头。
就在这时,管事来找他。
因为苏起的身份,管事不好直接挑明,不然传出去太过丢人,便借口是找他商量做木器的事儿。翠儿就把管事领到织房来。
苏起看到他,微微皱眉。
管事做了一个手势:“苏师傅,我们去外面谈吧?”
苏起也不想暴露,就跟管事来到门口。
“侯爷,老夫人请您回去。”管事马上变得低声下气,“求侯爷这就跟小的走吧。”
苏起怎么肯:“我做完活自然会回去,你让她不要担心。”
管事愁眉苦脸:“小的怕不好交代。”
“你在我这里也交代不了,你再不走,我让陈姑娘赶你走,说你拖欠工钱不给,还上门闹事。”
管事无奈,只好离开。
到了苏老夫人跟前,他跪下认错:“是小的无能,劝不动侯爷。”
苏老夫人长叹口气。
她的三个孩子中,这孩子的性子是最倔的,当初苏家与赵家结亲,他出面阻拦,被丈夫扇了好几个耳光。后来女儿出嫁了,这儿子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不练武了,也不看书了,突然开始砍树,做木匠,学木雕,丈夫气得又是几顿打。
丈夫去世时,这儿子也没有哭,守孝期间仍在雕刻东西。
她问他为什么,他不答。
但是大儿子跟女儿去世时,尤其是女儿,她发现苏起哭得极其伤心,她去安慰,他竟说是他们把女儿害死的。
当初女儿是不想嫁给赵廷俊,但丈夫觉得赵廷俊年轻有为,看上了他。她作为妻子,怎能反对?事实上,赵廷俊也确实不错。
后来女儿去世,也是因为身子不好,跟她这做母亲的有何关系?她跟丈夫都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啊。
只是面对苏起的指责,她当时忽然的语塞,差点透不过气。
她再没有管过这儿子。
苏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算了,就是我去也劝不成,何况是你?起来吧。”
管事应声,垂首站在一边。
赵蕊见外祖母对二舅父没有办法,有点着急,可二舅父的行事作风她也是领教过的。二舅父就算再疼她,他不喜欢的,也很难勉强。她忽然道:“外祖母,我想爹爹,我要回去了。”
苏老夫人知道她很敬重父亲,马上派人送她回赵家。
城内一丝风也没有,天边的云霞仿佛也是颜料涂抹的一般,定在空中。
路上行人汗流浃背,裴连锳从大理寺出来,感觉中衣也是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适。他骑上马,急着回去沐浴,谁料没走几步,就看到他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
“您怎么来了?”他诧异。
裴辉已经等了会,额头上有些汗:“我是刚从横街来的,路过清风楼,想到我们父子俩许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就想请你去喝两杯。”
裴连锳道:“喝酒也可以回去喝。”
“那不一样,清风楼的酒是他们独门酿制的,我们要买都没处买。”裴辉催促着道,“我已经定了雅间,走吧。”
裴连锳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父亲专程过来相请,不好拒绝。
裴辉专门定了一处比较清幽的雅间,二人进去后,伙计先是上了好茶。
屋内有冰鼎,丝丝凉气从中溢出,将暑气驱散不少,裴连锳端起茶喝了几口:“真就我们父子俩?您没请祖母与母亲过来?”
“我们一家子天天一起吃饭,难得就我们父子俩有什么?再说,她们酒量都不好。”
父亲平日对母亲疼爱有加,这让裴连锳更为怀疑,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裴辉等菜肴上齐后,给儿子斟酒:“最近没有棘手的案子?”
“没有,都是些小案子。”
“这样最好,不然遇到像之前那个拐孩案一样的,你又要忙得回不了家。”
“不好避免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您也不要过于忧虑了,既然去了大理寺就得做好准备。”
看他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的忧惧,裴辉心想,儿子注定是成大器的人。这样的人,就不该被拖累,他站起来,假装去吩咐伙计,打开门。
过得片刻又回来,继续给裴连锳斟酒。
门是虚掩着的,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忽然悄无声息的进来,她们面上戴着面纱。
裴连锳微微皱眉:“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声音凉凉的,那两个女子面面相觑。
裴辉忙道:“这是趣园的柳姑娘,这是陶姑娘,是我请来的。”
裴连锳诧异的看着父亲,原来这是他的目的。
两位女子把面纱取下,各自在旁边坐好,其中一人怀抱琵琶。
趣园是座青楼,是京城达官贵人时常寻欢的场所,里面的姑娘不同于普通青楼,除了容色出挑外,都各有各的才华。裴辉听从潘济美的建议,前不久花重金包下她们半日的时间,把她们接来清风楼,给裴连锳长点见识。
“柳姑娘,劳烦你弹曲《夕阳箫鼓》。”裴辉吩咐。
那柳姑娘点点头,低头拨弄丝弦,她睫毛很长,微微颤动,偶尔抬起露出秋水般的眼波,任是木头人,双腿都得软掉几分。
另外一位陶姑娘是擅长吟诗的,笑着道:“奴没记错的话,裴大人是成康十三年的状元,奴当时在摇翠楼二楼,看着裴大人骑马过去……不想今日有幸得见,奴为此专门写了首诗,想请裴大人指点一二。”
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请了这两位来作陪,若是被母亲知道,父亲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裴连锳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裴辉:“父亲说得喝酒,原是这个意思。”
裴辉有点惭愧,低声劝说:“连锳,你先听完,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不能白花了,你也不用怕,没人看见……”吩咐那陶姑娘,“你念你的诗。”
陶姑娘声音如黄莺,婉转动人。
诗也写得不错,裴连锳不想听,奈何还是一字字入了他的耳朵。
只是,听了就是听了,他并没有生出什么想法来,更不会指点,但他也没有打断。
父亲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是想要利用这二人动摇他,让他同意青枝的退亲。如果他没听完,父亲一定还会唠叨,说他没有耐心,如果愿意花时间欣赏的话一定会喜欢云云。
不如在这件事上他就顺着父亲,到时候他要说的话也更能让父亲信服。
琵琶声在雅间如水般流淌,听得一阵,便仿佛置身于轻舟之上。轻舟摇晃着,从青山之间行过,微风徐吹,带来岸上花的清香。他险些睡着,身子随着被水波推动的轻舟上上下下,就在快要合上眼皮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是青枝骑着一头毛驴,那驴的脑袋上秃了一块,难看的要命。
他忍不住笑了。
瞌睡一下全无,他正襟危坐,脸色变得更加的冰冷。
两位姑娘在趣园也是招待过不少客人的,眼见裴连锳如此,都识趣的告辞。
她们可不敢继续得罪下去了,虽然裴辉是裴连锳的父亲。
裴辉不好挽留,眼睁睁看那两人离开。
裴连锳道:“您的银子还是白花了。”
裴辉不肯相信:“连锳,这两位姑娘何处不好?琵琶弹得可谓一绝,那诗……诗我不清楚,但我觉着肯定也不差,你真不喜欢?”
自从陈家来京城后,父亲一直致力于阻挠他跟青枝成亲。裴连锳顾念他疼惜自己,没有说严厉的话,但今日看来,再这样下去,父亲会越走越偏。
裴连锳决定让他死心:“这两位姑娘很是出众,儿子也仔细听完了,但发现还是青枝最适合儿子。”至少,比起听琵琶,吟诗,跟她相处更有趣些。
裴辉欲哭无泪:“她哪里合适你啊?”
她当然很多地方不合适。
从一开始定亲就不合适,只是他们之间有十数年的情分,有持续了九年的婚约,且还关乎他名声,这一切都扯不断理还乱。裴连锳正色道:“还请父亲莫再反对,我不想伤了我们父子间的感情。”
这句话就有点严重了,裴辉已经黔驴技穷,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好使,长叹口气道:“你若不是被定亲所迫,为父以后再不干预。只为父想最后问你一次,你真就那么喜欢青枝?以后绝不后悔?”
喜欢吗?
他不知,他根本不知喜欢一个女子是什么感觉,但父亲既然问了,他既然要让父亲断了念头,便是骗人也要做的,他点点头:“是,儿子喜欢她,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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