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会这么好?”
说实话, 那一刻,他把那毛驴什么的心都有了,但它既然是青枝的心头好, 他就不能表现出来。
他若是说毛驴的坏话, 青枝必然会不高兴。裴连锳昧着良心道:“是吗?看来你是习惯骑它了,确实看起来挺稳当挺聪明。”
他讨厌骑驴的事儿青枝一直都知,眼眸转了转:“不如你下回也买一头毛驴骑着试试?”
在青枝身上, “得寸进尺”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裴连锳并没有生气:“可以,我买一头壮实些的毛驴,到时你跟我一起骑。”
那会是什么场面?青枝扑哧一笑。
裴连锳顺势将羊皮袋递过去。
见他什么话都顺着自己说,青枝也就接受了, 骑着阿毛一边走一边慢慢喝。
到家门口时, 小厮将马跟驴牵着去马厩。
春日渐深,院中好些花都开了, 青枝沿着游廊,赏着花往上房走。
不知是不是喝了糖水, 她的唇看起来十分润泽,他想亲她的心蠢蠢欲动, 但一想到她亲过毛驴,就有些犹豫。
刚才都没有让她擦一擦……
正想着,青枝忽然舔了舔唇角。
这动作终于没让他忍住, 再不管什么亲没亲过毛驴了,将人拉到怀里, 低下头就吻。
与想象中一样, 很甜, 里外都甜。
“下次再试试荔枝膏水……”他低语。
青枝一开始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后来才发现,他是说嘴里的味道,顿时脸有些发红。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青枝往前瞄一眼,急忙推开裴连锳。
瞧见儿媳神色尴尬,李韭儿掩嘴笑:“早知道我不走这儿。”她真后悔打搅儿子儿媳。
裴连锳轻咳一声:“母亲也来赏花?”
“来剪两朵粉月季,”她想起一事,“青枝,过阵子你得同我出去趟,张家的二姑娘要行及笄礼,肯定要请我们去观礼的。”
“好,母亲提前一日告诉我就行。”青枝答应。
见她这么爽快,李韭儿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儿媳还是知道分寸的,不至于只忙自己的事,把婆家的事放一边。她朝青枝招招手:“你要不要也带些花回去?”
“好。”青枝摘了三朵茶花。
到厢房后,她把茶花插在只白玉惯耳瓶里。
裴连锳道:“你从小就喜欢茶花。”
“你记得?”
“嗯,你送过我茶花……就是这种颜色。”
青枝哼道:“我送你的东西可多了。”她年幼时有什么好吃的不想着他?
裴连锳笑起来:“是,我以后都还你。”把她拉过来抱着,“我得数数有多少。”
呼吸落在她耳朵上,有些痒,青枝低下头,看见他腰间仍挂着那块玉佩,从成亲后就没摘下过,她轻声道:“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话算话。”
…………
一连几日,青枝都在路上遇到林云壑,但他不会每次都同她说话,有时候打招呼叫声陈掌柜,有时候骑着马,远远得跟着,青枝也不好说什么。
这日,他又来了。
青枝到底没忍住,骑着阿毛过去道:“林指挥巡街能不能换个地方?”
林云壑知道自己不对,可他控制不住:“不能,还请陈掌柜见谅,香云桥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这理由多半是跟她有关系,青枝拧一拧眉,低声道:“你这样对自己不好,何必。”
“哪处不好?”林云壑觉得她是出于关心,心头不由喜悦。
有些话很难说太明,青枝道:“你出身贵胄,很多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不,青枝想错了,他一直都不太懂事,他怯懦,浅薄,消极,若没有遇到她,恐怕还是一个纨绔。林云壑的眼神充满爱慕:“我远没有你懂得多。”
青枝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打算以后再不搭理林云壑,时间久了,不信他能一直这么保持。
这时兵马司的小吏忽然找来:“林指挥,户部那边有点乱,您快去看看吧。”
“户部能出什么事?”
“赵家的千金要改名字,要改户籍,这哪里是容易的,户部的官员不肯,那赵姑娘竟大闹户部。”
赵家?青枝脱口道:“是赵廷俊的女儿吗?”
小吏看一眼林云壑,林云壑道:“你告诉她。”
“是赵侍郎的千金。”
改名一事极其少见,赵蕊要改名,是要改什么名字?青枝一直记着赵廷俊伤害姑姑的事,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对付,自然对此事生出兴趣。
“我也去看看。”她催着阿毛奔向内城。
林云壑紧跟而去。
户部衙门寻常人进不得,青枝到朱杈拦着的时候便停住了,周围有二十来个百姓伸头伸脑,听着里面的动静。
林云壑低声跟青枝道:“等我弄清楚再来告诉你。”
青枝还没回答,他已经绕过朱杈进入户部。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
“赵家千金无端端要改名,定是家里出事了。”
“哪里是改名,她是改姓,我听到她刚才大叫说要改成苏姓,她外祖父的姓氏,啧啧……那赵侍郎不得成上门女婿?”
“……都小声点,不怕得罪人?”
“赵千金到处嚷嚷,还怕人知道?”
你一句我一句,青枝大致也明白了,赵蕊要改名叫苏蕊。
她不由冷笑,看来赵廷俊已经众叛亲离,连他女儿都要抛弃他,她心里一阵快意,也不等林云壑,转身离开。
前脚刚走,裴连锳也到了户部。
户部看门的小吏看见他,笑着问:“裴左少卿莫非是来找令正?”
刚才朱杈前的那堆人里,骑驴带狗的裴少夫人如鹤立鸡群,他一眼就瞧见了,就跟京城的好些小吏一样,都认识她,要买锦缎都要去陈家锦缎铺买。
青枝?
裴连锳问:“她在何处?”
“刚才在朱杈那边,不过没待一会就走了。”
裴连锳奇怪青枝是从何得知此事,结果一去户部就跟林云壑打了个照面。
林云壑是兵马司的人,专维护治安,衙门里打斗也是轮到他管的。他问裴连锳:“裴左少卿来此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打探这件事。
目前赵廷俊没对付他,可他得未雨绸缪,因着赵廷俊跟陈家的事儿,他感觉他们早晚也会对上,如果有把握的话,必先除之。
“来查阅户籍。”他负责查案,找借口再容易不过。
里面又传出一阵声响,赵蕊怒斥户部官员:“我为何不能改名?你们得给个说法,说不出,我就去告御状!”她拿起书案上的砚台往地上砸。
投鼠忌器,户部堂官不在,别的小官儿不敢弄伤她,因为她不止是赵廷俊的女儿,还背靠长兴侯府,一个个低声下气劝她,叫她稍安勿躁。
林云壑从后面一把将赵蕊提起:“当这里什么地方,这样胡闹?回你家去。”
赵蕊吓一跳,随即两脚乱蹬:“你是谁?你放我下来!”
看到林云壑,官员们都松一口气,要比家世,这赵千金可比不过林世子,也算遇到克星了。
林云壑提着赵蕊,一直提到门外才松手。
赵蕊回过头,发现是林云壑,立刻把嘴闭上了。
那是天子的小舅子,她再嚣张也不敢造次,毕竟她今日的目的不是真的要闹户部,只是想让她父亲臭名远扬,让她父亲抬不起头。
看小姑娘突然变乖,林云壑弯下腰问:“你为何要改名字?令尊可同意?”
听到令尊二字,赵蕊眼中突然迸射出浓烈的仇恨:“我不要他同意,我再不想跟他姓了,我以后是苏家的人,不管户部让不让我改……”想着林云壑跟天子的关系,她眼里甚至落下泪,“他是为攀富贵才娶我娘的,在此之前,他还负了别的女子,他根本不喜欢我娘,娶了又不好好待她,把她害死。”
林云壑震惊。
印象里,赵廷俊清俊文雅,风度翩翩,很得天子信赖,谁想到背地里竟如此卑劣,他皱眉:“你确定吗,这种话你不能胡说。”
那是要毁了赵廷俊的。
赵蕊擦擦眼泪:“我没胡说,我的话真不真,天地可鉴!”
如果赵廷俊为此受到牵连,这赵姑娘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林云壑看着她,有些难以相信,她小小年纪竟有这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看热闹的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赵蕊整理一下刚才乱掉的衣裙,昂首挺胸离开了户部。
林云壑盯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
裴连锳自然也看在眼里。
赵廷俊薄情寡义,谁想竟生出这样一个女儿,不过,许是她体内流有赵廷俊的血,有了那无情的一面,所以对她父亲可以毫不顾忌。
说起来,也算报应。
经此一事,赵廷俊的仕途定会遭受波折,他再找机会的话……
裴连锳一笑,扬袖而去。
消息很快也传入周茹耳中,她窃喜赵廷俊丢尽脸面,跟青枝说,以后不用管赵廷俊的事,他在京城不好混了。还夸赵蕊,说之前看错了这小姑娘,误会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来家里吃饭。
青枝也挺佩服赵蕊,但更关心后续。
故而她早早回了家,想问裴连锳,赵廷俊的乌纱帽会不会掉。
酉时过后,裴连锳才出现。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青枝在屋檐下迎接他。
素衣黑发,红唇,一入眼帘就有种惊艳,裴连锳牵住她的手:“今日怎会这么好?”
“这就叫好了?”她眨眨眼睛。
“于你来说,当然是。”
难道自己真的对他太差?青枝想起翠儿的话,侧头道:“以后有空我会这么做的,不过今儿是想问你事情。”
“何事?”
“赵姑娘的事,你知不知?”
裴连锳忽然松开手,走入房内:“大闹户部?”
“是,”青枝跟进去,“我娘都知道了,你说,赵廷俊会不会因此被贬职?”
裴连锳没有答,他给自己倒了茶水。
青白釉茶盏里散发出一阵清香。
青枝坐到他身侧:“我问你话呢。”
裴连锳喝着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早上,我……”青枝想到林云壑,顿了顿,“现在这事儿弄得满城皆知了,我何时知道有什么关系?你快跟我说说赵廷俊。”
不用再怀疑,青枝一定是跟林云壑去的户部,不然她刚才不会不说清楚。至于为何会一起去,他不知,裴连锳挑眉:“你现在知道来问我了?”
青枝愣住:“此话何意?”
她应该明白的,事关赵廷俊,她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他,而不是跟林云壑去户部,裴连锳没再说话,突然将茶盏用力一顿。
那茶盏微微晃动后,横倒下来,茶水流了一桌。
作者有话说:
新菜式,醋泡裴大人~
感谢在2022-08-26 09:27:41~2022-08-26 16: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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