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和晶子相处得不错。
小红是教团的成员,理论上来说我可以让她打白工,宗教嘛,让你为爱发电表现一下忠心怎么了?但我还是会给她发工资的,甚至还让她来员工宿舍(我们租下的公寓的第三个房间)住。
我的本意是为了能近距离观察这个有趣的女人的日常,我还以为她会狐疑一下不肯过来住的,结果对方却马上答应了,说是房东坚持要涨价,自己下个月交不起房租只能住桥洞。
原来东京的打工人生活这么艰难。
总之,在得知教团成员还有这种包食宿的待遇时,小红一改原本有些不情不愿的态度,搬着行李过来的时候还有点小期待。
和晶子不同,小红从来不过问教团的事务,也不问我所谓的“令世人领教珍珠奶茶的魅力”是要怎么做,像是一只乖顺的羊,只要有一顿饭吃,有一张床,加上足够高的工资,她就能毫无怨言地住下——实际上她也似乎不敢来问我。
有时候,她在晚上起夜路过厨房的时候能够看到我,她的反应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总是猛地停住步伐,然后不知道是进是退地僵立在原地,直到我主动跟她打招呼。
综上所述,她和晶子的关系更好。据晶子所说,我不在的时候她们还会一起逛街。
一开始,强势的晶子对软弱的小红是有些不适应的,她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和我同岁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唯唯诺诺的?无论是以前在军队里、在贫民区里,甚至是在她的原生家庭中,她都没见过这样的大人,一点都不像是长辈。
而且,小红对她也实在是有点过份地尊崇了,看电视转个台都要看她眼色,甚至连称呼都是“晶子前辈”。
原因嘛……可能是因为我当初对她说过的话有点重了。
在我以前待过的密教,密林俱乐部里,追随者之间的等级也是很分明的,先是普通的追随者,然后是门徒,再到使徒,在金字塔最顶层的是教主。这种等级制度的主要差别体现在力量上,只要密教里存在教主,除她之外的人都不能在漫宿一途上比她更进一步,在无形之术的学习上也是如此,最高等级的密传只有教主本人才有资格持有。
在教主之下的是使徒,每个密教里只能晋升一名使徒,只有前任死了,教主才会从剩下的追随者里挑选符合教团性相的新任使徒,这直接导致了一个残酷的斗争环境。当年我也只是一个门徒,若非上一任使徒死去,而我正好是当时教团中的唯一一个具备蛾之性相的门徒,我也不会有机会晋升为易皮者。
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特会被防剿局设下陷阱抓住。我的易容术、变声术以及隐去存在感的技巧,一切的技艺都是由她所授,而且我自认为远远达不到她的水平——这样的人会在篡改证据这种小任务上折戟沉沙,怎么可能?
最大的可能性是教团里存在内鬼,提前将风声透露给防剿局。但一直到教主成为长生者后前往午港隐居,又到密林俱乐部解散,我都没有找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我的心中有一个猜测——一个因当事人都消失而死无对证的猜测。
——如果那个内鬼是教主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又扯远了,这些旧事实在没有重提的必要。
总言之,我知道,即使是有着同样信仰的教徒之间也是有可能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的,所以在小红搬进来之前,我特意找她谈了一下心。
那天夜晚,我到她的公寓里找她,说是要带她去体验一下教团的日常工作。
月夜,我们来到码头边上的仓库,那里也是我从港口黑手党那里借用的场地。也许他们会派人私底下来侦查我在这里做过的事,但我不介意。
“你看,我们教团现在加上教主也只有三个人,赞助人也只有一个,但我们的对手可不少,平均每周都要遇到三次来自港口黑手党其他干部的暗杀袭击,没有对应的武力可是不行的。”
“港、港口黑手党?”小红结结巴巴地问:“教团和黑手党是敌对的吗?”
作为港口黑手党使用暴力的间接受害人,东山小红在我提及关键词的时候瞬间慌了。因为她没问,所以我也没说教团和港口黑手党之间的关系,一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要跟她解释:“不,其实我是港口黑手党的特别顾问,所以它是友方才对,不过呢,有一些嫉妒我的人会因此企图对我动手。很差劲对吧?没关系,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说到后面,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珍珠奶茶之神会为教徒主持公道,我们要相信衪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是这样吗……”小红看起来有些半信半疑,但她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你不相信吗?”
看见我脸上不满的表情,小红额角开始渗出冷汗,“呃、呃,当然不是!教主大人您说的都对!”
我摇了摇头。
“不,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带着她向仓库深处走去,穿过无数被废弃于此的木箱,最后我们来到角落,一座被白布遮盖的长方形的物件无声地立于水泥地上,默默接受灰尘的拥抱。我伸手一下将布料扯开,露出底下的全身镜。
镜子的款式很普通,就是一个木制的框架加上中央的镜面,和所有普通的等身镜一样。和周围脏乱的环境不同,镜子表面光滑如新,镜中映出我和小红的身姿。
月光透过仓库天窗照到镜子上,白色的反光面如刃般锋利,流过镜面的瞬间彷佛刀尖也从灵魂上轻轻划过,带来一阵寒意。
“好痛!”身后的小红发出吃痛的声音,尽管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在这个寂静的仓库里还是非常明显。
我转过身看她,面对我的注视,她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手臂说:“刚刚、有什么刺了我一下……”
“啊哈哈哈、你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呢,”我轻笑着用手背遮嘴,然后又垂下了手。“不过,在这个教团里能对手下恶作剧的人只有我哦,小白。”
在小红的眼里,现在的我很可能是个和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不过幸好,小白很快就现身了。
看向镜面,刚才它还能清晰地反射出我们的影像,但不知何时,白霜攀上了镜中世界。反转的世界被白雾笼罩,随后寒气从镜中溢出,冷洌的气场通过镜造的门扉抵达了人类的居屋。
一道明亮的蓝色身影从镜后的雾中走出,那是一位有着雪白长发的女性,她的肌肤是坚冰般的浅蓝,眼睛只有纯粹的白,丰满的厚嘴唇在放松时总是微微下弯,给人一种冷淡之感。她赤/身/裸/体,非人的蓝色之躯虽然有着弯曲的线条,但弧线带着硬度,比起人类更像是硬邦邦的人体模型,只有被其触碰之人才能意识到她的锋利。
她是镜中少女,是修习无形之术的学徒可以召唤出来的一种高阶召唤物。这个高阶体现在她的数值上,十点刃与十点冬,就算是异能力者也很难逃脱由她带来的终末之冬。
镜中少女不是某个特定人物的代号,该说是某类生物的称呼才更加贴切,如果条件允许,镜中少女可以被重复召唤。她们不是具名者或长生者,据典籍记载,“在新开裂的镜子前休憩的亡者,穿过孔雀之门的亡者,征服锐利坡路的亡者将加入侍奉残阳的行列(注1)”,而这些侍奉者就是镜中少女们,在某些书籍中她们也被称作“银白色的死者”。
另外,不论生前的性别是什么,镜中少女都是女性。
因为镜中少女这个名字太长了,所以我叫她小白。
在一个月前,我斥巨资通过抗逆仪式召唤了她——虽然理论上来说日落仪式或者魂之埚仪式会更方便,但因为我不喜欢在梦中进入漫宿,所以我很少从中获得日落仪式所需“影响”,而魂之埚仪式所需的“自愿的牺牲者”嘛,也暂时没有找到,但很快我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召唤镜中少女需要2点启、2点刃与8点冬之性相,由于晶子的启性相只有1,因此那场召唤仪式的助手是红叶。以分裂之铃作为祭品,一本高阶的启之密传提供相应的影响,加上具有充足的刃性相的助手,最后我们成功召唤出了小白。
我可能是世上第一位拜托赞助人当助手的学徒,不过结果是好的就没事了。
“来,小红,认识一下小白——啊,你们的名字都是带颜色的诶!”我惊喜地双手合十,“虽然你们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活人,但你们应该能好好相处的吧?”
……沉默。
小白一向不爱说话,而另一方面,小红是因为恐惧而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不过她颤抖的身躯已经代她说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我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好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就不多聊了。小白啊,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谅必成功真的成功了吗?”
以小白的武力值,去暗杀一个有凡人性相的对手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但世事就是如此,当你的手下说此行谅必成功的时候,实际上还是会有10的概率失败。
小白不说话,她以行动回答了我。
她从镜中世界的雾中单手拖出一具尸体,走出镜子之后手一用力,就把尸体扔到了我面前。
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地面发出好大的一声“呯”,大概中间还混杂了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这具尸体不再流血,显然是死了有一段时间。我蹲下来把脸朝下的脑袋扳到一旁,看到他死前狰狞的面孔,虽然是很丑,但也确认了他就是上周派人来暗杀我的主谋,某干部的直属手下。
(https://www.eexsww.cc/84337/30541431/)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