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点在意。
明明是跟其他人一般无二的目光，体贴的，热情的，明明是一样的爱慕啊，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自己对上切原赤也总是这么古怪呢。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尤其是在刚刚。
那种呼之欲出的莫名感觉已经快要把清水寺野给撑破了。
所以再试探吧。
难得的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一记直球对上这少年，会有想象不出来的收获，也说不一定。
反正别人又不知道……天知地知，清水寺野知，切原赤也知，这一次就当是满足自己的探究欲望。
只是探究而已。
“不然为什么呢？”
话没有说完，不过这孩子应该能听懂吧——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特别呢，她的意思是这个。
她温柔微笑，歪头询问。
昳丽万分的人露出了纯粹疑惑的表情，娇媚的毒蛇伸出了冰凉的蛇信。
面前的切原赤也似乎从她的第一句话起就开始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他明明就站在原地，却好像僵成了死物，宛如木乃伊。
不过清水寺野仍在耐心地等待着。
对这种事情，她向来都很有耐心。
初夏的风打着旋儿吹进两人的距离里，切原看着自己的前辈站在比他还要高一级的台阶上，她此刻俯身，切原赤也不自觉就被吸引到那双绿色的琥珀里去了。
沉溺……沉沦。
“因为打伤了我，所以内疚了吗。”
她语气十足温柔又困惑，仿佛只是单纯的玩笑，忽略掉这几句的步步紧逼和隐隐约约的引导，完全不会让人感到异样。
总之线头始终还是被清水寺野攥在自己的手里，等这场小小的探究结束以后，她还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前辈。
说吧。
——因为前辈很善良。
因为打伤了前辈所以愧疚。
因为前辈你温柔漂亮。
所以我对前辈有好感了。
快说这些话啊。
清水寺野嘴角微微上扬，内心无声地催促。
快说吧，就这样说啊。
只有你这样说了……我才能没有任何愧疚地继续下去呢。
——
鹿野星原本也是来找自己前辈“献殷勤”的，还没走近，就又看到了自己班上的切原卷毛。
“因为打伤了我，所以内疚了吗？”
这句话分毫不差地进了少女的耳朵里。
元气少女惊愕，随即愤怒。
这个混蛋……果然对女孩子都太不温柔了！！怎么能打伤清水寺野！！！！！！
于是切原赤也被猛然出现的小个子女生往后推了一把，清水寺野也因为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鹿野星而讶然了一秒。
“你这个混蛋！居然……居然，”
上次的体育课鹿野星刚好不在，所以自然错过了与清水寺野有关的事情，再加上刚刚清水寺野语焉不详的话，她误会了个彻彻底底，对切原赤也的印象再次下跌。
卷毛怪竟是暴力狂？
还打伤了清水寺野？
氛围完全被……
不顾切原赤也吹鼻子瞪眼的表情，鹿野星早就已经转头去打量清水寺野了。
见前辈安然无恙的样子，她才放下心。
随后少女气呼呼地转头准备质问卷毛海带头，却发现对方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身后的清水寺野。
海带头眼神不对劲来着。
但鹿野星有时候过于迟钝，她没有深思，只是站到了切原赤也和清水寺野的中间，试图用自己那并不高挑的个头挡住卷毛怪的视线。
随即她听见了切原赤也毫不掩饰的嗤笑。
可恶！
他一定是在嘲笑她的身高。
气呼呼的鹿野星正想反击，就被清水寺野给按捺住了脑袋。
前辈温柔纤细的手掌摸住了自己的头，鹿野星诡异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随即她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个可恶卷毛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她。
岂可修！
“鹿野，你误会了，切原没有打伤我，是意外。”
所以不要说的好像切原赤也是个揍人狂啊……虽然看她对切原炸毛，还蛮有意思的。
鹿野对上清水寺野，当然相当地听话，清水寺野随便用了个理由支开了少女，她就乖乖去买饮料了，只是少女临去的时候，还是瞪了一眼海带头。
看着鹿野星元气的背影，清水寺野感慨。
“很有活力的孩子呢，是吧。”
不出意料，没有得到回应。
“前辈，”
不同于想象中的或许是慌乱，又或许是无措的模样，少年的声线竟然意外地很平稳。
清水寺野这才略有些意外地偏了一下头。
其实还是紧张的吧，看他攥的很紧的拳……
不过，又是这样的眼神。
翠绿的，几乎要把人淹没掉了……
让人想靠近，又想把它弄脏。
——
为什么。
切原认真地思考着前辈问出的问题。
因为人本能地就会爱上美丽的事物，切原赤也当然没办法说出这种话来。
那么，切原赤也合理地想起那个在游戏厅拦住自己的不知名的女孩。
“因为切原君你打球的样子很棒，我很喜欢。”
只是出于习惯，一大段告白里，他只记住了这句跟网球有关的话。
前辈任何时候的样子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所以是一样的吗。
他明白，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应该停留在哪里，少年朦朦胧胧地能触摸到这种事情的一点奥义……其实不是很懂这种喜欢是什么意思，不过每次看见前辈，都会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的那种浓烈的心情，可能就是喜欢吗？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副蠢样。
从前没有机会靠近，只能远远眺望着遥不可及的她……
现在机遇来临，所以更加无法抑制了呢，这种冲动，是跟自己要打败那三个人的欲望和冲动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感觉。
每次想起前辈都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所以这当然是喜欢吧。
所以，少年无比诚实地复述了一遍。
——
清水寺野当然听过数不清的告白了。
霸道的，温柔的，忐忑的，随性的，还有冷淡的。
但是像现在，眼前这个人这样迷糊不清但又不失真诚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她继续眯起绮丽的眼眸，顺应心意。
“所以要不要跟我交往呢。”
少女唇畔化开一个流丽的笑。
这场试探已经接近尾声。
至于这场面发展到现在，该怎么收尾，对清水寺野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美少女诚恳又打趣地调侃一句——只是在逗切原同学啦！你还当真了吗，好可爱呢！
那么一切立马又能回到原样，而这种已经算是告白的话语一旦被盖上玩笑的标签，也只会徒增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所以完全没有关系。
清水寺野的微笑都仿佛被人精心设计过，随后她才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足以震惊立海所有人的话。
只差最后一步。
面前人的模样仍旧有些少见的散漫，但是一双眼睛似乎一直在锐利地看着他……前辈今天很反常。
这是切原赤也的直觉。
不太对劲。
但即便如此，刚才还算强装镇定的少年听到这句话，他的破功才姗姗来迟，且来势汹汹。
切原赤也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一直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的清水寺野原本还在悠哉悠哉，但下一秒，破功的人却变成了她自己。
只见切原少年拿下了刚刚捂住自己嘴巴的双手，他脸色赤红，眼神还有些飘忽，但，他随后还是在清水寺野的注视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诶……？
清水寺野原本虚无缥缈的表情忽然凝重地停顿。
四周沉默安静地都能听见她那屏起来的一秒呼吸声。
于是清水寺野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拒绝了……？
虽然并没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在里面，也并不想探究自己是什么动机，她只是想看看少年的反应，但——这也过于出人意料了。
但是少年仍在继续。
“前辈……并不喜欢我吧。”
少年艰涩但依旧坚定澄澈的嗓音如同翠绿的湖泊中忽而惊起的白鸟，在清水寺野那茫然四顾的心房里叩下涟漪，一锤定音。
“那么……我当然不能答应，”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两个人都……”
她美丽冷冽的翠色眸子一瞬间变得有些茫然若失。
怎么会是这种理由。
拒绝就算了，怎么连理由都要这么的……切原赤也。
都让她觉得棘手莫名。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同样状态不怎么样的，似乎还有些沮丧颓唐的切原赤也。
哪怕是在你很喜欢我的情况下，你也要这样拒绝我么。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如果是那些男生……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生怕晚了一秒她就会阴晴不定地变卦，这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她此刻才终于窥见到一点事实，一直以来她对这少年莫名古怪的观感——她嫉妒，她恐惧，她排斥，她又矛盾地有点向往，全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清水寺野胃里有点翻江倒海。
她有些近乎失态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脸色还是泛着不正常的红，双手握拳，一双清凌凌圆滚滚的可爱眼眸一直在看着她。
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只能放手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没办法再继续破坏下去了。
不太想去……破坏这个人了。
——
鹿野星拿着饮料回到原地，却只看见那个海带头蹲在台阶上，她的亲亲前辈早已不见踪影。
少女狐疑，四处打量搜寻。
“前辈呢？”
蹲着的少年也没有搭理她。
不过哪怕少年没有抬头，鹿野星也能敏锐的感觉到空气的沉闷，躁郁。
毕竟他头上的海带都耷拉了。
“我前辈呢！！！”
少女开始跺脚不满。
走了。
切原想起清水寺野刚刚离开前那温柔一如往常的注视。
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
他是不是又搞砸了？
看着少年一脸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卷毛，鹿野星那迟钝的雷达这个时候才响来。
“你这家伙……难道对我前辈有什么非分之想嘛？！？！”
不然怎么解释现在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啊。
还有下午体育课之前向她主动问起清水寺野跟手冢国光的关系……
所以这家伙就是居心不良吧。
鹿野星试探，
“所以你被拒绝了。”
绝对的，看他这幅失神的样子。
不……
反过来了。
是他拒绝了清水寺野(？)。
切原那早已乱成一锅浆糊的脑袋还隐隐约约地无声反驳着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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