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王府半月有余,顾冉与沈宁恢复了在粟阳镇时的状态。晨起一同练武;午膳后一同小憩;闲来无事,两人便在书房找些书读。
沈宁时常会问:“日日与我相对,会不会觉得无趣?”
顾冉也不厌其烦地回答:“阿宁又没打算让我出府。”
沈宁自是不会让她外出,她也总是故意挑起沈宁的“兴致”,引他坠入情海,不知餍足。
管家了解了二人的特殊作息后,便叮嘱府上的侍从,莫作打扰。尤其关于顾冉的事,他更是不敢让人插手。
从头到脚,由衣到食,沈宁都要亲力亲为。
时间久了,平北王府的人皆知,顾冉是他们主子的心头好,半分都不敢得罪。
中秋将至,萧梓霁也来了一趟王府。
顾冉与沈宁给他问安时,还牵着手不放。
萧梓霁习惯冷嘲热讽,却在看到顾冉的一刹,不知如何开口。
仅半个多月,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盈盈醉眼横秋水,笑生百媚入眉端1。说不出的独特韵味,最是让人心痒难耐。
萧梓霁看得入神,若非沈宁目光如霜,他几乎将来这里的目的,也要忘了。
轻咳一声,萧梓霁道:“中秋夜,父皇在祥乐殿摆设家宴。我来知会你们一声,你和……沈相思一起去。”
到了口边的“弟媳”,改换成了名字。说不出原由为何,他只是不想在此刻,给顾冉加一个身份。
还想再看一眼时,沈宁已将人拉至身后,挡着他的视线,沉声道:“劳烦殿下跑这一趟了。”
“宁弟,你可从未称我一声皇兄。”萧梓霁迅速恢复神色,走近沈宁,“这样也好,沈相思不是你的王妃,也不是我的弟媳,我们就都有可能。”
“你敢!”沈宁攥紧了拳。他并非看不出萧梓霁眼中的欲望,但顾冉只能属于他。
“敢不敢,可不是宁弟说说就能决定的。”萧梓霁抬眉轻笑,“你别忘了,世事难料。”
风乍起,寒意入骨,桂花飘香。
沈宁背过手去,握着顾冉的手腕,道:“对,世事难料。”
萧梓霁最是讨厌他这副不喜不怒的样子,还想出言嘲讽几句,就听顾冉从身后环抱着沈宁的腰身轻语:“阿宁,我累了。”
沈宁摩挲着顾冉的手腕,指腹下,是被他用力握出的红痕。
“疼吗?”他问。
“疼。”顾冉脸贴着沈宁的背,道,“下次轻点儿。”
“好。”沈宁转身,旁若无人地吻着她手腕上的红处,“我带你回屋。”
“等等!”两人还未挪步,萧梓霁先出了声。被隔阻在外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显然不悦,却非因为沈宁的无礼。
“中秋家宴的事,臣弟知道了。”沈宁微侧着身,问,“殿下还有其他事要传达吗?”
萧梓霁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此番前来,非皇帝授意。他只是半道将宫人拦了下来,替那人来王府传话。
如今话已带到,也确实没什么事了。
“没有……就不能留下来吗?”萧梓霁展开折扇,向侧方挪了几步。
见状,沈宁正对着他,挡在顾冉身前:“相思累了,我先带她回屋,再来与殿下说话。”
萧梓霁的本意是借着传话,来责难沈宁,哪知准备了满腹恶言,在看到顾冉的一刹,忘得一干二净。
他去了王府正厅,喝光了一壶茶,沈宁还迟迟不来。
侍从为他换新茶时,他才得知管家正在让人烧热水。
天色未暗,也不就寝,此时烧水,还能为何。
萧梓霁怒摔茶盏,拂袖而去。
八月十五。
落日收了余晖,晚霞淡退天边,顾冉与沈宁换好宫装,坐上马车前去赴宴。
平北王府到皇宫,只有一盏茶时间。也就是这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在途中遇刺。
顾冉还在摆弄沈宁的白玉钗,就听马匹一声嘶鸣,疾奔起来。
她起身要去车外查看,沈宁忙将她拉住,长刀便在此时穿过车壁,刺了进来。
刀刃就在沈宁的脸侧,削落了他的一绺长发。
“阿宁!”顾冉背如针刺,还未来得及察看沈宁是否受伤,车帘忽被掀开,刀背闪着寒光,直指顾冉的脊背。
马车外,四面八方皆是刺客,刀尖全部对准车身。
只听“轰”地一声震响,车身四分五裂,沈宁抱着顾冉跃到地面。
车夫身亡,马匹受惊,长街四下无人,寂静中唯余刺客,一身杀气。
两人俯一站稳,刺客便提刀杀来。
这些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中握刀,唯独一人用剑,功夫也在他人之上。
沈宁与顾冉注意到他的不同,遂将攻势集中于他一人身上。不多时,那人有些力不从心,还被沈宁扯掉了面纱。
一张平平无奇的男子面容,瞬间暴露在外,眉梢下是一片浅青胎记。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将双指置于唇上,打了一声口哨,踩着房檐向南逃去。
南边是青悠河的位置。
顾冉只看了一眼,就跃身追了出去。
“相思!”沈宁没能抓住她,担心与愤怒交织,一路追在她的身后。
刺客逃走的方向,似有什么在吸引顾冉。她一刻都不敢停,只知往河边去。
沿途的人,越来越多;桂花香,也愈渐浓郁;不知是谁家店里,飘出了桂花酒的香气,有些醉人。
这里与方才打斗的地方,判若两方天地。
刺客早已不见踪影,顾冉依旧没能停下。听到潺潺水声时,人已到了河边。
河两岸架着灯廊,天色已暗,灯火朦胧。
顾冉在灯廊下慢步。
沈宁也追到了她,依旧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在一位妇人身前驻足。
“娘……”顾冉如梦呓语。
那妇人却听清了,转过头,看清她的长相后,面露讶异:“你在……叫我吗?”
顾冉抬手,微向前挪了一步。
那妇人也向她走去,笑着问:“我和你的阿娘,长得很像吗?”
走近时,她才轻轻接着顾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你和他真像。”
“凝霜。”一道男声响起,将顾冉的思绪拉回。
来人是顾骋,手上牵着一个女童。
“相公。”被叫凝霜的妇人听到声音,遂放开顾冉,快步走到顾骋身边。
“阿冉要娘亲抱。”女童对凝霜伸手,凝霜便温柔地笑着,将她抱起。
“不要让你娘太累。”顾骋轻点着女童的脸颊,完后才给沈宁问安。
顾冉这也才知道,沈宁就在她身后。
“我与相思遇到了刺客,追着刺客来了这边。”沈宁解释道。
凝霜听完,抱紧了怀中的女童。顾骋揽着她的肩,拍了拍:“别怕,我在。”
顾冉一直看着凝霜,沈宁何时握着她的手,她也不自知。直到凝霜又笑着看向她时,才回神。
顾骋记得皇帝今晚摆设了家宴,忙道:“臣派人护送殿下前去皇宫。”
沈宁拒绝:“团圆之夜,不敢劳烦将军。今晚的宫宴,我与相思不去了。”
顾骋点头,对于沈宁的决定,不言其他。
凝霜却不知为何,仅是看着顾冉,就觉喜欢,想邀她到自家府上过这中秋,又因不妥,没能开口。
沈宁也不与顾骋寒暄,只说:“今日遇刺之事,他日再与顾将军细说。中秋佳节,不打扰二位了。二位多加小心。”
说完,便带着顾冉回府了。
离去时,顾冉频频回头,在灯火下找着凝霜的身影。
平北王府。
不到一个时辰,沈宁又带着顾冉回来。管家心下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只听沈宁面色沉冷地吩咐:“派人去宫里传信,就说本王路上遇刺,坏了心情,不想赴宴。若是皇上问起本王是否受伤,如实回答即可。”
管家头不敢抬,匆忙退下,去请了府上的大夫。
顾冉跟着沈宁一路走回来,晚风吹散了一些情绪,她开始担心起马车上那一刀,沈宁是否受伤。
“要是我真被刺客伤了,你现在才顾得上看我一眼,我怕是快要撑不住了。”沈宁抓着顾冉的手玩笑。
“对不起,阿宁,我……”顾冉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说。
“你喜欢顾夫人,对不对?”沈宁问。
“是……”顾冉承认。
“下次,我们去将军府,我带你去看她。”沈宁温着声,将她揽入怀。
“你不问我,为何无缘无故喜欢她吗?”顾冉闷声问道。
“不问,我懂。”
只这一句,顾冉就埋首在他胸口,无声地哭了起来。
大夫来时,看她眼眶发红,俨然哭过,还以为她受了惊吓,又让管家煮了一碗安神汤来。
沈宁虽无碍,顾冉仍是内疚,晚膳过后,主动拉着他,“帮”了他一回。
哪知这一“帮”,被沈宁压抑的情绪,全都涌了出来。
自萧梓霁来府的那天起,他的心口就堆积起了不快、愤怒、担心、还有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占有欲望。
现在,他全都发泄在了顾冉身上。明知这样不对,他又连忍耐都无法做到。害怕伤害顾冉,却又在她的求饶声中觉得满足。
占有,让他有了安全感。
这样的想法很坏,但他已经无法离开顾冉。
快到天亮,沈宁才拥着她入睡。
而另一头的皇宫,和贵已经伺候着皇帝更衣,预备早朝。
“和贵,你觉得平北王遇刺,会与谁有关?”皇帝问。
他昨晚就接到传信,一直对此避而不谈,甚至未派御医到沈宁府上,去看看他有无大碍。现在天要亮了,才又与和贵说起这事。
和贵道:“老奴觉着,这事与五殿下有关。因为梁老将军,‘战死沙场’。”
皇帝道:“你不是‘觉着’,你是知道实情。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在帮着梓霁。”
皇帝把话说得这么开,和贵却也不怕:“什么事都逃不过万岁爷的眼睛。”
萧景的确找了刺客去杀沈宁,和贵不过是将时间,稍稍提前在了宫宴之前。而这样的安排,萧景全然不知。
皇帝问:“刺客你都处理好了吗?”
和贵道:“五殿下的护卫,林御,被顾将军的夫人给看到了脸。”
皇帝思索片刻,才道:“顾骋与平北王走得有些近,但朕已立太子,和贵,你知道如何处理这事。”
和贵回道:“老奴定不会让万岁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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