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不尽如人意,骤雨一场,虽然时间不长,山林路却泥泞湿滑。
半夜被夏溪折腾出来看了雨,直到夏溪昏昏沉沉睡去也才跟着歇下的江川一觉睡到晌午。进入山洞时天色已晚,这时光亮大作,江川才看清这个不算大的洞穴实际比她想象中深,所以现下外间已大亮,洞穴里其实光亮不足。即使这样,也能让她一眼看清洞里只有她一人。
迷迷糊糊的江川不过环视一周,便被空旷的洞穴惊醒。夏溪呢?!
江川猛地跳起来:“夏溪?夏溪?”
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外面呢。”
听出夏溪安然无恙,江川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平缓自己急促的心跳。大概是真的太疲倦了,夏溪什么时候醒了江川也不知道,但看来夏溪也足够体贴,并没有因为不满江川便连休息也不让。
…也对,毕竟是他心里记挂着想嫁的女人。
江川一愣,伸手敲敲头,暗骂自己缺觉导致思绪不清晰了,最近几天想的事情越来越不正经。
她站在原地跳跳,深吸口气,迈步朝洞外去。
夏溪并没有走远,他不过离开洞穴几步远,洞穴前有块未被泥土盖住的石头,夏溪正站在上面不知看什么,听见江川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路看上去不好走,我们得等一等了。”
江川这才低头看了看地面,饶是这几天已经经历了不少恶劣的环境,她也忍不住皱了眉。古代这点特别不好,除了大城镇,都是不通路的,就算有路,大部分也是走出来的泥路,要是能放几块石头,就算修得很好了。也所以这种深山小路,都是人踩出来的,雨一冲,滑腻得很,一个不注意就会滚下山。
从离开北业,就没遇到过顺心意的事,江川难得自嘲:“我觉得我不适合出门,出门就遇不见好事。”
夏溪听了轻笑:“怎么会?你不是最喜欢出门艳遇吗?”
“所以这样不好。”被夏溪朝也嘲晚也嘲,江川自认有了一点心理建设,从善如流接下来:“光顾着看美人去了,倒霉了都不知道。”
夏溪侧头望她,江川赶紧笑嘻嘻接道:“看美人跟着我受累,我心里也难受。”
习惯性撩完的江川心里一怵,笑容还没褪去便听夏溪冷哼:“你不是惦记着和我撇开关系吗?这会儿又不忍心,当真是准备退婚了来娶我?”
这下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江川被夏溪的话吓得结巴了一下:“什…什么?退婚?我吗?”
夏溪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不是你昨夜说的要回去和景王公子退婚了来娶我吗?”
看他说得一脸笃定,江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忘记了昨天的事,她手摇得要断掉:“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绝对没有!”
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夏溪轻哼一声,难得不和她纠缠:“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往常被夏溪怼了总要理直气壮说回去的江川摸摸自己的鼻尖,庆幸夏溪已经转过身不再看她,赶紧伸手揉了揉脸,将不知道有没有残留的心虚从脸上抹下去,心里咯噔着清嗓走到夏溪身边,有话没话地想让刚才那句话从他们中间散去:“睡了一宿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夏溪倒也顺着台阶下了:“我病习惯了,只要不严重都能忍受。”
江川从这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她仔细想了想这几天和夏溪相处的情形,不太确定地问道:“难道你这几天其实都病着吗?”
夏溪也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难道以为我病一场,热退了就好了?”
…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江川一瞬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自己身体一直不错,不管是现代还是穿越后,她都很少生病,就算不小心中招,也不过是一粒药喝点热水睡一觉的事。虽然夏溪在船上发烧的时候她的确很担心,但见他第二天没事人一样,只以为这位小少爷是蜜罐里的娇花受不得累,根本没把他这几天的没精神归结到病没好这事上。这时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这位娇滴滴的少爷,病着这么几天,跟着他上山受惊吓,竟然也没有抱怨一句,甚至连他其实还病着这事,若不是今天江川问起,恐怕他也不会说。
夏溪看上去蛮横不讲理,竟是意外的体贴心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江川直白的眼神,夏溪迟疑着望回去,蹙眉:“怎么这样看着我?”
江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隐约觉得不平静有些烦闷,强自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你不舒服怎么不说?”
一向精明的夏溪似乎被江川这个问题问住了,难得迷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又没什么事,说出来做什么?”
他说得似乎也在理,江川一噎,又听夏溪接着道:“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担忧,没有危及性命没必要讲。”
江川心里说不明的烦躁被这句话点成了火,但记得这是女尊国的娇弱男子,她勉强压了火气,声音却没有掩住僵硬:“你不说怎么知道病得严不严重?”
夏溪还有心情笑,他捂着嘴笑道:“我娘胎里带病,喝的药比你见过的都多。我若是不舒服就要嚷嚷,那家里就没个安稳日了。”
江川一愣,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许他病一月能好一两天,生病这事对他来说反是常事,他习以为常,早就不在意了。
那她又是为什么在意这件事呢?夏溪不舒服却不言明,这对她是好事,不用去操心,乐得两手清闲,她为什么要不高兴?又是以什么立场不高兴呢?
“我所求不多,你想要的却似乎不少。”
江川突然想起了昨夜夏溪讲过的话,她当时没往心里去,觉得小少爷和她抬扛成了习惯,只要见她不舒服就高兴。可现在回想起来,这明明话里有音。
那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江川侧头去看夏溪,小少爷没得到江川的回话早就回过头去了,侧脸精致细软,实打实让人怜惜心动的美人。身姿拂柳娇弱,纤细的背脊却挺得笔直。那张嘴气人的时候真让人恨不得拔了舌根让他说不出话,可体贴和温柔却是不动声色的。
在这异世,江川初来乍到,虽有亲人也是萍水相逢。不愿惹麻烦而随遇而安,便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当真愿意回去娶那个不知姓甚名谁长什么样的景王公子吗?
江川看了夏溪半晌,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夏溪弟弟,你为什么这么想嫁给我呢?”
许是听出了江川话里不同寻常的迟疑,又或者是这几天的相处让夏溪对江川有了改观,他睨了江川一眼,张开的嘴里没带刺,难得心平气和:“你娶景王公子是为什么呢?”
江川被问得一愣,在心里细细品了品,摇头道:“这不一样,我和景王公子有婚约,当然要娶他。你是被我骗了,明知我不是好人,还想嫁我。”
“一样的。”夏溪轻声道:“这是一样的。”
夏溪的回答和没说没什么区别,江川心里嘀咕着这怎么可能一样,突然脑中一闪恍然大悟:“什么?所以我们初遇时我没告诉你我是江川?我还骗得你跟我私定终身,最后你知道原来我有婚姻在身,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夏溪似乎被噎了一下,他奇怪地看了江川一眼,轻挑了眉:“就是这样的。”
夏溪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但这时江川也没心思细想了,她知道江二小姐渣,但这位二小姐的渣总是能刷新她的底线,这是骗婚啊!这放现代是犯法的!这样真的成亲了,那就是重婚罪了!这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夏溪对她态度那么矛盾,气的时候恨不得吃她肉,不经意间却又意外的贤惠体贴。这都有源头了!她还想着夏溪一眼能看出是大家公子,怎么这么轻易被骗,原来是江二小姐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怪不得夏溪怎样也要跟着追出来。
这样想着,江川心里对原身更恨,对夏溪却更犹豫了。她一开始就知道夏溪是个受害者,虽然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小少爷才被骗,但也因此多有偏让。这回让她理清了事,夏溪受害者的身份蓦地变得更复杂的,在夏溪心中,江川就是未婚妻啊!
难怪不管是单独跟江川在一起还是和江川有肢体接触,夏溪一个深闺男子都毫不在意,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也所以,就算江川下定决心不娶他,就算江川有未婚夫,之前她想好的送夏溪到酒阳就离开的事,现在看来也变得更不可能了。
不知是不是江川的纠结郁闷都浮在了脸上,本来一脸看好戏的夏溪没好气瞪她一眼:“江川,我单知道你人品不好,现在看来,脑子也不好使。”
被劈头盖脸怀疑了智商,江川莫名其妙,而心中情绪发泄完了的夏少爷头一扭,回洞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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