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课上。
花微柔看面前正在教茶艺的顾兮,眉含远山眼若秋水,一颦一笑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待学子也是和蔼可亲,上课氛围甚是融洽。
和隔壁文司宥的算学课简直可以算得上天差地别。
这位顾先生所授的茶艺课别有风趣,每堂课都人满为患,没有选过这门课的学子,也愿意来凑个热闹。
花微柔认真觉得这个顾兮是有几分本事的,但不知为何,这个课上着上着,花微柔愣是从顾兮的眼中看出那么点敌意来。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她是知道的,但她不解的是,她又不喜欢云心先生,这顾兮这么看着她作甚
莫非她单相思凌晏如多年,已经到了痴魔的程度,连她这个凌晏如的学生都要吃醋
再次看了看顾兮看她的眼神,花微柔觉得这个想法甚有可能。
她刚想完,顾兮便笑得温婉又和善,朝她说道:“我向来听闻花学子于茶艺上颇有造诣,不知今日可否能得见一番”
如果说方才的想法只是猜测,那么如今顾兮此话一出便是真正坐实了她的猜测。
花微柔轻笑道:“顾先生说笑,学生在茶艺上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哪能比得过顾先生”
她听季元启说,这个顾兮之所以在茶艺上造诣颇深,还是因为凌晏如。顾兮听说凌晏如喜喝茶,便在茶上使劲钻研,几乎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也是因此当上了明雍的茶艺先生。
想到这,她忍不住感慨,爱情真是伟大啊!
顾兮笑得更和善了:“我听闻首辅大人在茶艺上的造诣几乎是无人能及,我对此仰慕不已。你是凌首辅的学生,想来,自是不会太差。”
花微柔单方面把这话理解为:你是我心上人的学生,我既见不到他,为难为难你也是好的。
只可惜花微柔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跟你说上两句,就当是个乐子。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这心情来跟你打谜语。
花微柔淡淡道:“学生在茶艺上的造诣自是不能跟顾先生一较上下的。如若先生当真是钦佩首辅大人的茶艺,学生改日定会邀先生到凌府上观摩观摩。”
此话一出,顾兮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花学子真是说笑了,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我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花微柔佯装可惜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此话说完,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了一瞬。顾兮从花微柔的眼中看出了挑衅,而花微柔也从顾兮的眼中看出了阴沉。
其实若真比起茶艺,花微柔未必会输。说出那番话,她只是单纯的想膈应顾兮罢了。
而周围的学子看着这奇妙的氛围,有人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火药味。”
“感觉到了,而且这火药味有点猛。”
然后此事就不了了之,课后,某同砚好奇问道:“顾先生向来和蔼,对学子更是出奇的好。可为何今日,她对花学子……”
某位明察秋毫的学子感慨道:“其实这个事,我这么理解你看对不对啊,就是顾先生和花学子争宠的一个事,这个花学子可能是有一些恋师情结在里头,顾先生喜欢首辅大人人尽皆知,面对今日顾先生的为难,花学子刚好也看不惯这个顾先生,于是……”
而闻听此言的周围学子都用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先不论其他,花学子怎么可能喜欢看着自己长大的首辅大人,又怎么可能跟顾先生争风吃醋。估摸着他也就随口瞎说的,他们当真了才是傻子。
但后来的事狠狠打了他们的脸,这位明察秋毫的学子也因此在明雍中有了个半仙的名号,前途甚好。当然,这是后话。
翌日,花微柔跟季元启正在百花园中闲逛,季元启眼尖的发现了亭阁之中的人影,忙拉着花微柔在一旁草丛中躲了进去。
花微柔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季元启拉入了草丛,她对此举甚是不满,正欲说上两句。就看见季元启朝她对口型道:“有热闹看。”
花微柔觉得听墙角绝不是什么光彩事,正欲拉上季元启就走,季元启指了指亭阁的方向,似是想让她看看是何人。
花微柔便转头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一袭紫袍端坐在亭阁中品茶,这人不是她那位日理万机的云心先生,还能是谁?
但他旁边的那个女子怎么看着有点像……顾兮
莫非凌晏如其实并非如传言那般对顾兮无意,时间一长,凌晏如那颗心渐渐的也被感动了,而顾兮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得偿所愿。二人日久生情,耐不住寂寞,便到这百花园趁四下无人在此处私会
这私会都有了,想必离定亲成婚也不远了,等等,他们若是成婚了,那她岂不是要喊顾兮一声师娘
要不说花微柔和季元启能玩到一处呢?花微柔暗自在那浮想联翩,而季元启也好不了哪里去。
季元启想的却是:啧啧,看不出来啊,这首辅大人看着凉薄无情,没想到私底下也是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人,这回可真是吃到大瓜了。
两人的浮想联翩在看到顾兮拿出的东西后彻底破碎,这顾兮拿出了类似于折子什么的东西,恭敬呈上。
花微柔清醒过来,这二人哪里是在什么私会,分明是顾帧有什么东西要给凌晏如,托顾兮去给罢了。
花微柔顿时对自己的方才的想法惭愧不已,同时又庆幸不已,幸亏云心先生不知道她方才想的,否则恐怕是真的要抄书抄到老了。
由于隔得有点远,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但声音还是听得清的。
凌晏如拿过顾兮递来的册子,翻开来看。
顾兮温柔道:“首辅大人向来劳累,不若喝杯碧螺春吧?小女近来学了套新的泡茶方式,首辅大人可否赏脸品品这碧螺春能提神解劳,最是合适不过。不若就用这套芙蓉碧的茶器做配吧。这种千峰翠色衬着碧螺春的茶汤,甚是风雅。”
若是花微柔离得近些能看清顾兮的神情,定要感叹一句,这顾兮委实是用情至深,瞧瞧,这一双眼深情的都能掐出水来。
顾兮在旁边说了那么多,凌晏如连眼神都懒得分她半分,更是只字未理。合上册子,起身提步朝前走去。
顾兮见此,连忙起身叫住:“首辅大人。”
凌晏如恍若未闻,步子没有半分停留,继续朝前走去。
顾兮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的喜欢和追逐都未能打动他半分,她不奢求他能够如她一般的喜欢她,只是希望他能与她偶尔说上两句,哪怕是半分也好呢可从来没有,他对她的冷漠无情,从来都没有变过。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半分。
无数的委屈和不甘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近乎失了理智,她什么都不顾了,不顾自己的傲骨,不顾自己的颜面,也不想知道自己这么说会代来什么代价。
她只是想要循着自己的心意问出一个答案,哪怕最后这个答案能让她彻底死心,她都心甘情愿了。
“首辅大人有心吗?”
她见到凌晏如顿住了步子,她苦笑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从未奢望过你能喜欢我……”
说到最后,她直直的看着凌晏如,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情绪,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的心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
顾兮自认如此陈情,觉得就算是块石头也该动容了。
但她抬头去看凌晏如,凌晏如的神色还是如往常般冷淡,没有半分的动容。
她心中不免戚戚,见到凌晏如望着一处草丛许久未移开过视线。她转头正欲望去,凌晏如却在此时开了口。
“顾兮,你的心意就算是死,也应该永远烂在肚子里,因为本官根本就不想知道。”
顾兮感觉眼里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了下来。
凌晏如对她诉说的衷情更是厌烦,他负手而立,冷冷道:“本官平生最恨人百般痴缠,你以为你打着顾帧的名义来找本官,本官会不知道本官只是给你爷爷三分薄面罢了,却不想竟令你自作多情至此。”
“至于你说的付出,于本官而言,是负担。你日后若是再敢来烦本官,休怪本官连顾帧面子都不给。”
顾兮听完,只觉自己一颗心被伤的稀碎,全身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般。不然为何心会那么痛身上会那么冷
原来自己对他的付出,在他眼里,是百般痴缠吗?
是啊,本就是她一厢情愿,是她要喜欢凌晏如的,他也没逼着她付出什么。她有什么好不甘的,这不是自己自找的吗?
不是她一心要问出个答案来的吗?如今又在这里委屈什么
她勉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凌晏如,哑声道:“素闻首辅大人冷心冷情,今日我算是彻底见识过了。”
说完,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寻常男子看见定是要过去安慰两句,而凌晏如却神色冷淡,依旧是看着那处草丛,冷淡道:“还不走?”
顾兮闻言,拿着袖子朝脸上胡乱抹泪,似是要挽回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去。
草从中的花微柔和季元启听完都唏嘘不已,花微柔感慨完,似是觉得也该走了,免得被凌晏如发现。
花微柔不知道的是,她早就被发现了。方才凌晏如走出亭阁时步子一顿。顾兮以为是凌晏如终于肯听她说话了。其实只是凌晏如发现了草丛中的动静,看到了花微柔,才停下来罢了。
而方才顾兮将自己的心迹说出时,凌晏如只字未听,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处草丛的动静罢了。
顾兮不知道,她得感谢花微柔。若不是凌晏如发现了花微柔,恐怕她说再煽情的话,凌晏如都不会搭理她,直接提步离去。
方才顾兮也发现了那处动静,如若不是因为转移她注意力,他自是懒得废口舌,半个字都不想说。
倘若被顾兮发现,堂堂宁乐公主,躲在草丛里听他人墙角,成何体统,届时她的面子往哪搁。
待人跑远了,凌晏如看着草丛中的动静,冷淡道:“听够了没有?”
花微柔正欲逃离,听到这话猛地一激灵,身子都差点向前扑去。
云心先生……发现他们了?
她立马转头跟季元启对视,片刻之后,她朝着季元启使眼色,意思是他带着她听墙角,自然该由他出去被罚。
季元启觉得花微柔挺不够义气,虽说是他带着她偷听的,不过她难道不想听吗如今让他出去,她怕首辅大人,难道他就不怕
于是季元启跟花微柔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不出来?”
花微柔直觉若是还不出去,恐怕等会会被批的更惨,于是认命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花微柔走了出去之后,季元启也走了出来,十分义气的想,要死一起死,不能让她一个人被骂。
花微柔乖乖的走到凌晏如面前,行礼道:“云心先生。”
季元启也是行了学子礼:“学生见过首辅大人。”
凌晏如淡淡的瞥了花微柔一眼,斥责道:“偷听他人墙角,我便是这般教你的”
花微柔头低的更低了,跟个鹌鹑似的,低声道:“学生知错。”
凌晏如皱眉道:“堂堂宁乐公主,偷听他人墙角,传出去让人家如何说你。”
花微柔亦是十分后悔,觉得出门时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留下来听墙角。又有几分庆幸,幸亏此次是被云心先生发现,若是他人,传出去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花微柔真心认错道:“是学生做事欠考虑,还望云心先生责罚。”
凌晏如看着花微柔乖巧认错的模样,责备的话语突然说不出口,凝目看了她半晌,叹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每次做了错事,看起来就乖巧些。”
花微柔错愕抬头:“云心先生不罚我了”
凌晏如微微点头:“此次就不罚你了,倘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花微柔忙点头道:“学生明白,定不敢再犯。”
凌晏如闻言点了点头,又警告的看了季元启一眼,:“既如此,去上课吧。”
花微柔行完礼后,便带着季元启逃之夭夭了。
季元启走到桃李斋前,还心有余悸。方才凌晏如那眼神真够吓人的,他毫不怀疑,若是花微柔不在,凌晏如怕是能直接将他爷爷叫来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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