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窄洞里的沈昂莫名有些骄傲。
不愧是他的情劫,宋清凝还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
洞内采光不好,这道口又被积年累月的岩石灰掩住,若非她舞棍戳中此处,轻易发现不了。
“殿下,”
“嗯?啊嘶——”沈昂转头,一瞬间忘了弯腰,额角重重磕在岩壁上,磕得他眼冒金星。
“我想提醒你小心磕头来着”宋清凝忙不迭凑上去又是吹又是揉的,可心里除了心疼外,还有些不可言说的荡漾——
方才殿下喘得好性感啊啊啊啊啊!
“无碍。”沈昂缓了缓,微不可见地避开她的动作,将火折吹燃。
火光虽弱,却足以令他们看清眼前方寸之地。
果真是一条密道,狭窄而近乎平行,再远些便是一片漆黑了。
沈昂朝里掷了个药罐,那空罐“咚”一声磕在地上,滚了几滚便没声了。
听动静不深,该是一条平直的密道。
那密道里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通向何方他们也不知道。不过,至少是一个希望应该说,是唯一的希望。在别无他法的境况下,这密道再危险都得试试。
赌一把,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再折回来便是。
沈昂:“你在此处待着。”
宋清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殿下莫非是厌烦我,欲将我撇下?”
沈昂试图将手抽出:“我没这么想。”
但她这么一说,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宋清凝死不撒手:“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咱俩有了肌肤之亲,你得对我负责。”
沈昂慌得音调都变了:“何时?!我怎不知?”
他悉心保护了十九年的完璧之身,就这样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交代在了
他缓缓转头,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对面灰头土脸的宋清凝。
“就你昏迷的时候啊,我给你换药,已经将你里外摸了个遍。”宋清凝梗着脖子夸大其词。
沈昂松了口气,换药什么的,他不介意,只要不是那事就好。
他还是块完璧。
安下心来的他试图同她讲明白:“那也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他便向窄道内钻去,怎料宋清凝这个死心眼儿的非要一起,也跟着挤进来。
窄道本就狭窄,一人通过都困难,教她这么生钻硬挤一通,沈昂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
“殿下休想丢下我。”宋清凝只是闷声倔强道。
近在咫尺的距离,二人紧紧挨着,一副相依为命的姿态。说话间,热气软软地拂在他颈上,他蓦地有些心软。
这胆大包天的女纨绔这会儿当真是怕了,怕被他扔下。
想到这层,他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耐着性子同她解释:“我原想着,我去探探路。若是可行,我再折回来接你。若是我没能回来,你也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宋清凝听着,并未抬头,只觉清风碧水流过,似乎能想见黑暗中,这高华如月的贵人,是如何用那双淡然如水的凤眸将她凝视着,温柔又无可奈何地同她细细解释清楚。
想想脸都发烫。
“你跟在我后面吧。”
宋清凝一时心里又酸又甜,不知说什么才好。
随后,沈昂便感觉衣裳被人轻轻拉住。
窄道初极狭,仅可通一人,以沈昂的身量,需躬身行进,走不了多远,腰便酸得厉害,他只是暗自忍耐着。
不知走了多久,道内渐渐开阔,可容二人并排,且越发倾斜。
火折照亮范围有限,难免会有些磕碰。
“殿下!”
沈昂不过是不慎教石子绊了一跤,宋清凝便紧张得失声惊呼,使整个密道回荡着她的声音,还几次自告奋勇走前边探路,教他拦下。
“无事。”沈昂隔着衣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想叫她放松些,别老把他当成一尊瓷人儿。
这样的状况一路上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以至于他预判了她的动作,在一次踉跄后下意识先手捂住了她的嘴,而不是保持平衡。
于是乎他左腿绊右腿,反手抵着宋清凝“咚”一声撞在了岩壁上,在整个人将要栽倒在她身上前仓皇曲肘,撑在了她头上三寸。
宋清凝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殿下真是冷漠时冻人三尺,热情时又让她招架不住。
沈昂右手攥着火折,微光自她上方笼罩下来。她簌簌抬眼,半明半昧间,视线一寸寸攀上。交缠的发丝,流畅而锋利的下颌,丰润而色浅的唇珠紧抿着,高挺如峰的鼻她忽然间惴惴,不敢再往上了。
心跳逐渐加快,越来越响,轰然砸在她耳中,她不敢妄动。
但她还有个习惯,一紧张便喜欢舔嘴唇…
沈昂预判了她的惊呼,却没预判到当下这个处境。
他登时僵成了一尊木雕,直撅撅地架在她上方。恍惚想方才“咚”那下砸得极响,她的后脑勺可能磕伤了,正想着如何自然地查看一番,手心忽有湿软的触感一闪而过。
他瞬间从脖颈胀红到耳朵尖,这上涌血色在微弱的火光下格外清晰,冲淡了骨相上的锋利,使他短暂地看起来柔软又多情。
他慌慌张张地松了手,心里怪她浪荡。因着自己无礼在先,也不好诘问她。只好忍气吞声当作无事发生,佯装镇定地继续向前走。
在与世隔绝的静谧中,火光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而不真切,衣料的声响,呼吸的气流,含糊的触碰,交织成暧昧难明的气氛。
路依旧不好走,宋清凝想搀着他,却因着方才的意外,还有她向上瞥了眼他依旧红润的耳尖,教她也害臊起来,挨挨碰碰都小心翼翼的,这样的小动作多了,反倒教人在意。
二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又走了许久,宋清凝怕他体力不支却死要面子,便开口道:“殿下,歇会儿吧。”
沈昂以为她累了,遂止了步,就地休息一会儿。
安静下来,宋清凝忽然道:“殿下你听!”
沈昂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酸痛的腰上:“嗯?”
宋清凝语带惊喜:“有水声!”
沈昂闻之一喜,侧耳仔细倾听一番后却毫无发现,遂诚实道:“我未听见。”
宋清凝煞有其事道:“如此大声,殿下竟未听见么?”
沈昂不作声,思考是他聋了的可能性更大还是宋清凝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更大。
二人休息片刻,起身继续走。
走着,昏暗中,忽遇两个黑黝黝的大洞,深不见底,像要将他们吞噬。
是两条分岔。
沈昂还未抉择,宋清凝便攥了他的衣袖将他往右边拽,“这边有水声。”
他初未听见,抱着“总之不会更坏”的态度,半信半疑地任她牵着走。
忽而耳边有“淅沥沥”的声响,微弱却势不可当地打破了寂静。他怔了怔,这才真真正正地正视起眼前这看起来任性又没谱儿的女纨绔。
再走,那水声汩汩,使人如置身泉眼。洞中隐隐有亮光透进来,如丝绒柳絮鹅毛,丝丝缕缕纷纷地飘在头顶,令人见之欣喜。
时间在这样的境况下变得模糊无垠,宋清凝只觉远远有个光洞,在视线里膨胀,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至被一阵亮光包围,周遭便豁然开朗了。
鸟语,叶落,风沙一齐灌入她的耳朵,她怔怔抬头,只见沈昂负手立于风中,朝她静静地望过来,唇角勾了个随性的笑,狭长的双目中波光粼粼,不似从前冷淡,也没有黑暗中的暧昧,只有一派坦荡与柔和。
就是一触即分的一眼,便教宋清凝心里一蓬一蓬地开出繁花,甜滋滋地胀满她整个心房,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山路湿软不平,二人拄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水流朝山下走,欲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殿下,我可立大功了,你回去以后怎么赏我啊?”宋清凝问完,一脚陷在泥里出不来,她猛一使力,将另一只脚也搭了进去。
沈昂失笑:得,这便开始邀功了。
他架住宋清凝的肩,将她拔萝卜似的从泥里“啵”一声拔了出来,“前阵子宫里得了两个东洋名厨,不擅山珍海味,而究极食材的本真鲜美,赐一个到你府上如何?”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她肚子里的小馋虫,这奖赏该是正中她下怀,于是乎带点期待地去瞧宋清凝的表情,只见她垂眸撇了撇嘴。
这动作若是别人做,都叫冒犯储君,打一百大板也不为过。她做却教人担心她受了委屈。
“不合你心意?”
宋清凝似怨非怨地睨了他一眼,他忽而心领神会了她未说出口的嗔怪,甚至自动脑补了她娇蛮的语气——
“我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与你同吃同住,整日吃的都是御膳,还用赐什么名厨?
沈昂只好佯装不懂,对她滚烫的眼神视若不见。
宋清凝抿了抿唇,宽慰自己想:没事,至少此番回去,他定不能再对我漠然视之了。
天一擦黑,下山便愈发困难了。沈昂欲找个歇脚的地方暂住一晚。
宋清凝像个不知疲倦的大喇叭,一张小嘴叭叭叭叭个不停,出洞之后沈昂耳边就没清静过。
也幸亏有她。注意力都被她以稀奇古怪的方式吸引了,一路上的艰辛波折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
“我耳朵可尖了,别个在我背后讲什么悄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府上哪个丫鬟同哪个小厮好我都知道。我不光耳朵好使,鼻子也好使,每日菜还未出厨房,我便知道今儿吃什么了。我们狐呃”
她忽然卡了壳,心虚地向上撩了一眼,却于昏暗的夜色中对上两点寒星。
本还怀着侥幸心理,没成想太子殿下真的有在认真地听她讲废话。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宋清凝眼看圆不下去,干脆顺势吹起了口哨,又给殿下展示了一波催人尿下的才艺,予他新的惊吓。
沈昂口水话听得好好的,不明白宋清凝为何又突然袭击他,熟悉的头痛卷土重来。
蓦地,那魔音戛然而止,他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她又兴奋地嚷嚷起来:“有人!好多人朝这边来了,定是来&¥”
沈昂不甚温柔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好歹凶了她一回:“闭嘴,想我死的人不比想我活着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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