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介口袋里装着正义送给他的发带,抱着他那杯果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见一岐正义拿着空杯正缠着老板再来一杯果汁。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幼稚鬼,但幸介也坚信下午看见的那一幕并不是错觉:
一岐正义的身影突然闪现在餐馆旁,像是加载卡顿般停留片刻后又重新消失在原地。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啊?”优从游戏里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仔细地看那块空无一人的区域。
难不成对方是什么游戏人物吗?他没注意地往嘴里塞了口饭,吞下去了才发觉是自己最讨厌的胡萝卜——都是她的错!
他愤愤想着,把盘子端到后厨时故意凑到她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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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今天轮到你洗碗,你挽起袖子干活前还打了一个悠长的嗝。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仔细地把每一个盘子擦洗过,再把它们整齐地排列好,你一转头,发现幸介正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你。
“……很吓人。”你差点没把手套丢过去。
他幽幽地把往常架在头上的儿童墨镜拉到眼前,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脸上是你看不懂的高深莫测:“我有事要问你。”
你把手套脱下来挂好,转身去收拾台面,想起什么似的确认四处无人后,悄悄从橱柜里拿出一盒饼干,压低了声音问他:“吃吗?”
“……吃、不是、是真的有很严肃的事情要问你,”幸介努力找回自己质问的态度,“总之跟我来一下。”
你不明所以地跟出去,老板看见了还叮嘱你俩不许打架。
“谁会和小孩子打架啊?”你不满地说。
那个叫单方面碾压。
走到路边的漆黑角落处,两手插在裤袋里的幸介突然掏出什么往你身上一砸。
你结实地挨了一把豆子,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愣在原地。
“看来不是鬼,”他煞有介事地咳了一下,讲话的语调好像什么都知道,“我都看见了,劝你老实交代——下午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你把身上的豆子都抖落干净,略带迷惑:“下午?什么事——”
系统好心地提醒了你:
【大概是您被名侦探吓到后不自觉回到这里的事情被看见了吧。】
你顿住了,它刚刚好像说出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你倒是想点什么办法啊?要完全暴露了啊!】你在心里疯狂骚扰它,【幸介总是普通民众了吧?】
【这是您的生活,不是我的。】
又来了,这种出了事之后就无情旁观的恶劣态度。
“嗯、那什么、”你的眼神在天上转来转去,就是不肯低头看质问你的幸介,梗着脖子回答,“……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你确实有特别的能力了?”他的眼神犀利起来。
你硬着头皮应了。
装作苦大仇深的少年突然眼里迸发出光来,激动地上前一步道:
“请您收我为徒吧!”
……哈?
你苦口婆心地劝幸介好好读书,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异能力这个东西,也不是后天学习能获得的吧?再说和你学能学到什么呢?你自己之前就是休学的问题儿童。
幸介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猛地一拍手:“我懂了,现在是我还不够强,等我足够强了再来和您学习。”
虽然真的很想吐槽他突然和你说起敬语这回事,但更不妙的是他并没有打算歇了拜师的心。
乃至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打开房门迎接你的就是他元气的问候声:
“正义大姐头,早上好!”
以他现在对你抱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狂热,你估计就算把他打一顿,他不一定都会给你大声鼓掌说“打得好”。
谁来救救你。
你是逃着去上班的。铃木那张普通有钱人闲脸头一次让你那么舒心,你疲惫地和他打了招呼。
他关心地问你遇到了什么问题,你痛苦地皱起眉头:
“未成年的教育问题。”
【请问要尝试着解决刑事案件吗?】
系统突然问,暂时转移了棘手的教育问题带给你的无边烦恼,但你想起它原先那让你先找个搭档来的不屑态度。
总感觉它不会那么好心。
【请不要误会,让您参与到其中只是为了让您提前感受一下这类任务,】它说,【以鼓励您努力寻找搭档。】
懂了,就是让你感受一下气氛,顺便让你看清自己的业务水平有多低。
“正好你在这里,一岐,”铃木放下电话,“搜查课那边人手不够,你去一趟吧。”
工作说来就来,你准备动身了。
“如果不行的话,”铃木看起来忧心忡忡,“千万不要勉强哦。”
和工不工作都没差的铃木不一样,哪怕前方的工作再辛苦,你大概率还是得勉强自己的。
你插空进组的任务组隶属于搜查一课,是为了单独案件成立的专项组。虽然搜查一课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杀人案件,但你实在没想到你真的有够走运,刚接触工作就能遇上连环杀人案件。
项目组长下发的报告书里仔细地将所有受害者的信息一一列举出,附上案件的细节描述,你不太想看那些清晰的相片,转头听起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能休息好的组长的讲解。
“最新出现的被害人在……”
你跟着组长的解说翻到最后,新打印出来的纸张太过锋利,在手指上划出一道渗血的口子,下意识地吃痛抽回手,报告书的书页缓缓地合上,回到惨白的封面。
你再次缓慢地翻开被血珠标记的那页内容。仅仅只是一瞬,但你还是看清了——
侧边低马尾、眼镜、些许下垂的眼睛。
那些带着情感的记忆碎片一瞬间鼓动翻涌,冰冷的文字逐渐收紧你的呼吸,眼镜女在这一刻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姓名。
被害者——田中希子。
隔着照片传递而来死的气息,发青的皮肤和僵硬的皮肉,睁大的眼睛里嵌着两颗失去光彩的眼珠,你仔细地去看过这些关于她生命最后的记录,混沌的大脑努力去理解那些不加掩饰的措辞。
【预计死亡时间在……多处挣扎痕迹、怀疑曾与凶手进行过激烈搏斗……被拖行至……死于……】
印刷整齐的白纸黑字,在脑中缠绕成无尽的漩涡。
坐在你旁边的女警注意到你的不对,低声问你:“没事吗?”
“……没事。”你这样说。
你冲进洗手间里,反复地冲洗已经僵化的脸。
像是作者想不出新人物就随便从旧的里面拉出一个不重要的杀掉的荒唐行为,像是突然把大纲重新写过时在细枝末节里发现的不合理改动,镜子里的你有一股苍白的愤怒。
【这也是游戏的设置吗?】你问。
【……】系统没有回答你,【提醒过您,刑事案件在各方面难度都更高、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什么狗屁现实,】你骂出口,撑在台子上的手不自觉攥紧,【现在是田中,那以后呢?咲乐、幸介他们还有老板和织田,他们也会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为了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您才要成为一位优秀的警察。】
你咽下质问,挫败地抹掉脸上掉落的水珠,努力控制酸涩的眼睛,【是不是我不开这条支线,她就不会死了?】
【您的选择并不会杀死任何一个人。】系统说,【这只是偶然。】
只是偶然。
除了这个理由外你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宽慰自己,日本总人口有一亿多,而横滨人口仅次于东京,这个社区那样小,为什么偏偏是她呢?除了偶然外,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专项组显然也不觉得你的能力多么出众,在众多的搜查工作中,你被安排去她的住所进行搜查。
“大概率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的。”和你一起的女警告诉你,“这个案件组成立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什么大进展。”
田中租住的房子离她打工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周边住着的都是一些有些年纪的老人,房东替你们开了门,还略带唏嘘地说:“那个孩子我记得的,人挺善良,还帮对门独居的老太太帮了不少忙,她们关系也挺好,这下估计要伤心了。”
不大的一居室里还挂着洗涤过的衣物,被褥是叠起收在衣橱里的,不多的素净衣物也妥帖地在衣柜里摆放整齐,你还闻到了淡淡的香薰味。
你在浴室里看见几根没收拾掉的长发,随手放下的卷发棒;料理台上有手写的菜谱笔记,橱柜里有七七八八的各种调料瓶,一袋前不久刚拆封的米;冰箱里有分装在保鲜盒里的小菜和两三个鸡蛋——她在冰箱外贴着的便签上提醒自己该去买鸡蛋了。
拉开那扇窄窗的窗帘,小小的窄窗被擦得明亮,不算宽的窗沿上她放了几盆小小的多肉,在窗边挂上了风铃。
与一般风铃不同的是,挂在风铃的芯下面的,还有一根小小的木棍,似乎是用来制作棒冰需要用到的部分,上面印刷着一行小字:再来一根。
“怎么了吗?”同行的女警问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窗帘拉上,“去询问周边情况吧。”
对门的老太太坐在她那张旧式沙发椅里长长地叹气,用那张洗得发白的帕子去擦眼角的泪,谈到最后,竟然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
“她前两天还和我说要熬汤给我喝,”前后内容割裂得似乎毫无关系,但她只是那样哭着,“我儿女都去世了、她搬来那天送了我一袋点心……”
“走吧,一岐。”女警和你摇摇头,“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走之前老太太还要踉跄地追出来,往你手里塞了两颗她自己种的葱,“请一定、一定要抓住犯人啊。”
回到车上的同行女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或许我不该这样说,但是警视厅那群人未免也太执着了,明明可以早点处理掉案子的。”
“说到底就是为了无聊的脸面和自尊吧,”她冷笑了一声,让你看看窗外的平静日常,“想想看、他们正和杀人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呢。”
你手里还握着那两颗葱,想起某个坐在你身侧的人曾经保证过的事情:
“我会好好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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