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姐对不起你!”女鬼低语道:“姐姐,不会让你死的。”说完不顾东俞的阻挠,将体内阴寒之力尽数传给已经昏厥的晚娘。
晚娘平躺在地,女鬼悬浮其上,周围的火还在烧,她们周边确骤然冷了下来。
“你这不是救她,阴寒之力会杀了她的!”东俞拔剑想要阻止。
商离挥开了东俞的剑说道:“晚娘已经以血献祭了柳絮姑娘,她们本是一体,阴寒之力不会害了她。”那香囊中骨灰上的血应该就是晚娘的,以血献祭亡灵,吾躯即汝躯,就像她之前说的,晚娘早已经是半人半鬼。
晚娘醒了过来,柳絮的魂体若隐若现虚弱的已经无法维持。
晚娘已无法触及柳絮魂体,只能怔怔的看着明明灭灭的柳絮喃喃地叫着:“姐姐,姐姐··”
柳絮虚弱的魂体将散不散,双眼看着远方,低不可闻地喊着:“吉哥哥!”
在大家注意力都在晚娘柳絮身上时,楚隐发现已经死去的郭力胜的尸体上一股阴气聚集,他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刚离体的魂魄都很虚弱,他们还接受不了自己已经去世的事实,阴气一直盘旋在尸体之上,一会,许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阴气冲击着晚娘,像是要报仇,但他太虚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仅仅是带起一缕风,无人察觉。
商离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郭力胜的尸体,刚离体的魂魄不甘心离开,又硬生生的转进了尸体里。尸体的手猛的抬起,商离瞥了一眼,抬腿直接将腰部弓起的郭力胜压下,一个抬脚又将他的躯体踢向墙面,尸体撞向石墙,砸碎了石墙边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腌菜坛子。
在坛子前嗅来嗅去的二弟厌恶的跳开,对着商离汪汪叫着抗议。
尸体摔在坛子上,在一堆碎片中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僵硬的走向晚娘处。
陶瓷碎片中又升起一团鬼影,那鬼影直扑郭力胜的尸身,将魂魄从尸体中拉出,撕咬着,尸体蒲然倒地,楚隐只看到那成片的黑被撕的七零八落,渐渐消融。痛苦的低吼声让人骨寒毛立。
“柳吉大哥?”晚娘试探性的喊出。
鬼影朝着晚娘的方向走去。
“真的是你,柳吉大哥,柳絮姐姐···要走了!”
鬼影每走近一步,柳吉旧日的模样就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柳吉将柳絮的残魂揽在怀里,残魂似有感应逐渐聚集,两个有情人就那样对视着,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
柳絮无力的笑着抚摸柳吉的侧脸:“吉哥哥”
柳吉低头轻吻柳絮额头呢喃道:“嗯!我们一起走!”
两人的魂体慢慢虚化成红色的点状,流荧般四散出去。如无数的红色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鬓拥春云松玉钗,眉淡秋山羞镜台。”婉转娇羞的歌声萦绕耳边,恍惚间,在翠竹环绕的的小院中,海棠刚露一点红,身着棉布粗裙的女子倚在海棠树下看着书低声哼唱着。
“海棠开未开?粉郎来未否?”
“我回来了!”粗衣短襟的男子挑着一旦材站在篱笆墙外喊道。
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奔向男子,男子笑着放下扁担,女子捻着帕子轻拭男子脸上的汗水。
一老妪坐在屋檐下编着竹筐看着院中的一对儿女,脸笑出了花。
女子深情的看着男子,一脸娇羞映出海棠点点红。
荧光彻底消散,晚娘还在抽涕。
粉郎早已归来!
余音还在绕梁!
火势蔓延,惊动了远来镇的防火队及官府中人,商离、楚隐、欧阳念带着晚娘先行离开,东俞与师弟易楼月留下来交涉善后,他们是仙门中人,自有一套善后的正规流程,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远来居人流复杂,只能将晚娘安置在青山客栈,吩咐老板去请郎中,楚隐又从老板娘那里找了两个干净的坛子,将收集起来的柳絮柳吉的骨灰放进去,在上面分别写上了各自的名字,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商离将骨灰坛收起对着楚隐说道:“快天亮了,你休息一下,我去将骨灰送到小竹林就回来。”商离说罢低头吩咐二弟:“好好守着你主人。”蹬上窗棂消失在月白中。
郎中过来问诊,将晚娘断臂处重新上药包扎,晚娘身体受损严重,体温极低,脸露将死之相,脉搏跳动确亢劲有力。郎中虽然疑惑确不得解,只能开点有助伤口恢复的药,嘱咐多多进补。
送走郎中,东俞带着易楼月归来,进了房间关起门。
“师兄?”欧阳念问。
东俞坐在床前的木凳上说道:“晚娘,我有个问题,你们驱赶青山客栈的客人是郭力胜授意的,还是你们为了摄取阳气而为?”
晚娘紧了紧被子坐起说道:“是他用骨灰控制姐姐做的。”
“郭力胜为何会对青山客栈感兴趣?红笺馆被烧之后,郭力胜就带着你在远来镇消失了,你们是一年前回来的,这是为何?”东俞看着晚娘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晚娘吞吞吐吐说不出。
“师兄,你太凶了!”欧阳念抱怨道。
“晚娘姑娘,你不要怕,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能跟官府交代清楚。”楼月说道。
晚娘断手拨了拨床帏说道:“是因为红笺馆着火的那天晚上,他趁乱偷了一个客人的金子,可是火势太大,金子带不走,就埋了起来。后来官府调查,他就带着我逃走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富商,他控制我和姐姐为他赚钱,这次回来他本是想取回埋在地下的金子,可是没想到红笺馆被转了手开了客栈。”
“所以,他就想着让姐姐杀几个人,客栈闹鬼就不会再有人敢住,老板低价转让的时候,他在出手将客栈买下。”
东俞说:“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东俞交代了欧阳念几句,带着易楼月又出门了。
一会儿,老板娘端着药上来,晚娘喝完药睡下了,欧阳念便嘱咐老板娘照应一下,自己出了门。
楚隐回房,之前住的房间门确打不开了。
老板端着热水上来笑着说道:“小公子,给你换了个大房间,你的行囊已经拿过去了!”老板带着楚隐过去,将热水倒到屏风后的浴桶里,“小公子的行囊在桌子上,一个也不少,热水也备好了,公子好好洗一洗身上的烟尘。”
“热水?”
老板将楚隐带到屏风前说:“商公子离开时吩咐的。”
“奥!谢谢老板!”楚隐说。
老板忙笑道:“是我要谢你,你帮我们抓到了女鬼,我们小店今后就能营业了,我们老两口也能活下去了!这个大恩,这些算什么。小公子,你洗吧!有什么需要,你喊一声,我听力好,你叫一声我就能听到。”
“好!我自己可以的!多谢老板。”楚隐乖巧的应着。
老板看着楚隐不禁感叹这样的好看、乖巧的孩子居然真的能捉鬼,还是不敢相信呀!
脱下衣服按顺序放好,楚隐闭眼将自己完全浸在水中,稍许靠在桶壁上,热腾腾的水汽熏的他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纽一声被打开又轻轻的关上,楚隐被敲击屏风的咚咚声惊醒。
“阿隐,睡着了吗?”
是商离,“嗯!”楚隐答道。
“起吧!水该凉了!”商离进门时老板正在门口守着,他询问了老板几句便让老板离开了。这才是春日,洗的久了容易生病。
商离听到水声,将衣服一件一件的递给屏风里的楚隐,楚隐穿的很慢,商离也很有耐心,只是听着屏风后穿衣的簌簌声。
楚隐从屏风内走出,闻到了商离身上烟熏的味道:“你不要洗澡吗?”
商离拿过屏风上挂着的麻布给楚隐擦起了头发,“嗯!要洗一下!”
楚隐接过麻布自己擦了起来,商离见状直接走到屏风后说:“趁着这个水洗一下。”
“水凉了,我让老板再加热水。”楚隐说着就要出门。
“不用!”屏风后的商离已脱下了衣服钻进了水桶中,“水还是热的!”
楚隐走到案台前坐下,细细擦拭着头发,“你见到老人家了吗?”
“没有!我将坛子放在了门口。”商离撩起水声答道。
楚隐一愣说道:“没见也好!”
商离洗的很快,楚隐刚擦完头发,他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直接接过楚隐手中的麻布擦起了头发。
门外响起敲门声,商离去开门,老板端着早饭进来:“早上清粥小菜最是养人,这个咸萝卜是婆娘自己腌的,别的地方买不到。”
楚隐道谢,老板将早饭放在案上离开时带起了门。
楚隐低头吃着清粥,他心里不由担忧起来,他很想问商离下一站要去哪里,可又不敢问,如果跟他不同路,过了今天就要分道扬镳了,楚隐心中不舍,犹豫着要不要问。
商离又添了一块萝卜干在楚隐碗里,萝卜干酸酸甜甜确实很爽口,“商离”楚隐轻唤一声。
“嗯?”
下定决心楚隐问道:“你下一站去哪个地方,我是说离开远来镇你要去哪里?”
商离想了一会说:“我一直漂泊不定,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哪里有邪祟我就去哪里。阿隐还要去岷山吗?”
楚隐点头称是:“我要送先生的骸骨回家,去岷山萧家。”楚隐心中已经完全信任商离,自然也不会隐瞒,直接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听说最近岷山时有怪事发生,阿隐又要去岷山,我自然也要去岷山,这一路又要与阿隐同行了。阿隐可不要嫌弃我!”商离说着将扒着楚隐腿的二弟唤了过去,抱在怀中逗弄。
“嗯!自然不会!。”楚隐笑着大口的吃起了粥。心中想着只怕是自己会不停的给商离添麻烦。
巳时刚过,欧阳念就带着官衙来到青山客栈,官衙在楼下喝茶等待。
“晚娘不要害怕,我师兄已经跟官府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是受害人,带你去只是走走程序,全程有我们陪着你。”欧阳念扶起晚娘安慰道。
“多谢!欧阳姑娘,有你们在我不怕!”晚娘抱着断臂有些发抖,“我就是有点··有点”
“你很冷吗?”欧阳念摸到晚娘的手,体温很低。她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不是,就一点点,一点点!”晚娘声音也在颤抖。
“我去把我的棉袄拿来,早上天是有些冷。”老板娘见状忙去拿自己冬日的棉袄。老板娘正准备下楼梯看到了商离二人,正看着楼下喝茶的衙役。
“两位公子不要担心,人是欧阳姑娘带来的,说是走走过场。”老板娘说,“我要去拿件棉袄,晚娘姑娘冷的很。”说完便急匆匆的下楼了。
二人进屋时,晚娘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欧阳念倒了杯热水与她。
“你本是必死之人,你现在的身体是靠厉鬼的阴厉之气维持的,所以会因体温低而惧冷”商离将楚隐扶到桌前坐下说道。
“可有解?”楚隐问道。
“没有!如果解了,她也就死了!”
晚娘紧了紧被子说道:“我这条命是姐姐给我的,冷我不怕,今后我会好好活着,替姐姐活着。”
“你能这样想就好!”欧阳念说。
“来了,来了!”人还未到先闻其声,老板娘推门进来:“这是老妇人最厚的棉袄了,穿穿看。”
欧阳念帮晚娘将棉袄穿上,“怎么样?还冷吗?”
“好,好多了!”晚娘说着好多了,确也未见好多少。
商离隔空取下欧阳念头上的发钗,屡起晚娘的衣袖,在小臂上用发钗刻了个欧阳念也看不懂的图文,刻完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发钗又回到了欧阳念的头上,冒出的血顺着刻出的图文连贯起来,凝固成红色纹理,未有一滴血滴下。
这个过程中晚娘没有吭一声,图文形成,晚娘的身子也逐渐暖和起来。
“这个图文可保你有生之年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商离说,“不过--”
“我这样已经很知足了,就是夏日穿着棉袄,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几位恩人不必再为我担忧!”晚娘明白商离的意思,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穿着薄纱裙翩翩起舞,她会永远裹在厚厚的棉袄内,可是她这条命是姐姐给的,她还能走,还能跳,还能品一下姐姐爱吃的海棠酥酪。
楼下吃茶的衙役催促着,晚娘在欧阳念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事情已了,楚隐不想再在远来镇耽误时间,他已经比计划的多停留了一天,楚隐打开木盒时发现先生的残魂已经不能成型,与商离商量后,商离外出置办出行装备,楚隐暂在客栈等候。
收拾行囊时,楚隐拿着发钗迷縠,血液的红色基本已褪去,可是迷縠还没有清醒,像是沉睡了一样。楚隐将发钗装进包里,取出发带束了个简单的发。
将近日中,商离赶着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与老板作别并嘱咐他们,如果见到东俞三人代为转达惜别之情。
商离赶着马车没有走热闹的长街,而是走了货运的通道。街道更为宽阔,楚隐能听到路边的人在讨论着远来镇今日的新鲜事,青山客栈闹鬼与很多年前红笺馆失火的关联,说起昔日的青倌柳絮姑娘。
马车行至小镇出口,衙役正在石墙上贴着告示,行人围观,有读书人为白丁的好事者读着告示,楚隐远远的听着,这是为柳絮柳吉昭雪的告示,里面也明确了郭力胜的各种罪行,小竹林的老人家看到这个告示也了无遗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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