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脚都换好,傅远山站了起来,肖贝神色有些复杂,在傅远山起身的瞬间收了回去,不知作何表情。
傅远山“噗嗤”一声笑了,“怎么了,傻啦?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傅总这么好的上司,体贴、帅气还善解人意。”
肖贝也笑了,装没事似的回去继续做饭,说:“傅总打算来我家吃几次,还备上鞋了。”
“那得看你这次做得好不好吃了。”傅远山笑着看他进了厨房。
然后他才伸手捂上心口,“咚咚咚”有力的震感隔着胸腔传到手掌,傅远山没想到,仅仅只是弯腰帮他换双鞋,竟会让自己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当自己温热的掌心触到他微凉的脚踝,心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如果此时的傅远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就会知道,那是自己的心终于遇到了他命定的那个人,心在打招呼,你终于来了,你好啊,我等你很久了。
-
傅远山在客厅接了几个电话,肖贝终于做好饭上桌了。做饭时他想着傅远山说的要比赛,他嗤笑,真幼稚。
他把围裙摘了挂好,“傅总,开饭!”
傅远山匆匆挂了电话,一看餐桌上,“我艹”这活像把五星级酒店的饭桌搬到了他面前。
琳琅满目的饭菜香气四溢,有清蒸平鱼、蒜蓉扇贝、铁板猴头菇、木瓜炖雪蛤、还有一道冒烟冰虾,各种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光是色相和摆盘就引人食欲大振,米饭都是玫红色的,傅远山知道,这应该是用水果拌的。
“你其实是哪个酒店的挂名大厨吧?”傅远山边看边感叹,“你到底什么时候从新东方毕业的?幸亏咱这不是事业单位,不然领导吃你这一顿都得进去。”
肖贝被夸得有点找不到北,“哪有那么夸张。”幸亏他昨天刚去超市采购一番,肖贝觉得简直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如果说他有什么特长,自闭排第一,那做饭就得排第二。
菜样虽然多,但每道量都不大,两个人吃也不算太多。他家除了啤酒外没什么好酒,索性用拌米饭的火龙果又弄了两杯酸奶火龙果汁。
傅远山就着米饭愉快地享用起美食来,平常饭店吃多了,现在一吃就知道,虽然肖贝做的菜外貌跟饭店的有一拼,但味道绝不是外面那种吃一嘴半嘴都是味精的油腻感,吃饱一次半辈子不想再吃饭的恶心感。只是香香淡淡的,有甜有咸的,爽口不腻嘴,越吃越好吃。
然后,他遇到了一盘土豆。这土豆看上去平平无奇,却
“肖贝,你切个土豆切成三棱锥,这怎么夹”
“嗯”肖贝从米饭中抬起头,哦他就是想玩个花样。
“傅总,咱们山东有个土话叫‘抄’,一筷子下去,能整好几个到碗里。”
看着傅远山迷惑的样子,肖贝笑了,端起盘子往他碗里拨了一些,随口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啊?”
“停停,”傅远山赶紧拿筷子挡,“我不喜欢吃土豆,就是尝尝。”然后语气有些含糊,“啊,我没听过这个词。”
肖贝看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再问。
傅远山吃着吃着,胃里填满的同时,看这个人也越看越满意,他喝了口酸奶,笑着说:“回去给你涨工资。”
肖贝也就一听,他舀碗甜沫,问:“涨多少?”
傅远山吃饱了,靠在椅背上,“你说吧。”
“我说,”肖贝低头喝粥,“那我可劲儿说了啊。”
傅远山逗笑了,“你可劲儿说吧,我听听。”
“涨二百吧。”
“噗!”傅远山差点儿把酸奶喷出来,“不至于啊,咱好歹还是五百强呢,你放开了说。”
肖贝也笑,刚想开口电话就来了,傅远山无意晃了一眼,好像就一个“靳”字,他没在意,示意肖贝接。
肖贝擦了下嘴,拿起手机往客厅去了。
接就接呗,还背着我,说两句得了,还实打实打算聊会儿啊。傅远山看着肖贝背影无不别扭地腹谤。
自从几个月前那次见面,靳康开始正式追求他了,他有几次话都说得很清楚了,但靳康有种近乎缺心眼的执着,花都送到公司过,幸亏办公室里花本来就多,不显眼。这一周不知受什么刺激了,电话天天没断过,肖贝有些烦了。
这次靳康说他快过生日了,想约肖贝一起吃个饭,就两个人。肖贝想,不如就趁见面把话彻底说清,他是最能快刀斩别人的乱麻的,一顿饭的时间,够让靳康后悔来到世上认识他这么个人。
他答应下来,对面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肖贝又回去。
“谁啊。”傅远山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朋友。”肖贝继续喝他的甜沫。
傅远山拿筷子戳了个土豆,看他一眼,“哦。”
-
吃完大餐,两个人一个刷碗一个擦碗地把一桌子收拾了。
然后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傅远山怎么回家。
其实他来的时候也没有抱着耍流氓不回家的心思,就是想来,然后就来了,可现在怎么回去呢。
他不打车不坐地铁,鞋还脏了。
肖贝也发愁,难道要开口留他在这儿睡吗?
傅远山还有一个顾虑是,每周五要是没有加班和应酬,他会去四处转转。当初来想要来a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喜欢这个世界的风景。和他的世界不同,他的世界只有两种景色,用a界的话可以这样形容,一种是像史前未开化的洪荒年代,另一种则充满了后现代的机械感和电子感,哪种都会看腻,远不如a界的丰富多彩。
他周末有空了就速走在国内四处转转,每个季度会空时间去一次国外,八年下来,他去过不少地方。
一般他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但现在吃饱了和肖贝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突然就不想动了。
灰色的布艺沙发,坐上去硬硬的很舒服,客厅开了一圈暖色调的射灯,映在两人的同款蓝色拖鞋上,落地窗外亮起了霓虹灯,窗内有种蜂蜜棉花糖般浓稠暧昧的迷之气氛,电视上不知道在放些什么,两人各怀心思。
“傅总”
“你”
傅远山咳嗽了一下,肖贝皱皱眉,这有点尴尬是怎么回事?
肖贝先开口了:“傅总,要不你别回了,你回家的各种条件都不具备,在我这睡一晚上,明天让王哥来接你得了。”
傅远山万万没想到小助理居然会留他过夜,其实他完全可以用速走回去,但他平时不用,除了去旅游时。他想既然来了a界,那就做个普普通通的a界人,感受一下没有异能的生活,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哦,”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行啊,那我睡沙发。”
他家是一居室,怎么睡都很尴尬,而且沙发也不大,傅远山这种身材的在上面睡一晚上不会舒服。
“我睡沙发吧,这沙发太小。”
傅远山看了他一会儿,说:“要不咱俩都睡床。”
肖贝面无表情地看他,看他脸上神色完全不像开玩笑,甚至不像在询问,他无奈地说:“傅总,我家是一米五的床,咱俩男的,不合适。”
“俩男的有什么不合适的?”傅远山就是随口一问,然后他看到肖贝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这一瞬间的古怪像一根针同时间刺到了傅远山心里某个地方,他听见自己又问了一遍:“俩男的有什么不合适?”
肖贝耸肩笑笑,“没什么,那我去收拾一下。”
傅远山一直看着他进卧室,半晌揉揉眉心,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
晚上月色很亮,两人洗过澡,躺在床上,肖贝拿了两床被子,一人一被,一米五的床上,宛若被包办婚姻的新婚夫妻似的躺着。
半晌傅远山说话了:“睡了吗?”
肖贝吓一跳,“没有。”
“你往这边点,我总觉得你要掉下去。”
“”肖贝往那边挪了挪。
傅远山笑了,他音线很沉,在暧昧的月色中一笑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他问:“你动了吗?”
“嗯。”肖贝闷声答道。
“动了有那么一毫米吧。”傅远山还在笑。
肖贝听着他的声音,只想让他赶紧闭嘴,他一个纯gay,真有点受不了。
“你自己动,别让我来。”傅远山嘴角噙笑地说道。
肖贝慢慢把头扭向他,他想知道这位总裁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动啊,离我近点儿有那么难?我又不吃人。”月光在傅远山眉骨处映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睛是肖贝见过最好看的。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把两人枕头拉到一起,躺下了。
傅远山嘴角的笑意快藏不住了,他看向窗外,余光却全是身边这个人,他说:“今晚月光真亮。”
肖贝可以看到投在被子上的月光,白白的、有些清冷,他用手指扣了扣,近乎无声地念了句:“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傅远山扭头看他,“喜欢王建?”
“谁”肖贝抬头看他。
傅远山微微勾起嘴角,“没事,一个不相干的人。”又说:“你知道去哪看月亮好看吗?”
肖贝想了想,说:“海边吗”
“可能吧,”傅远山闭上了眼睛,“坐船去海上应该也挺好看的。”
肖贝没等到他下文,便问:“那你觉得呢?”
傅远山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怎么跟肖贝说他速走去过珠峰顶上看月亮?
“无人区吧。”
“哦,”肖贝点点头,“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就挺偏僻的,入夜以后几乎没什么灯,那时还能看到星星呢,”他又扣了扣那块月光,“现在不行了,好几年没见到了。”
傅远山睁开眼,这是他第一次听肖贝谈起以前。
“小时候”三个字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你对一个人的“小时候”产生了兴趣,那个人一定不一般。
他笑了笑,并没有问,他说:“那星星也要皱眉了,已经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了。”
肖贝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说:“它不会想我的。”他那时候又小又脏,每天窝着不跟人说话,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星星不会喜欢他的。
“它会想你,”傅远山好似有读心术一般,他慢慢地说:“星星见过太多凡人,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勾起它兴趣,但你不同,你那么酷,它一定记得你。”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很酷?”肖贝抬起头笑着问他。
“那看来你真的很酷。”傅远山也笑着看他。
“傅总,诈我话啊。”他嗤一声又躺好了。
傅远山笑笑。
相处了几个月,他也摸清了,小助理跟人打交道的方式就是不打交道,除非必要,交友方式就是“我没有微信”,与人聊天方式就是微笑。他其实经常能感受到肖贝流露出来的一些情绪,只是他没学过心理,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但不可避免的,他有种被双标的骄傲
“傅总,你跟星星很熟吗?”
“还好,跟月亮比较熟。”
“那月亮跟你熟吗?”
“熟。”
“为什么?”
“月亮见的凡人也很多,像我这样美貌的就少见了,它肯定得熟啊。”说完觉得有点不要脸,没憋住笑,扭头看肖贝。
肖贝也是同样的表情看他,两人相视就都笑出来了。
笑完后肖贝说:“其实后来星星少了,我们就把烟花当成星星在天上。”
他记得小时候过年,福利院会放烟花,几个孩子在院子里高兴地跑来跑去,吱啦叫嚷,他们有的是智力有问题,有的肢体不太健全,有的五识不全,阿姨们耐心地跟随他们。肖贝却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们相处。所以放烟花之于他的乐趣就只剩了视觉效果,他就不太想看了。
但后来有一次阿姨说,那是被放到天空的星星。
所以放烟花时,他偶尔也会只是坐在那儿,看一会儿。
砰一声,就像整个世界突然亮灯了,也像汽车突然熄火了。
但烟花不是星星,对于他来说,始终有种疏离感,甚至有种东施效颦的厌恶。
“那你喜欢看烟花吗?”傅远山问。
肖贝想了想,最后说:“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傅远山并不想问他为什么不喜欢。
他说:“你想看星星,我可以带你去。”
夏夜的风透过窗纱吹进来,落地窗帘被吹起一角又落下,复又被吹起,窗外有汽车飞驰的声音,有鸣笛的声音,有微不可闻的人们交流汇聚起的声音,在某个角落,还会有蝉鸣声,在远方,会有海浪退潮的声音。
在窗内的小屋子里,只有两人很轻的呼吸声。
“为什么?”肖贝很想问,但他最后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睡吧。”傅远山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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