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将背上的包袱递给宁德海,托付他帮忙搁置行李,便翻身跳上游廊的朱红栏杆,借力轻跃,似一只飞燕倏忽遁入了夜色中。
城北的刘府此时灯火通明,丫鬟鱼贯不断,侍卫们分散在各个角落守卫府邸。
眺望半响,秦简收回了视线,她藏身在这条街尽头的冠顶浓密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行踪隐蔽不易使人察觉。
刘府在云和也算是一支望族,往上几代出过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逐渐没落了。饶是如此,刘府的戒备仍然不可小觑。
她该怎么潜入刘府呢?
秦简这一等便等到了下半夜,除了值班的侍卫和奴才,刘府上下已经入睡。秦简运起轻功,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刘府。过程还算顺利,不巧撞见了两个值班小卒,一刀劈晕人就走。
她推测,刘府小少爷居住的院子要靠刘府中心一些。一路向北,第三个院子最大气、豪派,很有可能就是她找的院子。
秦简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和迷药,小心翼翼地潜进院子,并将那群侍卫统统药倒。这才拍拍衣袍,从半敞的窗子钻进去。
床榻上睡的天昏地暗的少年,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秦简思索片刻,挪步上前,一把将那少年给揪出了被窝。
“嗯哼哼——”少年睡得迷糊,以为在做梦啃猪蹄,抱着秦简抓她的手,嘴里哼哼着什么。
她提着少年的衣领,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她硬着头皮使劲地摇晃少年,终于那少年迷糊地睁开了眼。
眸中冷光乍现,秦简甩出一把匕首,直愣愣地擦过少年插入床被中。少年瞪大了眼,似不可置信。
见此,秦简冷笑一声,浑身气质陡然变的邪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手掌一松,少年摔在匕首旁,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冰凉的匕刃。脸色刷的惨白,少年畏惧地看向她:“你、你,我可是刘府的小少爷!”
秦简了然道:“找的就是你!你家护院不会来救你了——”
“为、为何?”
“你得罪人了!主人家要我警告你一个月内不许出府,否则打断你的腿!”
刘少爷快要哭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得罪谁了?”
秦简冷眼旁观,只说:“你记着一个月内趁病在家,不然你的腿就不保了。”
“是、是——”
秦简“完成”任务,面带恶劣的笑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随即倏的消失在窗口,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少年。
翌日,红日朗照,风清气爽。
卜陵光从美梦中自然睡醒,下了床榻,招呼了丫鬟伺候洗漱。
整理完备,他跨出门槛,下了石阶,正要出门溜达吃早食。突然瞟见,两步远的大树中飘下一道修长的黑影,黑影闪至他面前单膝跪地。
他微微睁大漂亮的眼眸,运转起生锈的脑子想了半响,原来是新来的侍卫啊!
卜陵光扬起俊秀的下巴,趾高气扬地开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少爷,那人恐怕一个月之内不敢再出门。”
“啊哈哈——做的好!谁敢跟本少爷作对就是这个下场!”语罢,卜陵光幸灾乐祸地又问,“姓刘的是不是腿断了?”
“回少爷,那时天黑,属下并不太清楚。”
卜陵光一想也是,点点头,好心情地摆手:“既如此,本少爷便勉强允你跟着出行。”
忍住内心的无语,秦简表情淡淡,恭敬道:“多谢少爷!”
正值炎热之际,卜陵光穿了一身翠色纱袍,懒洋洋躺在一顶软轿上,右手捏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折扇。
那顶轿子十分精美,四面罩了粉色薄纱帷幕,轿壁上绘画着栩栩如生的白鹤戏水,还嵌着金鱼和璀璨的宝石。软轿是四人抬的。
只听帷幕后面传出一道散漫的少年音:“驾!”
四个青衣短打的汉子立刻攀住软轿的四条腿,沉气,猛然使力,十分默契地架起软轿。
又有一个稍矮点的青衣小厮,扶了把歪掉的头巾,小步趋走至轿子旁询问:“少爷,您今日想去哪儿逛?”
“你个蠢货!当然先去醉仙楼吃个饭,本少爷还饿着肚子呢!”
“是、是!”小厮忙道歉。
软轿施然往城中心的醉仙楼行去。
秦简默然跟上。
忽然那小厮凑过来,低声问:“小的锦书,日后大家一同侍奉少爷,都是一家人。还未请教侍卫姐姐大名?”
秦简会心颔首,压低声音说:“少爷赐名红豆。”
话音刚落,锦书的脸色似乎呆了下,继而迅速恢复正常。
锦书是个十三岁的书童,待人有礼,连忙对秦简温和一笑:“那日后,锦书便称呼你为红豆姐姐,可否?”
秦简倒是无所谓,正如锦书所言,大家以后都在一个院子里,打好关系是必要的。何况锦书是个知时趣的半大孩子,也不像他的主子到处乱惹祸。
于是冥冥之中,两人便成了一对分外要好的朋友。
醉仙楼在城中最繁华的朱雀街上,从西城的居住区出发,要经过一条热闹的芙蓉街。这条街虽然不比朱雀街繁华,可因街道两旁的摊贩聚集在此地卖各色吃食,也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在这里的食客大部分的是中下等消费水平的居民,少部分是来尝鲜的大户人家子弟,他们大多穿着绫罗绸缎,簇拥着一大群人马。说的就是城中首富卜家之子——卜陵光。
远远的,见一顶刻着卜家家徽的华丽软轿施施而来,原本排队挤到街道中央的民众纷纷作鸟兽散。
散落在周边的居民无不用惧怕而痛恨的眼神刺向轿壁,可没有人真的敢冲上去做出头羊。
秦简盯着成千上百道不友好的目光,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腰背挺的笔直。万般皆虚无——卜陵光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许久没吱声的系统上线说:“宿主,据大数据分析,男主几乎已经得罪了云和城的所有人了。”
秦简:“他还只有十四岁,能活到成年也是一桩奇迹了。”
正当秦简走神,轿子中的少爷发话了:“停。”
一只苍劲瘦长的手撩开一角帷幕,卜陵光探出脑袋,眼眸微闭,似乎在嗅什么。
澄澈的阳光化作鎏金的液体,涓涓流淌在这张艳丽俊美的脸蛋上,倒洗去了本人的浮躁庸俗,使之颇有些像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这张脸虽是稚嫩,但已然能瞧出未来的姿色。
秦简暗自欣赏着美色,旁听这位少爷动了动鼻尖后,即刻改变了主意要去李家豆腐店。
李家豆腐店在这条街道上小有名气,凭借优秀的口碑而客源不断。
此刻,一顶熟悉的软轿停落在店门外,一个瘦削的翠衣少年跨出轿子,手腕上露出一截苍白的肌肤,随后少年领着一堆人大摇大摆地闯进店。
当店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人,夫家姓李,大家称呼她为李西施。
她裹着蓝色头巾,正忙碌地给客人端豆花。听见几步远店门外的动静,抬头一瞧,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瞪着这位大爷。
不仅她,还有豆腐店内的所有食客都惊呆在座,这位大爷过来砸场子么?
李西施将手中碗筷一搁,上前两步,矮身恭谨道:“卜少爷,您大驾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卜陵光连眼风都不给一个,径直走向一张尚且干净的桌子,将桌上唯一吃着豆花的人给踹了出去。
锦书是在一开始便跟着卜陵光进店,而秦简因初来乍到摸不清情况,只好站到豆腐店门口的角落,暗暗关注卜陵光的安危。
卜陵光嫌弃地瞥一眼旁人坐过的条凳,迟迟不肯入座。
跟上来的锦书心灵会神,立刻从随身携带的白布包里掏出白绢铺上,不仅条凳还有木桌都铺了干净的白绢,看的旁人眼红不已。
察觉到众人倒抽气,卜陵光优雅地摆起了贵族姿态,坐下,轻言细语地对李西施西施说:“一碗甜豆花,半勺糖。”
随即又假作才发现别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本少爷自来有洁癖,受不得别人身上的污垢。”
秦简不忍直视地撇开脑袋。
“你!”一人摔桌而起,怒视卜陵光喝道,“别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
卜陵光一扬下巴,鄙弃道:“粗鄙!”
“本少爷就是有钱!”
“有本事你认本少爷做爹喽!”
那人身着粗布短褂,身材五大三粗,看样子是个作力气活儿的,观他面色通红,眼神虚浮飘忽,极有可能是个醉鬼。
秦简暗道,卜陵光可真会惹事,招惹到醉鬼可麻烦了。
果不其然,那人听闻怒极,身上的腱子肉鼓起,一把甩开周围来扯他劝他的人,猛然朝卜陵光发难。
“今日我就代卜大人好好教训你这个毛头小子!”
“啪!”卜陵光见那块庞然大物腾空一跳,两只巨臂朝他脖颈的软肋擒来,吓的当即失了血色。连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都忘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人反应不及,秦简当机立断,伸指弹出两三枚桐板将那大块头汉子击飞出去,同时身影如魅迅速闪至卜陵光旁,伸手将人捞进身后护着。
卜陵光仍旧是呆愣愣的模样。
秦简“哗啦”抽出长剑,对准大汉倒地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大汉,见大汉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却很快爬起身站直。大汉沉声一喝,一股白气自他的身体蒸腾而出,看的众人拍手称奇。
原来这大汉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算低。
秦简冷冷地与之对视,见大汉一双虎目精光熠熠,心中有丝埋怨卜陵光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尽招惹不好相与的家伙。
两人只这一眼对视的功夫,便双下了然,比试一场,谁赢谁有理。
秦简开口:“少爷,您且避开一些距离。”
不等卜陵光弄清缘由,秦简将人推至锦书身旁,说道:“带少爷到安全的地方候着。”
语罢,她率先翻窗一跃,停落在街道中央。大汉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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