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傍晚燃起的，具体是在那里燃起来的，我们还在进一步的调查。楼太旧了，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杨子睿突然想起了医院里遇见的那个女人，“那孩子对她妈的态度，啧……还真是耐人寻味！这世道能让女儿如此抗拒自己妈的，那女人也是厉害。”
程枫不以为然，瞥了一眼人，却见杨子睿正挽着自己衬衫的袖子，麦色的小臂上一块红色的斑点让他为之一怔。
起身一把握住了杨子睿的手臂，“这是什么？”
杨子睿嗤笑一声，从程枫有力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扯着衣袖上的洞给某人看，“你程大爷做的好事，这才多久你就忘记？”
“烟烫的？”
“难不成是人用嘴亲的？”
程枫脸色骤然发冷，拽着杨子睿的手臂就往外走。
“走，回医院。”
杨子睿：“……特么老子今天是来陪你折腾的吗？！”
回去的路上，程枫虽然没有说话，可杨子睿也从他的神情里看见了着急。
“到底怎么了？”
程枫神色紧绷，“让你的人再查查久久的家庭状况。”
“那姑娘？”
“恩，查查。”
男人一脸高深的模样让杨子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怼他几句，却听男人淡淡道：
“久久身上有这样的斑点，和你手上的模样一样。”
杨子睿一怔，见男人一脸的严肃不像说假，没再问，踩油门的脚用力，直奔医院而去。
两人到医院刚好看见一身形瘦弱的女子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越野，杨子睿只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正准备左转拐进医院的停车场，却听身旁的人指着前方的车，“跟上。”
杨子睿心里一个激灵。
刚刚那女的是那小姑娘她妈！
——
“杨队，现在就我们手中掌握的证据来看，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场蓄意纵火案。有目击者称火最先是从五楼开始的，且火势汹涌。因为火是在半夜里烧起来的，能问到的消息并不多。”
杨子睿背倚着凳子靠背，手搭在会议桌上，听见这里，抬了抬眼皮子，随意的答了个嗯。
“五楼住了些什么人？”
“五楼有两户住户，一户是个三口之家，不过这户人员组成有点复杂，是个组合家庭，夫妻双方都离过婚，孩子是丈夫带过来的。听邻居讲，这对夫妻感情平淡，男的好赌，孩子还在读高中，一个家就靠这个女的撑着。另外一户在一月之前搬走了，现在处于空闲的状态。”
分明的指节笃笃的敲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一户和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不好不坏。”
“全部都是？”杨子睿的目光太冷，让说话的人身子一怔，半响也搭不上话来。
今天看见的场景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杨子睿骤然起身，惹来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
冷冷的道：“查，继续查。”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递给了杨子睿一个文件袋，“杨队，你要的资料。”
看了一眼来人，杨子睿点点头，“小李，谢了。”
掏出包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传来对方迷迷糊糊的声音，明显带着重重的鼻音。
杨子睿嘴一抽，“程大爷，你这是在会周公？”
打扰了自己的休息，程枫的语气明显不善，“有屁快放。”
“那姑娘一家的资料有了……”
“嘟嘟……”
杨子睿愣住，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心中骂了一句，这犊子也不知是属了谁的牛脾气！
手机呜呜的震动了几下，有消息进来。
是牛脾气的犊子发的地址。
出乎意料，程枫的家很简单也很整洁，不像是个大男人住的地方。杨子睿到的时候，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客厅里弥漫着烟雾和浓郁的烟味。
向杨子睿摊开了手，“东西给我。”
正要把东西放下却骤然收回了手，杨子睿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的身旁，严肃的问道：“竟然对案件这样感兴趣，为何当初要放弃？”
程枫瞥了一眼人，一把抢过了文件袋，自顾自的看着。
无视掉这种像看智障的眼神，杨子睿继续道：“程大爷，能说句话吗？”
只听程枫嗤笑一声，“不放弃，我还能干什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杨子睿愣了愣，没再开口。
也是，当初的那事，是谁也不愿意提的伤。
从自己的包里又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在程枫的眼前，“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我还真要怀疑那小姑娘和你的关系了。”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三口之家，爸爸妈妈和孩子，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照片中的男人看起来和程枫有五分相似。只是身子相对于羸弱了一些，年龄也有些对不上，照片里的人明显大了很多。
杨子睿似笑非笑的看向某人，“你说要是这哥们三年前没自杀，你妈看见了估计非得让你俩做亲子鉴定不……”
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无视掉程枫眼底的寒意，杨子睿咳嗽了几声，转移了话题。
程枫眉头皱着，“你说他是自杀？”
“自己看吧，文件最下面。这哥们儿也是狠心，从二十五楼摔下去，连最后的挣扎都没有给自己，走的也是潇洒。”
……
茶几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全家福，一张是跳楼后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明明是简单的两张照片，却让人觉得浑身寒颤。
看着程枫越来越沉默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的杨子睿换了个姿势，道：
“心疼那小姑娘了？”
程枫没接话，杨子睿继续道，
“快五年了，你接下来又要去哪儿？”
杨子睿脸上的讥笑一展而逝。
想着五年前自己四处寻找这个男人的踪迹，找得陷入绝境的时候，却意外的得知了他的消息。杨子睿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就算是现在，这个男人就在自己眼前，也看不懂。
他只知道，在看见这个男人没有自己意料中的消沉，而是依然坚挺的毅力着的时候，他站在那个他们曾经说笑的地方，染红了眼眶。
程枫脸色未变，将手中的东西装好递给杨子睿。阔别多年之后，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位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多张压在心底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闭了闭眼，将一切情绪都压下。由衷的道了一声，“谢谢。”
话里冷漠，全是送客之意。
杨子睿心底骤然发紧，看着男人不作假的表情。在心底骂了一声，拿起东西便准备离开。
“程枫，老子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正准备将心里的怒气发泄给门时，只听依稀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依然有力却带着数不尽的沙哑，
“去生活了。”
为别人活了五年，是时候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杨子睿收回手中的力气，最终将门缓缓关上。
良久，程枫燃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烟雾飘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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