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枫将唐毅送到了他们家新租的房子附近就离开了。
没有回家，还是去了废墟的地方。
时间已经不早了，街上已经很少能见到有人的身影。
废墟上的人也逐渐变少，程枫在附近的巷子停了车，到了时，只剩下一个大爷，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握着一个木棍，正翻翻找找。
程枫将刚刚在巷子里的小卖部买的水，递给了大爷。
大爷认真的看了看程枫，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坏人，犹豫过后，接了过来。
“谢谢你。”
“大爷，还找着呢？”
大爷用黢黑的手拧开了瓶盖，喝了几口水，“小伙儿也住这儿？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住这儿，我来找人的。”
大爷笑了笑，“找谁呢？”
“找陈子琴。”
一听陈子琴的名字，大爷脸就耷拉了下来，上下打量着程枫，水也不要了，将水扔了回去，
“看着人模人样的人，怎么尽做偷鸡摸狗的事。”
程枫一把接住瓶子，笑着说，“我是因为久久才找了过来。”
听久久的名字，大爷语气和缓了不少，看程枫说得认真，才半信半疑问，“真的？”
程枫点点头。
“久久那丫头还好吗？”
“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还在观察中。”
大爷佝偻着身子，将手中的编织袋放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了包烟，含了一支在口中，又左右摸身上的火机。程枫连忙拿出火机为他点上。
吸了一口烟，大爷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半晌才感叹道，
“女儿是好女儿，可是那个妈不是个好妈。”
程枫还没问，大爷就自顾自的说，“好好的一个孩子，也不让人上学，天天就只顾着打骂。”
“唉，可惜了那么好一个女娃子。”
程枫疑惑，“打孩子？”
“那可不得了，打起孩子来，整栋楼都能听见那女娃的哭声。”
大爷还记得有一天在楼道看见久久，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子下的腿上全是淤青，脸上还有个巴掌印。看见自己，还朝他笑了。
可惜得又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
“家里也没个管事的，听说她家男人前几年去了，也没找个正经的工作。”
说完，大爷又看了看程枫，问，“你真不是她在外的男人？”
程枫皱了皱眉，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这就是嘛，我看你还年轻，人也长得整齐，就该好好过日子。别在外乱来。”
一股过来人的语气，听得程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大爷不剩多少的头发，还有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过的衣服。
程枫的脸更难看了。
——
回到车上，程枫满脑子都是久久身上的伤疤和大爷刚刚的话。
找到通话记录，程枫拨通了杨子睿的电话。
电话那段依然是欠揍的声音，“想都别想让老子帮你干事。”
杨子睿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语气没有多好。
程枫冷冷道，“现场为什么没做好封锁？”
杨子睿疑惑，“什么封锁？”
“火灾现场！你明明知道中间有鬼，还放人进去破坏现场！”
“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是蓄意纵火。”
“已经有迹象表明这有问题了，你为什么不派人把守住？”
熟悉的语气让杨子睿心里堆积的火气骤然升起，“你管老子，是我下的命令怎么样？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杨子睿一时嘴快，逞嘴强。话落就知道坏了事。
只听电话那端没了声音。
僵持了没多久，杨子睿连忙服了软。
“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是局里说不用封的，现场该勘察的都已勘察得差不多了。那楼里住了不少人，都闹着回去找东西。这才没办法，让他们回去找去了。”
程枫握着手机的手臂，冒出了青筋。
“这场火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保护好现场的重要性。如果我没有猜错，久久应该长期遭受来自她妈妈的家暴，陈子琴身份很可疑。”说完，程枫苦笑，继续说，“我没有权利，那你帮帮这个孩子吧。”
“我不是……”杨子睿连忙道歉。
良久，杨子睿才说，“当年的事不怪你，枫哥，你回来吧。”
“嘟嘟嘟”
程枫挂了电话，双眼有些晦涩。双手拍向方向盘，狠狠的骂了一声，
“艹！”
电话没了反应，杨子睿也懊恼自己的心直嘴快，朝着嘴就直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队长，找到了。”
杨子睿手下的兄弟，李辰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却看见自家队长扇嘴的手还没有放下。
李辰风退出门，确认了一下门牌，才不确定的开口，“杨队？”
杨子睿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过资料看。
“什么情况？”
“五楼那户三口之家，女的叫唐彩云，是在一家菜馆打工。我们去了那家餐馆，老板也证实了，她经常拿一些剩油回家。基本可以确定菜油是她家的。”
杨子睿听了若有所思，“这女的不是住在五楼吗？”
“对。”
“那这女孩儿住几楼？”
李辰风顿住，“在地下室里。”
“去查查，这女孩儿和这五楼的一家什么关系。”
“是。”
李辰风转身要走，被杨子睿叫住，
“找个人去验验女孩儿身上的伤，还有这女孩儿她妈，都查查。”
等人走了，想起程枫的事，杨子睿拿了钥匙就出了警局。
结果在出警局时，被法医老刘叫住了，将死在火灾中的那个老人的尸检报告给了他。
没什么异常，是窒息而死，被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烧焦了。
——
程枫拿着枕头将自己的头捂住也抵挡不住敲门的声响。
一声一声的，越来越重。
程枫开门的时候，杨子睿还敞开嗓子在喊，“程枫你大爷，睡成猪了吗？”
“警察就有权扰民？”
刚从床上起来，程枫说话还带着鼻音，但也没有影响话里的冷意。
杨子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直呼糟糕。
忘了这大爷起床气有多严重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虽然话不中听，但看见没关的门。杨子睿松了一口气，连忙跟着程枫进了门。
还让他进门，那还不算太生气。
“你不是关心久久吗？我这得到消息赶紧赶了过来。”
程枫瞥了一眼人，“你们警察的事，关我什么事？”
杨子睿连忙赔笑，“枫哥，是我不对。”
程枫没理这犊子欠揍的表情。
“说。”
杨子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说完连忙去看程枫的表情。
程枫理了理头绪，问，“找到久久的地方是在五楼？”
“嗯，就是唐彩云家的厨房。”杨子睿想了想，又道，“我已经叫人去查久久和他们家的关系了。”
程枫点了一支烟，“久久和她家的儿子认识。”
“她家儿子？唐彩云的儿子？”
“嗯。”
“那也说不通啊，就算是唐彩云的儿子把她叫去了家里，可是为什么只有久久在废墟里，她家儿子却平安无事的在楼下？”说着又脑补了下，“难不成这臭小子怕死，发现起火了，把久久一个人丢在屋里，自己跑了？”
程枫白了一眼人，这么多年，也没个长劲。
“好好查去，别胡思乱想。”
程枫想起了唐毅，表情也沉重了不少。
这俩个小孩儿，没那么简单。
“久久应该长期被陈子琴家暴，手上的伤疤应该就是被她妈烫的。”
杨子睿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程枫无意间烫了的伤疤，“这当妈的，可真狠。怪不得久久对这个妈，这么抗拒。”
他烫得轻，几天了都还有印记。久久身上的那些疤痕，也不知道烫得有多厉害。
“多在这个女人身上下些功夫。”
程枫的直觉有多准，杨子睿是见过的。连忙点头说是。
想起陈子琴的职业，程枫有些头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提醒说，“这些年娱乐场所有所松懈了，叫你手下严些。”
杨子睿疑惑，“怎么？”
“没事，严些把稳。别摊上事就成。”
“发现了什么吗？”杨子睿知道程枫这个人，没影的事，肯定不会说出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程枫变了脸色，不耐烦，“没，给你些忠告。”
得，牛脾气又上来了。
杨子睿突然想起了那天看见陈子琴进的浴所。
“久久她妈有问题？”
程枫没搭话。
杨子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中间有门道，“你去找过那女人？”
“那浴所不干净？？”
连着问了几个问题，程枫这才点头。
杨子睿静默。这一片归他管，要是有什么事，到头来都是算在他头上。又想了想自己的手下。
杨子睿气恼得骂了一声。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杨子睿看了看窗外，然后又看向程枫，讨好的笑了笑。
程枫无视杨子睿的请求，“滚，没多的地儿给你。”
说完，程枫也只是回了卧室，没多管杨子睿。
杨子睿看着闭上的门，笑了。
啧，矫情。
拍了拍自己饿扁的肚子，杨子睿轻门熟路的打开冰箱开始找吃的。
门内的程枫听见声响，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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