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的工作很简单,打理灵田。
她以为她是来与虹离厮杀搏斗的,然而喻壬只是指了指荒废的灵田:“既然你原先就是打理灵田的,那这就由你负责了。”
温怜:“?”
不是说虹离喜欢她,让她照顾这只不安分的鸟?
她视线往恢复了青翠的古树下瞥了几眼,她的目的在那儿,也就不纠结面试说的和实际工作不符的问题,于是点头应了。
由于喻壬什么都没说就进了自己屋,两只鸟又不会给她安排,温怜自己随意找了间空屋子打扫了番,打算在三天内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离开。
至于心脏处的血咒术,她的神识强大,于她而言反倒是不怎么致命。
于是温怜打算白天干活,晚上趁着喻壬休息挖东西。
喻壬用神识观察温怜,见她割完草就要歇一会儿恢复灵气,忙活了半天也才只处理了一小片枯草,不由得眉头直皱。
他身前有一个腾空的冰晶球体,不过婴儿头颅大小,球心中空,虹离在其中横冲直撞,口里不停吐火融冰,然而它才刚吐出一点,冰球便长大一分。
喻壬面无表情:“还欺负她吗?”
虹离又吐了口火,融了小半层。喻壬加大灵力,这次冰层向球心蔓延,它已经无法挥动翅膀,眼看着冰层就要冰冻它,虹离嚷嚷:“我只是跟她玩。”
下秒,冰层冻结了它的翅膀,眼看就要冻住身体,它忙道:“我不欺负她,我以后保护她!”
冰球骤然消失。
虹离飞出,立在房梁上抖着羽毛,残余的冰融化蒸发了这才溜出房间,火红的眼珠瞄了眼田里除草的人,远离她往林子飞去。
相较虹离,鹦鹉鸦要更懂他的意思。
鹦鹉鸦飞至温怜面前,嘴里衔着颗亮晶晶的石头,温怜正在擦汗,眯着眼睛看它,半晌,试探性伸出手掌,问:“给我的?”
鹦鹉鸦将石头放在她手心,又推着她离开灵田,飞升上空,张嘴一喷,三离火瞬间将枯草烧得半点不剩。做完这些,它落在温怜肩上,歪着脑袋求表扬的样子。
温怜如它意:“你帮了我好大的忙!”
然后她又问:“这颗石头真漂亮,我可以藏在那棵树下吗?”
鹦鹉鸦嘎嘎道:“藏石头,藏石头。”
然后将自己收集的剩余石头全都给她。
温怜露出得逞的笑,摸着它灰色的小脑袋,心情大好:“你这只乌鸦可真讨我欢喜!”
鹦鹉鸦蹭蹭她脖子,纠正:“小鸦鸦。”
温怜一愣,摸着它脑袋的手也停顿片刻,便依她言:“小鸦鸦,见到你很开心。”
夜深人静,红榅树下。
温怜已经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喻壬睡下了,两只鸟也不在峰顶。
她按照印象中的位置开始挖,夜色凉如水,明亮的月挂在头顶,空气中带着灵气薄雾,身体不自觉开始吸收起来。
不知挖了多久,她还在犹豫是不是这个方位,陡然“啪”地,温怜头一痛,猛地望过去,就见月光下树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薄衣男子。
温怜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将提前打好的腹稿说出来:“白天小鸦鸦送给我很多好看的石头,我想将它埋在树下,是我打扰到喻师兄休息了吗?”
树下的喻壬一身轻薄的黑衣,显得皮肤冷白:“没有。”
他声音带着冷,不是高冷,仿佛被冰凉的月光浸泡过,凉凉的,生不出暖意。
温怜目光往砸到她的东西看了眼,似乎是面镜子,她弯腰捡起来,手指触摸到镜子背后凹凸不平的雕纹,觉得有些熟悉,装作不知道这是何物,放在月光下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瑞兽,月光下带着银辉,漆黑的眼珠反射着月光,仿佛活了般。
是乾坤镜!
可是乾坤镜不是在诛魔大战中消失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怜试探问:“喻师兄,这是什么?”
喻壬走出大树阴影,浸在月光里,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新奇,同她道:“一面可以回答任何问题的镜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
温怜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么厉害的东西我还是不要碰了,要是磕了碰了可赔不起。”
喻壬抿着唇:“不过一面镜子,磕了就磕了。”
他又问:“你没问题要问?”
宫一凡说过,这镜子一人只能问一次,她不知道这个一人是根据躯体来算还是灵魂来算,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暴露任何蛛丝马迹。
当即拒绝:“没有。”
喻壬接过镜子,视线往她裂开几道口子的手指上定格了片刻,眉心拧了下,掏出一盒膏药放她手心,转身就走。
温怜莫名看出了他在生气。
转了转手里的药膏,心想:虽然长大冷酷了许多,但心底还是善良的。
放了几颗宝石到大坑中,温怜数数剩下的十颗,一边填坑一边想,刚好,明天挖一次,后天再挖一次,总不至于三面都找不到地方吧。
……
魔界。
床榻上一个面若桃花的男子原本慵懒斜倚着,突然从体内蹿出一股股黑气,直接盖住了他半张脸,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尽是挣扎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遏制住不自觉的痛声,专心抵制脑海里的诱惑声。
蓦地,一柄巴掌大小的镜子被扔他身上。
男子面色痛苦,见来人忍不住道:“你快帮我吸走这些外溢的魔气,他还在侵蚀我!”
来人面上一张银色面具,他不紧不慢地拉来张椅子坐下,手指在扶手处点了点,对他痛苦视若无睹,道:“当年为何会出现魔潮?”
那男子漆黑的眼珠陡然猩红一片,他五指成爪,抓向被魔气覆盖的脸,像要将什么从他左半边脑海里抓出来一样。
银面具男子继续问:“前任魔君的尸体是你偷的?”
新任魔君完全被脑海里的声音填充,压根听不见其他声音,他只能冲银面具男子道:“你将它吸走,我告诉你,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银面具男子得到想要的承诺,这才将冰层里封着的黑鹰放出来,黑鹰一出来就要跑,立即被一根灵气绳子捆住爪子。
面具下的眼睛冰如寒潭,他声音更冷:“你知道该做什么!”
黑鹰嘎嘎哀叫了声,不满地朝着床上男子飞去,然后猛地一阵吸力,魔君脸上的魔气逐渐脱离,开始往黑鹰的方向飞去。
大概半个时辰,魔君苍白着脸修复血肉模糊的左脸,如同一只吸血鬼。
他起身掸了掸艳丽衣袍,将那柄被银面具男子扔过来的乾坤镜收回储物袋里,坐在桌前泡了杯热茶,暖着凉透了的躯体。
魔君问:“今日你没有先去看它,所以你通过乾坤镜找到她了?”
黑鹰乖乖落在银面具男子肩上,他淡淡回:“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魔君嗤笑:“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同意你见她尸体,用乾坤镜帮你找她,可不是因为你能帮我去魔气,我也在找她。”
银面具男子只说:“该履行的,已经完成。现在归你了。”
魔君皱眉,半晌诧异:“你找到她了,不是通过乾坤镜。她在哪里?”
银面具男子冷淡望过来。
两人对视许久。
魔君妥协,只好缓慢道:“从前,有个小男孩,他是人魔混血,他……”
银面具男子打断他:“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
魔君摊手耸肩,重新道:“那从乾坤镜说起。”
魔君苍玄回忆片刻,那段记忆多有不堪,他只轻描淡写说:“我偷进魔宫,找到乾坤镜,问我如何能找到魔君尸体,它给我显示了一座山峰,和缀了三个铃铛的赤金盘螭璎珞。”
苍玄是个人魔混血,比起纯种的魔族血脉,他永远无法激发魔核,只能半人半魔地活着。
没被发现他的半魔血脉时,他还能当个正常的人类小孩,然而被前魔君知道他的存在后,就只能活在弱肉强食的魔界。
唯一生出魔核的方法,就是吞噬魔君。
而魔界更替魔君,也需要吞噬上一届魔界能量。
那个缀着铃铛的璎珞圈,他曾经见过。
在一个女修身上,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装扮,成天素着一张脸,还有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后来,他再也没看见过那么会说话的眼睛了。
这个人,救了他两次。
她叫衡仪仙君,是魔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苍玄潜伏在太元宗内,见到了璎珞项圈,在另一个小女孩身上,开始打听她的传言,她的事迹,知道她有一个勤奋的徒弟,知道她对徒弟很好,知道她整日里待在望岳峰不下来是因为灵根断绝。
后来,他也逐渐找到了那座峰,却不曾想,他曾经来过这里。
有人给这座峰取名佳参峰,带着他隔三差五就去打灵兽摘野果吃。
乾坤镜里佳参峰和璎珞圈的提示他都找到了,找到魔君尸体不过是时间问题。
喻壬听到璎珞圈时就已经察觉到什么。
就听他继续说:“既然乾坤镜给出的提示是璎珞圈,那能帮我得到魔君尸体之人,必然就是璎珞圈的主人。恰巧的是,我知道璎珞圈原本的主人,所以不太确定到底哪个才是乾坤镜提示的,助我之人。”
喻壬神色一凛,桌子直接被碾碎一角:“唐芊芊!你是她口中的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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