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其实是贾诩。
贾诩率大军屯兵宛城, 扼守在北方军队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别管是司隶还是豫州,想往襄阳送公文, 必须从他那儿过。
这种信件理当先递交主公阅览, 随后由主公决定到底是自己默默解决, 还是召集手下共同商讨。但吕布这儿情况特殊,万一信里真的讲述了非常重要的事,它去襄阳转一圈,最后还得被送回去落入吕布的外置大脑贾诩手里, 拜托他细细参详。
何必多此一举呢?
总之吕布放权给了贾诩,贾诩坦然受之, 理直气壮地拆了信。
……拆完他就后悔了。
“此乃主公家事,旁人实在不便插手。”贾诩捧着竹简, 宛如捧着颗烫手山芋, 恨不得远远丢开。他赶紧将竹简递给荀爽和蔡邕传阅,诚恳地咨询道, “诸公以为如何?”
吕布麾下能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二位老爷子目前都无官职在身, 但名声是一位比一位高,因此贾诩经常会恭敬地他们请来镇镇场子。
效果十分显著,大家能安然驻扎在宛城, 一方面是吕布诛杀董卓后声望渐长,加之并州铁骑凶名满天下, 无人愿在此时直撄其锋;另一方面, 就是本地豪族给荀、蔡的面子了。
荀爽接过竹简, 与蔡邕一起随意扫了两眼, 心想还能如何?简直再平常不过了。
东汉末年不是恋爱自由的新世纪, 这时的婚姻与感情基本无关。
对底层百姓而言,结婚是为了延续后代,找人搭伙过日子,稍微增强一点点对风险的抵抗能力;
对士族豪强而言,结婚是利益的交换,通过联姻将两个家族捆绑在一起,维护自家原本势力的同时,尽可能多的攫取好处。
远的不提,就说诸葛玄,他已经绞尽脑汁运作很久了,试图通过安排两位侄女的婚姻,为已经没落的诸葛家打开进入荆州士族社交圈的通道,也给两位侄子提提身价,免得等他们达到可以举孝廉的年龄时,仍然籍籍无名,影响仕途。
因此吕昭愿意向蔡邕和荀爽推荐诸葛亮,其实是帮了诸葛玄一个大忙。
反正让任何一位士族出身的人前来评判,他都会认为这场婚事是吕昭高攀了。
看看吕昭上一个说亲对象是谁?孙坚的儿子孙策!孙家祖上是做什么的?种瓜的!
再看看袁术,公路公实力虽不如从前,但放眼天下十三州,压在他头上的诸侯,也就一个袁绍。
当今天下乱不乱,汝南袁家说了算。庶民打架不过两条人命,而袁术和袁绍兄弟俩打架,祸害的是冀、司、兖、豫四州的百姓,虽达不到浮尸百万,但也能流血漂橹。
至于吕布,要不是他杀了董卓,哪儿有现在的地位?
袁术乐意跟吕布联姻,吕家阶级攀升的速度等于是坐上火箭,直冲外太空了。
但荀爽和蔡邕不是一般士族,俩人非常了解吕布,很清楚他奇葩的思维是怎样运转的。
什么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在吕布眼里屁都不算,他只会认为袁术的儿子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他的宝贝闺女!
上一个敢动他宝贝闺女的人是董卓,董卓什么下场,全天下都知道了。
被波及到的孙坚何其无辜,也差点儿挨一顿揍。
“袁公路以为自己是来示好的,但在温侯看来,这是结仇啊。”蔡邕的评价一针见血。
“看来他在豫州战事不利,”荀爽直接跳过联姻,分析起背后暗藏的信息,“汝南袁氏,威名赫赫,竟敌不过一个曹孟德。”
如果袁术腰杆子梆硬,实力强横,在豫州揍得曹操嗷嗷叫,他根本不会担忧吕布占了南阳抄他后路,他只会先吞掉曹操的势力,将其彻底吸收后,再掉头把南阳打回来。
打不过,或者虽能打过却会损失惨重,袁术才会考虑联姻。
“那蓟侯岂不危矣。”蔡琰思考得更深远一些。
蓟侯便是公孙瓒,他陈兵渤海郡,与袁绍对峙,双方还在试探阶段。
蔡邕语气平缓,抚摸胡须的动作未曾停顿过半秒,“幽州局势本就不稳,公孙伯珪与幽州牧刘伯安素有嫌隙。”
此事人尽皆知,而且这矛盾显然已经错过了和解期,目前就像一颗拔|掉了保险栓的炸|弹,轻轻一磕碰,就会“砰”地爆|炸。
袁绍只需派遣一能言善辩的谋士稍加挑拨,便能令幽州的局势变得混乱,从而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幽州动荡,冀州也不太平。”荀爽忽然以手扶额,面露忧虑之色,“冀州去岁蝗灾,粮食欠收,而今又瘟疫四起。我刚收到信,族中子弟商议之后,决定离开冀州,举家迁往一处安逸之所躲避祸乱。”
荀彧把族人迁去冀州,本就是为避颍川兵祸。他去之前,联络人还是冀州牧韩馥,等他拖家带口抵达目的地后,韩馥已经凉了,来接待他的人换成了笑眯眯的袁绍。
投谁不是投?袁绍名头更响,天下士人皆向往之。
然而默默观察一段时间后,荀彧却做出了放弃袁绍木龆ābr />
汝南袁氏本身就是顶级士族,拥趸众多,分成了河北与河南两派互掐。河北派是冀州本土士人,以沮授、审配和田丰为代表;河南派由颍川人与南阳人组成,以辛评、郭图、许攸和逢纪为代表。
袁绍能得到冀州,颍川人荀谌居功至伟,是他在公孙瓒发兵冀州、韩馥被吓得六神无主之际前去游说,一通忽悠后成功说服韩馥拱手让出冀州。
但事后为了拉拢冀州士族,袁绍却对河北派委以重任,等河北本土势力逐渐壮大,他又扶持起河南派制衡,如此折腾几次后,两派之间势同水火,针锋相对,很多时候,他们竟然会单纯为了打压对方而反对某些提议,丝毫不顾提议本身的对错,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袁绍头痛不已,最后干脆选择谁也不完全信任,开始培养自己的三个儿子与一个外甥。
此举埋下了天大的祸根。谋士们为求更大的利益,纷纷选边站队,支持某位公子,从此之后掐得更加厉害了。
袁绍还没当上皇帝呢,他的儿子们倒是提前开启了对“太子之位”的争夺。
荀彧是个多通透明白的人,深知如此局面,继续在冀州待下去,荀氏不但不会有好前途,反而会卷入夺位的漩涡中,给家族招致祸患。
然而想走容易,选对去处却并不容易。来来回回搬家只能算小事,重要的是荀彧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声,也不能总反复跳槽。
选择新主公需得慎之又慎,堪比同年代的女性择偶,嫁过去之后除非丈夫咽气儿,很难和离再嫁。
荀家目前还活着的,辈分最高名望最盛的就是荀爽。荀彧给荀爽写信求助,荀爽客观地陈明利弊后,再三强调此事交由荀彧自己抉择,不必参考他的意见。他选择跟吕布走,只是因为想暂借并州军的威势庇护,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罢了。
收到回复的荀彧斟酌再三,最终决定去找荀爽汇合。
荀爽此刻发表对于冀州局势的感慨,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蔡邕听出来了,进入闭目养神的模式。
他对谁来投奔吕布都毫无意见,现在他只想认真做学问,之所以应了贾诩之请坐在这儿,仅是为了给唯一的女儿蔡琰壮壮声势。
蔡琰守寡后暂时不愿再嫁,吕昭有意招揽,二人一拍即合。
蔡琰也听出来了,她莞尔一笑,拎起茶壶给蔡邕和荀爽看茶。
高顺……什么,高顺竟然也在这里!差点儿忘记他了!
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搞成了沉默的背景板,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没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贾诩,他必须听出来,作为吕布目前最倚重的军师,荀爽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但他其实也无所谓。
吕布目前仅得一郡之地,他跟荀攸俩人将将能忙得过来,将来地盘扩大至一州,两州,更多州……需要的人才只会成倍成倍往上翻。
嫉妒心泛滥,把旁人都挤兑走,结果就是他的工作量直线上升,加班加得光掉头发。
贾诩多聪明一个人,才不干这种傻事,巴不得来多点人干活。他只需要明确自己在那父女俩心里的地位是什么,然后一直保持住就行了。
千头万绪于心中闪过,贾诩面上丝毫不显,表情十分自然地转为忧虑,“冀州也有瘟疫?荀公可否详述?”
荀爽:“……”贾文和是有些装傻天赋在身上的。
反正荀爽的目的只是点出此事,令所有人心里有个数。现在目的达到了,贾诩问瘟疫,他便直接把信内关于瘟疫的段落复述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冀州地势平坦,人口繁多,瘟疫爆发得猝不及防,几乎是一夜之间,黄河两岸就传开了,家家户户都有病倒的人,路边堆满了尸体。
灾难总是接踵而至——蝗灾致使粮食减产,很多贫苦人饿死,死后尸体无人收敛,遭蛇虫鼠蚁啃食,成为滋养细菌的温床,导致瘟疫爆发,死的人更多了,种地的人更少了,粮食继续减产……
梦魇一般的恶性循环。
这种循环还会因为百姓四处逃难而不断传播,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逐渐拖入地狱。
吕昭离开后,驻扎在南下要道上的并州军遇到了不少从司隶、冀州而来的难民,之后军中便出现了瘟疫。所幸发现得及时,情况并不严重,在贾诩严格依照吕昭的吩咐行事后,局面已然得到了控制。
贾诩还派人去了周边乡县巡查,一旦发现有人得病,便立即派出医师施药救治,力求将瘟疫彻底掐死在萌芽状态。
多亏他的努力,目前宛城周边尚算平和,襄樊的疫情也因为吕昭的救治而逐渐好转,继续保持下去,南阳郡应当不会再被这场天灾无情地席卷吞噬了。
“看来还远没到放松的时候呐。”贾诩的眉间浮现出一抹倦色,语气颇为无奈,“我们得早做准备。”
以他家女郎的性子,必定不会对逃难的流民坐视不理,她只是现在顾不上这茬,与其到时候被拖起来干活,不如提前处理干净。
“时间晚了点。”蔡邕叹道。
秋分一过,今年就不能再种田了。如果时间再早一些,他们便可协助流民开垦荒地,从事生产。
“先把人安置下来吧。”荀爽说。
不能放任难民四处流动。一来传播瘟疫,二来吃不起饭的人可能会铤而走险,落草为寇,组团抢劫普通老百姓,或干脆加入黄巾军。
朴素的劳动人民是最乖巧听话的,只要有田种,有口饭吃,有房子睡觉,他们就能老老实实地扎根,勤勤恳恳地生活。
朴素的劳动人民也会变得相当凶残,当他们实在被压榨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凝聚成一股恐怖的力量,对已经风雨飘摇的残破王朝施加沉重的打击。
贾诩在竹简上算来算去,最后长舒一口气,“所幸粮食还足够。”
话题就这样从吕昭的婚事,一路歪到了流民的安置。
由此可见这事无人重视,都知道必不能成。
但信还是得给吕布送去,而这送信的人选……
“貂蝉,拜托你了。”贾诩郑重其事道。
得知袁术的儿子想娶吕昭,貂蝉周身萦绕起肉眼可见的低气压,她接过竹简,面无表情地回答:“妾定不负所托。”
别人送信,或许会被吕布迁怒。
貂蝉送信就没这个烦恼,因为他俩同仇敌忾。
解除隔离后,孙坚便回到了自家营地中。
吕布本来留他喝酒庆祝一番,但貂蝉带来了一封要命的书信,令吕布的脸色瞬间晴转阴。
袁术提出联姻,对他对孙坚而言都算好事。这几天孙坚住在并州军的营地中,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双方间的实力差距,吕布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而他们与刘表交战许久,人困马乏,一旦与吕布翻脸,很难占据上风。
但打了这么久的南阳落进旁人的口袋里,豫州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还换给了袁术,失去落脚之地的孙坚心里相当苦闷,他认真回想一番,竟不知这些年都在忙碌什么。
想当年群雄讨董,他响应号召,挥师北上,一路大破武陵、南郡和南阳,还曾经将董卓逼得败退回长安,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怎么忽然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
我明明已经打过一遍荆州了!为什么现在这块地方不是我的?
孙坚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的路上孙坚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想得太入神,差点儿撞树上。
幸亏有位骑白马的年轻郎君在附近,看到这一幕,赶紧给他拦住了。
“是子龙啊。”孙坚回过神,对年轻小郎君粲然一笑,关切询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营中状况如何?”
年轻郎君名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公孙瓒为表联盟诚意,特别派遣了一支白马义从来协助袁术,赵云就是这支骑兵队的首领。
白马义从跟了袁术没几天,又被他交给孙坚统领,去荆州攻打刘表。
然后孙坚与刘表僵持不下,吕布入局,瘟疫爆发……因这一连串的事,赵云和部下们也一直留在了荆州。
赵云是公孙瓒的人,孙坚能请他帮忙打仗,除此之外就不好指挥他了。然赵云此人性格平和沉稳,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在不违背主公利益的前提下,他都会去做,并且做得很认真。
比如孙策学着吕昭的做法,关闭营寨,严查瘟疫,赵云就很配合,不仅毫无怨言,还主动承担了巡逻的工作。
这样踏实肯干又听话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孙坚动了挖墙脚的心思,有事没事就挥挥锄头,表达对赵云的亲近之意。
“破虏将军。”赵云礼貌地对孙坚说,“小郎君遣我来寻您,说是豫州来信了,急事,请您速归。”
袁公不止给吕布送信,给我也送信了?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孙坚心思微动,同时产生了一点疑惑。我儿子不是不着调的人,怎么会让赵云来说这事?
“劳烦子龙跑这一趟了。”孙坚笑道。
等回了营地,见过孙策后,孙坚就知道他为什么让赵云去了。
找个借口将赵云支开,避免他觉察到孙家内部发生了变故。
大帐内乱七八糟,宛如飓风过境。孙策发了很大的火,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掀翻了。
黄盖、程普、韩当和祖茂都在,四人戳在旁边,一脸担忧,看神情估计是劝阻过了,但孙策显然听不进去。
孙策双腿叉开坐在地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着膝盖,掌心死死攥着一卷竹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骨节都泛起了苍白的颜色。
“……怎么了?”孙坚走过去,揉了一把儿子的脑袋。
“爹,”孙策递出竹简,声音嘶哑,双眼通红,“袁公路知道了。他扣押了娘和弟弟,向我们索要玉玺。”
孙坚的脸色变了。
吕昭望着荀攸,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之色。她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明白了,茫然转为怒气,“袁公路竟如此小气,看不得我家和谐美满,也要给我爹塞人!”
上一个试图给我爹塞人的是王允!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荀攸:“……”
吕昭的话如同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将荀攸浮在面上的完美笑容砸得出现了波动的涟漪。
于是他不笑了,恢复了一贯近乎面无表情的温和。
你的思维真是清奇,他想,而且什么叫“也”。
荀攸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同僚里有位靠谱的女性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尤其是在主公只有一个宝贝闺女的情况下。
如果蔡琰在这儿,就不需要他来跑这一趟,气氛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尴尬了。
暗暗调整了一下心态,荀攸正色道:“袁公路是想为他的儿子,求娶主公的女儿。”
这你总该听懂了吧!
吕昭花了一点点时间消化人物关系,她喃喃道:“我爹就我一个女儿啊。”
荀攸:嗯嗯,是的呢。
吕昭抽了口气,竖起手指指向自己,惊讶道:“他想入赘我家?”
荀攸:“……”只要袁术和他儿子没意见,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还没发现自己的思考方式已经逐渐被吕昭带偏了。
短暂的震惊后,吕昭忽然来了兴趣,她用手肘撑着桌案,向前略微倾身,朝荀攸靠近了一点点,好奇地问:“袁公路的儿子长什么样子啊?”
荀攸忍住后仰的冲动,木然道:“攸未曾见过。”
“连张画像都没有,可见并不诚心。”吕昭点评道。
荀攸:“……”除了天子选秀,没听说过谁家结亲前会互相让新人看画像的。
而且你的态度是不是过于积极了?
荀攸真的不想吐槽,但是念头宛如滚水表面沸腾的气泡,自然而然就从心底冒了出来,一句接一句,根本抑制不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紧嘴巴,别把这些话说出去。
在来的路上,荀攸认真思索过吕昭得知消息后会表现出怎样的情绪。
很大概率是愤怒,以她的聪慧,定能一眼看出袁术为何提出联姻,她不会有寻常百姓攀上高门大户的激动与惶恐,会觉得自己被当成工具利用了。
也可能并不在意,因为知道事成不了,吕布那关就过不去。
反正不会有羞涩,羞涩跟吕昭从来八竿子打不着,就好像吕布跟智慧攀不上关系一样。
事实是吕昭确实没羞涩,边塞民风果然剽悍开朗……可她好像很兴奋!
妄加揣测一位未婚女郎关于婚姻的态度是很失礼的,但这位未婚女郎十有八|九是主公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婚姻和后代关系着自家势力的未来,乃重中之重!
这时已经不能把她当成普通女郎看待了,荀攸也必须得了解她的态度。
所以你为什么兴奋!你很想成亲吗?想成亲也不能是袁家人啊!
除非主公明天就把袁公路的地盘吞了,留下一位孤苦无依的袁家小郎君,毫无反抗之力,任你揉圆搓扁,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等等,主公不会就是这么想的吧?!
七上八下这种词汇不适合描述事事皆在掌握的荀攸,但他确确实实出现了类似的情绪……
“我爹已经拒绝了?”吕昭谈话的方向终于正常了,“他有没有特别生气,一边骂袁公路痴心妄想,一边宣布点齐人马准备出征?”
荀攸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打包扔出脑海。他摇摇头,“没有。”
“那他同意了?”吕昭挑眉。
荀攸:“也没有。”
吕昭:“……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他到底什么反应?”
荀攸的眼里流转着古怪的情绪,他慢慢道:“主公在擦戟。”
吕昭:“………”啊,这是打算杀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吕昭小心翼翼地说:“冬天不适合打仗,而且我们目前根基未稳,不可贸然开战。”
荀攸露出赞同的目光,日常夸夸:“君侯思虑周全。”
很好,劝住女郎就意味着主公那里稳了!
幸亏这一家子不全是冲动型的。
“但是我怕我爹心里会不舒服,”吕昭苦恼地捏捏眉心,“他一气不顺,就总想搞事……”
哈士奇运动量不够的时候,会疯狂拆家。
在自己遭殃和外人遭殃之间,吕昭选择后者。
“这附近有没有黄巾残党,山匪贼寇之类的?”她沉思,“拜托我爹出去转一圈好了。”
消耗精力的同时造福百姓,一举两得,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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