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她不停地画下去，从在纸上勾勒到在各种地方涂鸦，最后甚至在自己的身体上做实验。
她的作品也不再仅限于青蛙，抑或是蟾蜍，她在手臂上用笔勾勒出一条条狰狞的痕迹，用红色颜料制造出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好希望，这能引起家人们哪怕一丁点儿的注意。
直到余染年满十八岁这天。
当读初三的余澈从学校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家的时候。
整栋房子一片漆黑，佣人也不见一个。
手机传来安哲哥的讯息，他低头看了一眼，迅速回复：
【放心，事成之后我请客。】
他收起手机，走上二楼，随着步伐，一路上灯光接连亮起。
最终停在一扇门前，余澈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姐？”
没回音，他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浑浊的液体滴落在地，在电脑的荧蓝光线下，少女手腕上深黑的一块尤为显目。
……果然又来了。
他整个眉头皱起，大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余染一把拉起，冰凉的液体触及他的皮肤，他也跟没感觉似的，径直往楼下迈去。
“疼……”背后传来少女微弱的呼声。
余澈脸黑得像炭一样，表现出极其愤怒的样子，扭头便是一句：“你疼个屁！”
亮着灯的玄关外，司机已经在候着了。他直接将余染甩进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嘴里还在斥责：“我今天非得把你给送精神科去！”
汽车奔驰在街道上，转眼间就到了一家精神病院前，然后，又越过朝着另一个拐角去了。
余染好奇地戳戳弟弟：“怎么不去了？”
“……”
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区门口。
一路畅通无阻，余澈抓着余染的手腕，避人耳目地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
漆黑的防盗门从里面被打开，余染藏在弟弟身后，抬眼去瞧，一个身穿深黑色薄外套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后。
他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暗沉的瞳孔扫视过来，接触到余染的目光时，举起套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扶了扶镜框。
“姐夫。”余澈乖顺地喊道，他将身后的女孩拉到前面来，推给男人，“姐她就交给你了。”
余染还没反应过来，眼见着就要往男人怀里倒去，只见那男人不着痕迹地往后稍退一步，她赶忙扶住门沿，才稳了下来。
抬头看去，男人面无表情地朝弟弟颔首，从堵着的门口退避开来。
意义不言而喻。
“进去吧，姐。”弟弟的脸上一丝怒意也不见，又把她给推了进去，还贴心地一边关门一边笑着朝她挥手：“再见。”
临近门完全闭合，余染听见弟弟还补充了一句：“记得洗手哦。”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关实，寂静的室内一男一女对立而站。
原季看向她的两手，发现她左手小臂上有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
有些腥臭。像是鸡血。且伤口的形状不同寻常，像是从中间挖开了一道口子，乌黑的血液从里面源源冒出，下面还有许多陈年旧疤，但样式看上去都有些诡异，就像笔法生涩的画家的新手作。
客厅有一瓶空气清新剂，卫生间有一瓶除臭喷雾，但盥洗室有强效洗手液。
他用眼神向余染示意，带着她来到了盥洗室，随后便转身离开。
余染愣怔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又瞅了眼自己的小臂，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本想用伤势博取关心，却被怒火中烧的弟弟送到一个陌生男性的家中，还称呼对方为“姐夫”？
不过……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对她的伤势无动于衷？
小臂上的血液虽然凝固了，但一道道疤痕仍显得狰狞可怖。
难道还不够逼真吗？她困惑了。
等余染回到客厅，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男人颀长的身躯跻身于茶几后，面前摆着一台黑色机身的笔记本电脑。
荧光投射在他的镜片上，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上动作不停，丝毫没给余染一点关注。
这显然不是搭话的时机，余染沉默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便看到桌面上摆放了一杯花茶。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似乎就是从茶水散出的，远观一眼男人那边的位置，电脑旁也放置着同样的一杯。
静默了几分钟，才看到男人有了动作，他的左手离开键盘，拿起花茶微呡，再次回到工作。
余染也感到口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入口清爽，微甜，有种……熟悉的感觉。
尘封的记忆似乎想要试探着涌出，余染别去思绪，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客厅，在进门的左手边；另一边是用餐的地方，只是简单地摆放了些黑白格调的家具；从客厅往外望去有一个还算开阔的露台，有几盆花草随意地堆放着，桌子上似乎有一本敞开来的书籍，似乎在前不久还有过谁在那坐着阅览。
过于空旷，简洁，随意。
像是长期被闲置的屋子。
将目光收回，余光留意处，客厅的墙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面挂着一块极小屏幕的显示屏。
上面显示的是：1,008,031：54：31。
数字还在不断变小，像是倒计时。
1,008,031分钟。
利用珠算原理，余染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得出一个70002天。也就是，大概一年11个月？
此时，外面的门铃响了。
随着男人拉开门的动作，一群健壮的黑衣人蜂拥而入，他们提着大包小包，马不停蹄地往内卧奔。
几分钟后，又迅速将空空如也的包裹尽数整理，疾步离去。
关上门，男人的眼神投向余染。
可能是身边大都是比较沉闷的人，余染秒懂他想做什么，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男人打开刚被黑衣人们布置过的房间，说了从余染进门到几十分钟过去的第一句话。
“这是你的房间。”
他的嗓音清澈，像嫩叶上划过的晨露，在余染心底激起波澜，并不如表面上的沉冷。
余染抬头望向身侧，男人深黑的瞳孔与她近距离对视，让她想起过去父亲送她的一串黑曜石手链。纯净，透亮。
再看卧室内部，浅咖色搭配，简洁大方。
她要在这里住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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