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皎月珍而重之将那条红翡坠子握在手心。
重金寻来,据说有点来历,是在个叫梵天境的地方开采来的,挖开来的时候是个根红翡翠簪子,簪挺已经弯曲了,簪头绰着这块玻璃种红翡翠,说是请了顶尖的的行家细细切开簪挺,最大完整化将这块玻璃种取出,没再打磨,做成了坠子。
这话头有模有样,汤皎月不信这些。
纯粹觉得是商家弄的噱头。
但不妨碍她买,拍卖行敲定价钱的时候,也没见她动动眼皮子。
她不信这故事,但老人家信。
明家老爷子惯爱收藏着翡翠玛瑙,这有点儿意思又加了神话迷信的色彩,明家老爷子就好这口,她买来借花献佛想必是个好路子。
她虽然丁点儿算不上行家,怎么看顶尖怎么看匀敲她全不会,行家间对于翡翠的形容词她还能背点儿,随行去了趟拍卖,听见旁的行家人说好,这块老坑玻璃种怎么怎么珍奇,又见价钱直直上升,估摸着是个好东西,毅然参与了加价的行列。
怎么看是不是好东西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贵的一般就差不到哪儿去。
她这边竞价势头猛,虽然小有波折,差点儿要公证财产,但东西到手了,总有种成就感。
东西在她保存了一段时日,开头她挺有兴致拿出去炫耀,发现身边一堆一样狗屁不通的好友,点儿没有遇到伯乐的意思,败兴之余又估摸着,这堆儿人包括她确实没有伯乐的天资,至多就当个千里马,撒起蹄子还收不住腿,不知是吃的少了还是喂过头了,要谈遇到伯乐,啧啧,那真要叫老天开眼。
汤明皎抡起包,将里边夹层的零钱折的端端正正放进裤口袋里,经过路旁垃圾桶时随手将包扔了进去。
今儿个拿错了包,出门才发现,想想今天只抹了防晒,没返回去,顺便改了目的地,乱逛一圈再回明家。她拿了一路包,里面只装个条坠子,行走摆臂间能感觉到里面坠子的撞壁声响,前头那人放着大宽的路不走反倒挤上来,她瞬间有不好的预感,暗暗抖了抖包,里面果真没了动静。
那条坠子要丢了,一时间她可真没东西能送出去。道路无人,她看着那瘦瘦高高的人,暗自思忖了偷袭的可能性多大,赌了一把,高鞭腿带了冲击力,顺手从墙角拎个根东西抵在那人眼前,一时间唬住了他,也好在侥幸不是团伙作案,否则走向定会换个收尾。
她住在一中附近,离明家有些远,没再耽搁,迅速拦了车去往明家。
等到明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午饭时间。
明家人口不多,明老爷子晚年丧妻,膝下不过俩子一女,大的儿子出了国,三年俩头不见回来一趟,二儿子稳重,继承了公司,替明家守着家族,小的女儿却更似风,想一出是一出,随缘来去,但小女儿从小长在身边,明家人也都不愿束缚她,更愿意去替她周旋。
这大体上能从是明家对汤明皎的愧疚里看出来。
她妈妈是最被照顾的那一个。
当年汤嘉颐出生,某一种程度上给了她妈妈约束,但汤家那头乐意包揽全权照顾,汤嘉颐被送去军区大院,从小在汤老爷子身边长大。等到小女儿出生,明汤俩人的婚姻开始真正走向下坡,汤父的出轨斩断了婚姻的最后羁绊,她妈妈毫不留恋,给小女儿买了最后一块蛋糕,同时递了张贴了密码的银行卡给她,说是小礼物,叫她好好收着,随后点儿都没有同汤家争抚养权的意思,轻飘飘放开了小女儿的手。
汤明皎记得当年她哭的狠,喊着妈妈别走,鼻涕眼泪胡乱淌也不管,双手紧紧拉着母亲的衣角,真真泪流涕下伤了心,明家人同她妈妈说着什么,过程很快,最后是她母亲一根一根掀开她的手指,随身后嚎啕哭声,踏着高跟鞋走了,化成风一样,好久都没有见到。
后来明家的安慰,是明老爷子夫妇的亲情,以及富裕的金钱。
谁是谁非难以界定,但明家人的亲情是真切的。
此次她到达明家,意料之中,她妈妈明思浣不在家。明家只有她外公,二舅,二舅妈,以及二舅的儿子明煊。而对于此番她的到来,明家表示在餐桌上多上了瓶雪碧。
因为平时,杯子里只倒水。
她惯爱喝雪碧,通通饮料筛选一遍,她较为喜爱雪碧经过喉头的那颗刺激感,碳酸饮料中的大量磷酸恰好适宜她的味觉阈值。
她从前不适应,觉得过喉一瞬太过刺激,后来成了瘾,难戒。
肖似烟酒,开头丝毫不能够接受,没办法理解舌尖苦涩喉头烟呛,等不知不觉习惯了,乍然警觉,她毫不再碰。
不需要这么多的瘾。
明家餐桌上人人陪着喝杯饮料。
明煊笑着拒绝,得了明老爷子半个扫堂腿,怏怏捏着杯子道,“皎妹实在大脸面,一来就给我踩到食物链底端,真是十五的月亮格外圆。”
明煊盯着她,他自然知道汤皎月能够大概翻译她的意思。
意思是说汤皎月你脸盘子大的很,没辱没你从小到大的圆脸十五好称号。
汤皎月拿眼尾睨他,四两拨千斤答了句,“煊哥说笑了。”
前头进门寒暄后明皎递了红翡坠子,得了确认了是个难得的好物件,此刻得了助力,欲意趁热添上三把火,明皎背着囫囵的翡翠底稿,哄得老人乐得眼儿弯,伸手欲举杯,明皎从身后端来装了白开水的杯子,哄着明老爷子放下饮料端着水杯,同大家一起举杯。
席间欢笑阵阵,明皎举杯敬了每一个人,众人在明面上都积极表达自己的善意,稍稍掩盖着难得见面的疏离感。
不过众人之中算不得他。
明煊。
他眼底冷然,面上同她笑作一团,垂眼间俱是毫不掩饰的讽意。
明老爷子伸手替她布菜,状似不经意间问她。
“明皎阿,不急着回去吧,我让人收拾好屋子,留在这住段时间怎么样?”
明皎朗朗笑着,闻言侧头看过去,有些踌躇。
“好……”
“而且阿,你妈妈算算时间,出国几个月也快回来了,你如果留下,还能见见她。”
听的后半段,明皎顿了一秒,不动声色继续道,“好是好,但是汤家隔了辈的亲戚正好有喜事,父亲叮嘱让我去露个面,才不算失礼,这回我怕是不能留在爷爷这,但是以后有机会我肯定颠颠儿过来。”
话语同时,明煊侧头似笑非笑扫了明皎一眼,眼底嘲讽更深。
明老爷子听罢,没有再劝,“好,以后来,以后来,你阿说话了可要算数的。”
“您放心,有机会的。”
“说起来,明煊还大了明皎一岁,当年阿,你们俩个还总爱争抢玩具,不管哪个样式的玩具,只要一个抱了,另一个就非要抢,就算阿再拿个一模一样的,欸这俩孩子还都不要,非得挣那同一个,”明老爷子说着,轻轻拍了拍明皎的手,“这一转眼啊,俩个都长这么大了,岁月如梭阿,明皎,你要自己好好把握人生阿,还有明煊,要好好爱护妹妹……”
想法不错,只是这俩个小的,实在不对头,说是冤家也不为过,但凡有机会,互相挖坑互怼埋汰,过分的事没少做,恨不能给对方推进坑里,将土给踩实咯。
“您放心,我知道的,煊哥也逢年过节都和我问好的,”明皎凑近明老爷子,揪着眉头,“就是没得祝福我,小气得很,连个生日愿望都没给……”
原来在这等着他,明面上给他下个套。
明煊扫了眼明皎,眼底阴阴,“日后补上。”
“小舅妈,小舅,你们可听见了,”明皎挑了挑眉头,又转头看明煊,“往后我可是要见真章的。”
“行,我和你小舅一准盯着他……”
……
日薄西山,待告了别,明老爷子让人送她,汤明皎说不用,有随行的在等,于是明老爷子拍板决定,让明煊送她一程。
门内言笑晏晏,待得出了明家大门自然变了脸,相看俩相厌,摆出臭脸言语讥讽。
明皎哪有人在等她,但身后这个不好甩,他今日看起来有这个闲心,她若是先出口让他回去,他铁定和她反着来。她有意晃去闹市,到时候再溜走,手上按着软件查询地图,查看了最近的地方,直直跟过去,不知是不是脚程慢,硬是走了半个钟头都没到。
明煊脸色沉沉,“你在溜我?这是不是得要走到明天早上?”
明皎出口试探,“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嗬。”
得了明煊白眼,看他边玩手机边跟着走,看着前头的人行道,正准备让他看着点路,忽然一个激灵。
她喉头略动,“明煊。”
旁边的人懒洋洋答了她一声。
“你最近是不是和人抢女朋友了。”
“……”
他需要抢吗?这张脸白长的?年级红榜白来的?
明煊懒得理她。
她仔细思索,边走边压低了声,“我觉得不太对劲。现在在我们左边,正说着话的那十几个人,时不时看过来,中间穿黑衣服的那个,之前跟了我们一段路。”
明煊正要看过去,明皎一把拉住他。
“别惹事,他们身上带了东西。”
明煊的手机却响了。
“煊哥,娓娓那事不知道怎么说的,现在郭旭华知道了,带了人想把时晦堵在‘夜明’,这会儿我根本拦不住娓娓,觉得要出事……”
明煊霎时冷了脸。
“走。”
路边那堆人,见人行道上的那俩个越走越快,最后拐过弯突然加速度跑了起来。
“呸,我日,快追阿……喂,老大,明煊拉了个女的一起跑了,哪个女的?我不认识阿,没见过他们一中有这号人……现在就在‘夜白’前面的拐角跑的……”
明皎见明煊边走便打电话随□□代了几句,打完电话一把拉起她开始跑,跑的急,喉咙里热意灼灼,拐进金碧辉煌的大楼,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刚刚跑过的拐角,计算着从拐角出来看到这扇小门被打开的可能性。
明煊判断完毕,转身见拐角处将将闪出黑色衣角,搭手捏着明皎的肩,声音幽幽。
“皎妹,你说我日后得补你这么多生日愿望,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个愿望吧?”
汤明皎预感不好。
明煊说着一把将半开的门打开,立刻将人推进里面,明皎被推的瞬间,眼尾扫过从拐角跑出来的人,立刻明白明煊的做法,就要伸手抵住门。
但明煊更快一步动作,利落带上门,将明皎留在门里。
“先替我扛着啊,等会儿你煊哥带人来救你。”
小门被大力关住,自动咬合齿轮从内部上了锁。
汤明皎:!!!!
这是要我留在这给人找到,替他布雾霾做马前卒?
点儿后路都没留,就干巴巴一句等,半点不担心她承了他的罪万一导致身先士卒,多大的心阿才会信他。
她不敢再逗留,望着门内硕大的“夜白□□”字样招牌,一边走一边思索预备接下来要如何。
将到营业时间,常见三俩个人忙忙碌碌飞快走过。
经过楼道,上面正好下来个人,喋喋不休,替后边的人引路,不注意脚下踩空了道台阶,下意识想要攥住身后人,指尖堪堪从衣角擦过,猛地滚下楼梯。
站在楼梯上的那人半点没在意,慢条斯理衔了支烟,径自抚平衣角的褶皱,骨节分明的手轻巧拎着只烟盒,食指寻着边檐把玩,须臾间抬眼看来,面如冠玉,神情乖戾,眉眼间俱是漫不经心。
当真是副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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