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大阪。
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
阳光干净而清新,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是完全可以适配宫崎骏动漫电影的天空背景。
长岛千沢抱着装有鲜花的礼品袋站在一栋整洁漂亮的独栋小公寓前,她拿出钥匙拧开把手,
推开门的一瞬间
“欢迎回来——”
一个俊秀的欧洲男人从厨房门口后仰探出身来,
他身上还穿着粉色花边的围裙,黑色的长发往后垂下露出额头,一双漂亮的绿眼俏皮地眨了眨。
“小千果然和我心有灵犀哦,刚刚做好苹果派就回来了,是不是用了透视呢——”
千沢下意识就笑起来,弯腰单手提着礼品袋换着鞋。
“是的哦——出去一趟很想你们,
掐指一算想到这个时候敬爱的父亲大人应该在下厨于是赶紧回来了!”
她同样轻快地回复道。
千沢说的“赶紧”倒完全没有水分。
她额发还有些润湿,眉眼也湿淋淋的,是处理完所有事情后紧急在田中安全屋里冲了个战斗澡就马上赶回来的。
又一夜未眠。
昨天她赶回大阪已是凌晨两点,又去试验了下交易的咒物,一切结束后早天早已破晓,
回到田中的安全屋后眼底全是血丝,头发也因为不断使用一次性染发剂变得又脏又乱,耳鸣尖锐地刺激着耳膜,在剧烈的战斗之后有些还未彻底被反转术式治愈完全的内伤让她喉咙里一直旋绕着铁锈味。
很累,很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次性吃了很多安眠药在困倦的十分还要被拉扯开眼皮吃下兴奋剂保持清醒一样糟糕的状态。
长岛千沢快速地用反转术式消去自己过分的红血丝和疲惫的状态,冲了个澡,换上整洁的衣服,然后在和父母交待约定好的时间——
头发发梢湿答答地扫在额前,眉眼带着湿意仰头对父亲笑。
已经没有了眼白上的红血丝和疲惫的黑眼圈,她的外表就像晨光里湿淋淋新鲜的花束。
只是内里喉头还被血腥气烧灼着,五脏六腑都像是有块烧炭始终灼烧着血肉一般。
换上拖鞋踏进家门后的千沢肩背一下松下来。
放松的面部肌肉让她挂上了有些懒散的笑意,几日未眠的眼半阖着笑开。
“母亲呢?是去忙父亲大人预备在英国开的那个展览吗?”
“是的哦,因为知道小千今天回来的缘故所以我先回来了——”
“我吃了饭的啦。”
“知道哦,只是小千回来还是要有迎接仪式啦。幸子过会儿就回来的。”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始终有种年轻浪漫气质的男人在厨房轻快地答道,拉开厨房门。
长岛千沢坐在沙发上把礼袋中的鲜花抽出来放入茶几的花瓶中,
鲜亮的花束上露珠因这个举动摇摇晃晃最终聚拢在从花瓣尖将坠下。
长岛千沢几乎是立马伸出手接住了将要落到桌布上的水珠。
她额发上的水珠也一并落到她掌心中。
手掌下的彩绘拼布桌布也正是她父亲的作品。
她收回手,握拳水流顺着掌纹流出。
“所以父亲你们就放心回英国开始巡回展览吧,不用一直呆在日本啦”
刚端着苹果派走出的长发男人闻言低眉,头发遮挡的阴影里露出千沢熟悉的那种无奈的笑。
长岛雅臣放下餐盘顺势蹲下身,目光平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千沢,同样的绿眼要比千沢更深邃清幽,
他眼角微弯起,眨了眨眼,绿眸便在睫毛飞动间流露出无奈又俏皮的笑
“我们可离不开小千哦——小千旅游我和幸子都想念得不行呢——”
千沢对上长岛雅臣的目光,平静地想。
这双的眼睛明明说的是另一句话。
她忍不住拨弄着茶几上花束的花瓣微微抿唇。
小千离不开我们,我们放不下这样的小千。
那段被诅咒师骚扰的日子里为了隔绝父母和咒术方面接触的可能,她为自己的异常用心理抑郁为借口隐瞒,后来也确实被他们带去面诊了很多心理医生。
她那些逃课修学的举动也是因此被父母认为是心理的原因。包括同意之后几次三番她的独自“旅行”也是对她心理状态做出的让步。
自从她一脚踏入咒术界就、不、应该是自从她发自内心爱着这个世界的父母又清楚这是咒回世界时,她就一直生活在担忧中。
父母如同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始终把她的神经绷紧到最危险易断的程度——说起来去面诊不同心理医生一直没有漏出马脚真的诊断出不少不同名词的心理疾病可能也有些这个原因。
而只是一直奔走在咒术界和普通人之间的危险钢丝上的千沢眼睛永远只是警惕地看着前方,忽略了其实,她的父母也可能同等程度地担忧着她。
千沢撇开了目光
被刻意冰封住的湖面下暗流激荡,却还是被刻意用厚厚的冰面克制着。
花瓣的黄色汁液被碾开在指尖,仍然缓慢地继续摩挲碾碎指间的柔弱花瓣。
“我也会舍不得你们的啊…”
像是山风过林,低低的念叨过耳无痕。
“什么——”
“我是说,父亲喜欢这束吗?我这次选的花很不错吧。”
“另外,这次旅游记得给你们带了伴手礼的哦。有两份啦。”
茶几上,水瓶里金盏菊的花瓣被那双手犹疑地摩挲着。
花语离别。
——
东京,上午的咒术界会议结束后雨仍然未停。
朦胧的细雨敲击着东京都立高专监控室的窄窗,阴冷的气息顺着窗缝蔓延入这个房间。
“杰——坐了一个下午了哦,水要么?”
随着问句落下的是运动饮料在空中划过的轻快弧线,准确落到监控大屏幕面前的桌面上。
神情专注盯着监控屏幕的少年眼底被这道弧线一晃,专注的神情被一丝茫然撕裂,夏油杰抬起头来,缓了一会儿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声音低哑。
“谢了。”
五条悟其实还想调侃一下友人一坐就是一个上午盯着监控录像的专注,但是他为数不多的敏锐让他下意识忍住了在此刻玩笑。
便单刀直入道“这样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啦,高专这边的监控一直是经久失修的老家伙,想要通过这个找出他们的踪迹也有些太看不起诅咒师了吧,提出这个建议的老家伙也真的是”
“与其做这个不如去做些别的呢”
“嗯?”夏油杰手背覆在眼睛上,冰凉的手背微微缓解了眼部的酸痛。因缺眠干涩的喉头闷出低低的疑问声。
“虽然祭坛里面没有监控,但是我有找到证据哦,可以把那些杀死小理子的盘星教教徒们送进去啦,既然身为普通人就应该被普通人的法律审判而非保护,不是应该的吗?”
送进去监狱?
普通人…法律?
“不上层不是说”
夏油杰并非想否定只是口中下意识出声
“上层那些老家伙也都知道人是追不回来的吧,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有罪的人送进去,你觉得呢,杰。”
白发的少年拖了旁边的转椅过来,手扶着靠背坐下歪歪斜斜地仰头看着他,墨镜滑下那苍色的眼睛被显示屏的微光照得蕴光。
夏油杰下意识握紧了鼠标。喉头又感受到了像沙砾摩擦一样的涩痛。
偌大的祭坛,血液蔓延的地板,围绕的密密匝匝的黑袍,
——[居然被抢先了啊…]
——[一切都是为了天元大人的荣耀…]
——[太好了,天元大人…]
少女苍白的脸,和那些垂落的黑袍里的手…
被保护的普通人…
有罪也应该…
夏油杰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酸涩的眼眶是过度使用后的红,无神地落到监控器屏幕上。
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是那些黑袍的普通人教徒光明正大从延山麓离开的。
脸上带笑,手上染血。
“好”
——
另一边大阪。
正以浇花的名义到楼顶独自吹风的千沢正迎面吹着暮间微凉的风,她手中还不断摩挲着折下的金盏花花瓣。花瓣汁液从指缝逐渐流下她却未有所觉。
放空的思绪便突然被右侧包里手机震动的声响打断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背下的号码,极其张扬的一句话。
——【喂,那些证据发我一下】
“该死,我在家里,这是非工作时间啊…!”
“不过夏油君选择了同意吗…”
“…果然普通人,还是要用普通人的处理方法啊”
残缺糜烂的金盏花花瓣在指间缠绵最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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