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预选赛结束,苏落、朔风和霓漫天毫无疑问地进入四强,最出人意料的,无外乎花千骨靠着逆转剑法,打败了尹上漂,也成功角逐四强。
夜沉如水,长留的训练场地上却颇为热闹。苏落与东方彧卿并肩漫步,下垂的手臂偶尔擦过,姿态亲昵。
东方眼神柔和:“明日胜算如何?”
苏落唇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你觉得呢?”
东方彧卿也不禁笑起来:“看来,你已经想好拜谁为师了。”
苏落并未言明,只问道:“小骨呢?”
东方眼神微变,深邃暗沉:“我已教给她逆转剑法,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苏落勾住他的小手指,话语间意有所指:“白子画将断念剑赠给了她。”
东方抬手揉揉她的头:“知道了,很晚了,早些去睡吧。”
……
翌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最先开始的,是花千骨和霓漫天之间的比赛。
苏落和朔风并排坐着,眼神凝视着半空中纠缠打斗的两人。观霓漫天的表现,她那日算不上劝告的一番话应当是起了作用,霓漫天身上少了那份沉甸甸的压力。反倒是花千骨,太过拼命了,成为白子画的徒弟,已然成了她心中的一道执念。
两人所用皆是长留统一所发的佩剑,霓漫天修为深厚,花千骨凭借逆转剑法,两者堪堪打个平手。断念护主,感受到主人陷入苦战,竟自动出现。
可惜,到底霓漫天更胜一筹。
花千骨脸色惨白,跌落在地,轻水赶忙上前搀扶,可她神智涣散,逆着刺眼的阳光看向高台,她只知道,自己做不成尊上的徒弟了。
一时间,不禁万念俱灰。
苏落和朔风的比试,赢得毫无悬念。
苏落和霓漫天,苏落胜。
朔风和花千骨,朔风胜。
前三甲尘埃落定,苏落为魁首,霓漫天次之,再者朔风。
拜师大典,很快举行,长留弟子依着名次,跪在大殿中央。长留三尊在上,其余门派分散左右观礼。
“请掌门授香草!”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不禁都看向高座之上,发冠高束的白衣上仙。
可白子画迟迟没有动作。摩严不得其解,悄声提醒道:“子画!”
笙箫默对上苏落的视线,心底发虚,笑容不变道:“师兄既然不选,那我便不客气了。”
白子画仍未言语,他俯视众人,实则视线聚焦之处,唯苏落一人,他看着她眉眼弯弯,注视着笙箫默,心中欢喜透过横霜一点点渗了过来。
笙箫默同苏落四目相对,渐渐靠近,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心中愧疚简直要将他淹没。他在她面前微顿,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抬脚错过。
紫色的衣角蹭过苏落淡蓝色的弟子服饰,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身后传来笙箫默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不要啊。”
舞青萝难以置信,连忙抓住香草:“要!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火夕更是惊喜万分:“儒尊收我们为徒了!”
两个活宝连连磕头,齐齐高呼:“拜见师父!师父万福金安,师父万岁!”
舞青萝和火夕有多高兴,苏落就有多难堪。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双手将衣摆攥得褶皱不堪。
她猝然抓住那毫不留恋路过的紫色衣摆,低着头轻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笙箫默心中蓦然一疼,无边情意无处诉说,脸上的笑容尚且艰难地维持着:“你便当我反悔了。”我不想做你的师父。
众人虽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看着这一变故,一时间猜测万分。
苏落手指微颤,喃喃道:“你骗我……”
笙箫默攥着折扇的手指陡然收紧,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可异变突生,他只得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白子画清晰感受到了苏落心中的伤痛、挣扎、难堪与……委屈,他终是轻叹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抬手间柔和的灵力将苏落包裹,她慢慢腾空。
苏落红着眼眶看向高台,手中死死捏着的衣摆挣扎片刻,到底是松开了。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她和花千骨一同飘向高台。
花千骨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子画,圆圆的脸颊上满是痴迷。
白子画开口,清冷如昔:“跪下。”
完全不用思考,花千骨膝盖一弯,便轻轻叩在他脚边,恍若见到自己的神明,飞蛾扑向火焰。
苏落仍直挺挺地站着,她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已经坐回去的笙箫默,却未曾得到半分回应,眼中微弱的光终是灭了,动作仿佛放慢了千百倍,她轻轻跪在白子画身前。
白子画伸手,两枚铃铛递到眼前,他淡然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
花千骨连忙双手高举过头,捧过了其中一枚铃铛,激动地泪水都快掉下来了。这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苏落双手握拳,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枚小小的铃铛,她清楚地明白做白子画的徒弟意味着什么,又肩负着什么,她没那么大的抱负,也不想背那么重的责任。
可还不等她说什么,那恍若神袛般的白衣上仙已经弯下了腰,本来整齐高束的黑发调皮地落下几缕,扫过苏落面颊,一阵松香扑鼻。
便是这刹那的晃神,苏落感觉腰间襟带一沉,一枚小小的铃铛已经挂在了上面,她顿时心情又是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
“诸位可还有异议?”白子画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在场之人却都能听到。
霓千丈向来脾气火爆,虽说霓漫天一番话已将他点醒,并不执著于长留首徒之位,可白子画竟越过霓漫天和朔风,又收了第四的花千骨为徒。
他心中到底不爽:“连断念剑都已经传了,想来这掌门首徒早已内定,辛苦尊上还走个过场。不过,收谁为徒,也是你们自家的事情,别人有何异议,还有用吗?”
霓千丈话语间明指暗指白子画只是迫不得已才收苏落为徒,她沉默间看向他,并不认为霓千丈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白子画语气无波无澜:“自然没用。”
“你!”霓千丈气得冒火。
摩严连忙起身打圆场:“师弟,霓漫天和朔风的资质都是上乘,事已至此,你何不将前四名皆收归门下?”
谁道白子画半分不留余地:“我白子画此生只收两个徒弟。”
苏落又将目光投向花千骨,果然见她身子一震,神情苍白又痴迷。
霓千丈哪里受的这憋屈,过去将霓漫天拉起来便要离开,摩严连忙跟上,表示要收霓漫天和朔风为徒,霓千丈这才脸色微微好转,沉着脸坐了回去。
以往的仙剑大会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可今年不同,长留掌门首次收徒,仪式自然无比隆重。
白子画的神情无比庄严肃穆:“长留列仙在上,弟子白子画,执掌长留两百八十三年,今欲收苏落和花千骨为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不求她们能振兴本门,位及仙班。只求她们博爱天下,慈悲众生。若有行差踏错,皆是弟子教导不力之过,长留列仙见证!”
花千骨闻言,心中热流涌动,语意坚决,却更如毒誓:“长留列仙在上,弟子花千骨,命格异数,厄运缠身,生为不幸之人,承蒙尊上不弃,收我为徒。弟子定会堂堂正正,无愧天地,无愧长留,无愧尊上。生为尊生,死为尊死,绝不违抗半句师命,天地为证!”
花千骨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相较于花千骨的表现,迟迟未曾言语的苏落就显得态度冷淡了,众人的视线或探究或好奇地落在她身上,直到头顶那道清冷的目光也落儿下来,她才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
她从容地磕了三个头,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出誓言:“长留列仙在上,弟子苏落,生性乖僻,承蒙尊上不弃,收我为徒。弟子愿护一方安宁,守一方乐土,不求功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不负长留,不负苍生,天地为证。”
白子画心中微动,他知道苏落不愿拜他为师,自己授她宫铃,令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该怨他的。可是她心中的坚定那样鲜明,没有半分动摇,又不禁令他欣慰。他不知道自己将她此后余生困在小小的绝情殿是否太过于自私,但他知道,她本质上是和他一样的。
所以他召出横霜,将那柄代表着掌门身份的佩剑递到了她面前:“断念剑我已传于小骨,此剑横霜,为师今日将它交予你,望你严于律己,警醒自身。”
殿内霎时一片哗然,此剑意义为何,无人不知。原以为白子画是迫不得已才收苏落为徒,可如今猜测不攻自破,他分明是十分看重苏落,这才早早将掌门之位允诺于她!
笙箫默和摩严都坐不住了。
“师弟!”
“师兄!”
长留掌门需断情绝爱,苏落若接了这把剑,笙箫默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摩严对苏落颇为赞赏,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白子画如此草率的决定:“子画,此事不急。剑阁之内名剑数不胜数,不如另择一把,再交予苏落?”
白子画仍固执地伸着手,看着苏落:“我意已决。”
苏落从震惊中回神,她惊讶于白子画的胸襟,明明不久前她还在蜀山对他语出不敬,可今日他便能毫无芥蒂地将横霜赠予她,甚至以后将长留山交给她,如此信任,她慌了。
“尊上抬爱,可这剑弟子是万万不能收下!”
白子画又是伸手递得更近:“我白子画的徒弟,没有什么是不能的,还有,你该改口了。”
苏落内心一震,热流汩汩,白子画黑白分明的眼中不容拒绝,她终是垂眸,双手将横霜接了过来。
“谢师父。”
她握住剑柄,感受到白子画赠予的心情,横霜果断抛弃了原主人,在现主人软香的怀抱中发出愉悦的嗡鸣声。
白子画微微脸黑,心中郁结,这横霜变脸的速度忒快了。随着横霜易主,他与苏落之间的联系被切断,少女跌宕起伏、纷杂变换的情感一同退去,只剩下他常年经久一颗古井无波的心,一时间,竟空落落的难受。
笙箫默白皙修长的手指死死握住座位椅背,紫色袖袍之下,青筋鼓起,骨节发白,内心在拐不拐下任掌门人之间摇摆不定。
摩严哪里看不出这横霜已经认主,心中大惊,可也不禁放下心来。名剑择主,这也证明苏落不管仙资还是品性,皆是不错。
至此,声势浩大的仙剑大会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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