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奶奶拿走叶茜茜手里的竹节, 偷偷的吸了吸鼻子：“老六家的，茜茜捉了鱼回来，你去拿些面粉过来把鱼给做了吧。”
叶家用油很节省, 因此做鱼的时候会用面粉裹着鱼, 然后把鱼放到锅里小火煎熟。
这样做出来的鱼不用半滴油，但吃着却又香又脆。
叶妈妈是个贤惠的女人，很快就把小鱼煎好了。
“妈，鱼做好了。”叶妈妈把盘在端到叶奶奶面前。
盘里只有十来条小鱼, 但是孙辈和曾孙辈加起来却有将近二十个。
既然鱼不够分，干脆谁都不分。
叶奶奶夹起一条鱼, 沉着脸把鱼送到嘴边。
“奶奶，我知道你心疼我们, 想要把鱼分给我们吃。”叶茜茜忽然开口说话, “但是鱼只有十来条, 你一个人吃都不够吃，何必还要分给我们吃呢。”
看向叶奶奶：“奶奶, 自己吃吧, 绝对绝对不要分给我们吃。”
叶奶奶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
但是吧, 被叶茜茜一说, 她反倒是不好意思自己吃了。
把鱼放回盘里，叶奶奶沉着脸说：“我不爱吃鱼, 你们一人一条分了吧。”
“谢谢奶奶！”大宝站起身, 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鱼。
叶茜茜捉住他的手：“大宝，鱼是给你太奶奶吃的，咱们得孝顺，不能跟她老人家抢鱼吃。”
说着话，把大宝拘在怀里。
“奶奶, 你快吃吧，鱼得趁热吃才好吃。”叶茜茜抬起头看着叶奶奶，用眼神催促她快些吃鱼。
叶奶奶更不好意思吃独食了，想了想，干脆把鱼分一分，给一房分一条。
叶妈妈作为六房的当家人，分到了一条两指宽的小鱼。
叶妈妈疼女儿，转手就把鱼给了叶茜茜。
“妈，这是奶奶给你的，你不吃，就是不孝顺奶奶。”叶茜茜把鱼夹回到叶妈妈碗里，接着说，“妈，你得听奶奶的话。”
叶奶奶：我没让她吃！
她把鱼分给媳妇，是想让媳妇把鱼分给孙辈们吃。
但被叶茜茜这么一说，她自然不能说实话了：“茜茜说的对，给了你，你就吃，别给这个，给那个的了。”
“谢谢娘。”叶妈妈嘴上说着谢谢娘，眼睛却看着叶茜茜。
她觉得她能吃着鱼，是因为叶茜茜孝顺。
刚才要不是叶茜茜开口，叶奶奶绝对不会给她分鱼吃。
叶妈妈感动啊，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叶茜茜移开视线，不敢跟叶妈妈对视，怕跟她对上视线，叶妈妈会直接哭出来。
低下头，叶茜茜小口吃着碗里的番薯粥。
不久前才吃了一只兔子，这会儿她一点都不饿。
吃了两块番薯，叶茜茜吃不下了。
“奶，看着你吃鱼，我心里就愧疚得慌。”
众人茫然地看着叶茜茜：这又怎么了？
“奶奶，我想给你买肉，可是我没本事，赚不着钱给你买肉吃。”叶茜茜擦了擦眼睛，认真说，“奶，以后我会努力拿十个工分，争取年底的时候多分一块肉给你吃。”
叶奶奶心里酸酸麻麻的。
她这一生生了六个儿子，四个闺女，可是这么多的孩子，没有一个说过要给她挣肉吃。
只有小孙女时刻想着她，想着给她捉鱼补身体，想着给她买肉吃。
叶奶奶掐了自己一下。她悔啊，后悔当初不该苛待小孙女。
当初她要是对小孙女好些，给钱让她去读书，凭小孙女的聪明才智，这会儿她该到县城读高中了。
是她耽误了小孙女啊！
小孙女总想着她，要是小孙女出息了，肯定会买各种好东西孝敬她。是她当初想差了，总觉得只有孙子才是好的，以至于耽误了小孙女的将来。
想到这里，叶奶奶有些食不下咽了。
“奶，你快吃。”叶茜茜给叶奶奶夹一筷子咸菜，笑着说，“奶你放心，年底我肯定给你挣着肉吃。”
“好。”叶奶奶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的掉了一滴眼泪。
吃过饭后，叶奶奶悄悄的把叶茜茜喊进屋。
叶茜茜还以为老太太要给她吃的，没想到老太太给她的是一块碎花布。
什么样的碎花布呢？
是那种整块布上都是小碎花的碎花布，而且还是整块布都是菊花的碎花布。
“这块布是你大姑拿回来的，我一个老婆子拿着没用，你拿回去做衣裳吧。”
叶茜茜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奶，这么好的布哪能给我做衣裳呢。”把布塞回老太太手里，“还是给大宝他们做衣裳吧，大宝他们是咱家的男娃，有了他们，咱家才有未来。”
“闭嘴。”叶奶奶沉下脸，“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奶，我是赔钱货，我不配穿新衣裳。”叶茜茜捉住叶奶奶的手，“奶，要不我拿这块布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吧？”
叶奶奶本来想骂人的，但是叶茜茜说要把布拿回去给她做衣裳，想到叶茜茜这时候还想着她，她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这布太花了，我穿不合适，你拿回去给自己做一身吧。”
“这不好吧？”叶茜茜怯怯地看着叶奶奶，“春菊要是知道了，她跟你生气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跟我生气？”
叶茜茜看着叶奶奶：“我怕她说你偏心。”低下头，“奶，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不想你被家里人说偏心眼。”
叶奶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叶茜茜了。
要说叶茜茜傻吧，她还真的是傻。
哪有人会舍得把到手的布推出去的？也就叶茜茜这个傻丫头愿意把到手的东西推出去给别人。
但她之所以愿意把到手的东西推出去，为的还是她，为的是不让她被家里人说偏心。
这让老太太觉得叶茜茜无比的贴心。
小孙女真的是太体贴了！
她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她讨人厌。
“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叶奶奶态度强硬说，“这块布你拿回去做衣裳。”见叶茜茜要说话，板着脸说，“你要是不拿回去，就是不孝。”
“奶，你别生气，我拿就是了。”叶茜茜低下头，小声嘀咕，“这块布应该够给奶奶做一件上衣吧。”
“不许给我做衣裳，只能给你自己做。”
“奶，我……”
“也不许给你爸和你妈做，更不许给你几个侄子做。”叶奶奶叹了口气，“这是我给你的布，你只能给你自己做衣裳。”
说到这里，叶茜茜摸了摸叶茜茜的脸：“别怕被人说。回去吧，把布拿回去，让你妈给你整一身新衣裳。”
叶奶奶怕叶茜茜再说出一些窝心的话，转身快步走了。
看着叶奶奶走远了，叶茜茜收起脸上的怯弱表情。
哎呀，一不小心就白得了一块布。
怪不得原身经常装柔弱，经常装胆小，原来装柔弱、装胆小能换到一块布。
叶茜茜拿着布去找叶妈妈。
“叩叩叩。”
“谁啊。”
“妈妈，是我。”
随着门被打开，叶茜茜迅速换了表情。
她怯怯地看着叶妈妈：“妈，奶给了我一块布，非说让我用这块布做衣裳。”把布拿出来给叶妈妈看，“妈，怎么办啊？”
叶妈妈把叶茜茜拉进屋，心疼地抱住她：“既然你奶让你拿这块布做衣裳，你就做。”
“可是我怕嫂子她们有意见。”
“别怕，这是你奶给你的布，她们不敢有意见的。”
“可是我想把布给侄子他们做衣裳。”
“他们还小，用不着穿新衣裳。”
叶妈妈轻轻抚摸着叶茜茜的头发，看着叶茜茜泛红的眼眶，想起叶茜茜打从生下来后就没穿过新衣裳。
小女儿一直穿的是前面几个姐姐穿旧了的衣裳。
一时间，叶妈妈心里愧疚得慌。
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够关心小女儿，所以才会一直没注意到小女儿从来没穿过新衣裳。
叶妈妈心里难受，哽咽着说：“茜茜啊，你得对你自己好一些。”拨起叶茜茜额头边的碎发，“妈这里还有一块布。”
叶妈妈站起身，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灰色的布：“你把这块布也拿回去做衣裳吧。”
“妈，我不能要。”
“听妈的。”
叶妈妈强硬地把布塞到叶茜茜手里：“天晚了，我跟你爸得睡觉了。”摸了摸叶茜茜的脸，“你也回去休息吧。”
“妈，可是这块布……”
“乖，听妈的话。”叶妈妈把叶茜茜推出门，“回去吧，妈等着看你穿一身的新衣裳。”
把叶茜茜推出门，叶妈妈快速把门关上。
把门关上的瞬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自责啊，觉得是她不够关心女儿，所以女儿才会养成胆小怕事的性子。
门外，叶茜茜看着被关上的门，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呀，又白得了一块布。
两块布都够她做两身新衣裳了。
拿着布，叶茜茜慢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她跟叶春菊住一个屋。以前叶春梅她们还在的时候，她们是几个姐妹住一个屋子，几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挤得根本没法翻身。现在叶春梅她们都嫁人了，家里只剩下她跟叶春菊两个女孩。
打开门，走进屋，叶茜茜从叶春菊面前走过。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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