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凝给乐茜发了条微信，说在校门口等她，就先离开了。
表演还没结束，这个点进出校门的人并不多。又吹来一阵风，叶羽凝搓了搓臂膀上的鸡皮疙瘩，转身就看见乐茜小跑过来。
夸张的菱形耳环随着她的步伐梆梆作响，叶羽凝看不出她的心情好坏，只问了句，“你没事吧。”
乐茜往后撩了撩染成栗色的卷发，笑问，“你都看到了？”
“嗯。”叶羽凝点了点头。
看到了就看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乐茜咬了咬下嘴唇，一脸无所谓的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遇到初恋然后被咬了一口嘛。我还给了他一巴掌，也不算亏。”
她说话一向直接，不过语气神态一切正常，不像受到影响的。但作为她十几年姐妹的叶羽凝，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尤其对方在半小时前还是她的搭档。
“所以，丁晨扬就是你那个幼稚鬼前男友？”
“嗯哼。”
“……”这些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乐茜和丁晨扬的故事，还要从高一开学说起。
临川市第一中学2013级高一新生入校的九月，比往年更热一些，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新生军训这件事。
早训是从站军姿开始的，刚过八点，太阳已经十分刺眼。
自小就被老师判定有多动症的乐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烤焦了。尤其是比头要大上一圈的帽檐压在头顶，除了挡住她的视线以外，没有其他作用。
心情也在教官不停地强调，手贴紧裤缝，眼睛看前面，身子往前倾，动之前打报告之后，变得更加烦躁。
可当男教官巡视的眼神落在她身旁时，乐茜也只能强迫自己目视前方。
也就这时，恰巧和对面的男生对视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掉入了一潭湖水，躁动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仿佛坠入爱河。
那是一双和她偶像何昱扬有着几分相似的眼睛，这比教官强调一千遍目视前方还管用，她已经做不到不看他了。
十分钟的军姿时间不算短，天生爱脑补的乐茜甚至忍不住的设想，在这军绿色的帽檐下，或许遮着的是一张和何昱扬一样帅气的脸。
他留寸头是不是也和哥哥一样好看？真想看看他的脸，乐茜心想。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下午四点，从西北吹来的风，把军训的疲惫和燥热都吹走了。又是例行站军姿的十分钟，乐茜照旧“一脸严肃”的目视前方。
一切都很正常，两人互相对视的眼神也很正经。就在乐茜觉得自己脚掌已经开始发麻的时候，又猛的吹来一阵风，她就看到对面人的帽子被吹走了。
设想过几次的场景在他人身上得以实践，那张令她好奇了一上午的脸，也一丝不掩的的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有些失望。
揭开帽子的头顶上立着齐茬茬的短发，原本还觉得有些性感的黑黄皮配上这个发型，就像颗发了霉的卤蛋。
和何昱扬完全挨不上边，也是在这一瞬间，乐茜还注意到，他好像并不高，身材也不好。
用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平平无奇，寡淡无味。
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形象，所以她上午是失了智才觉得像何昱扬吗？
在对方并不知道在捡帽子的这三十秒里，乐茜已经将他打量的一丝不剩。
军训还在继续，还是那双眼睛，那个鼻子，那张嘴。可再次对视上，乐茜完全没了那种感觉，甚至于那双最开始吸引到她的眼睛，也变得不那么明亮了。
在心里对着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经见光死的爱情默哀了三秒钟，乐茜又默默向何昱扬道了个歉，是她眼拙，他们一点也不像！
只是那时的她从未想过，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会就此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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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的世界观崩塌了。”
火锅店里，叶羽凝一边把脆毛肚下到滚烫的牛油锅里，一边对着同样辣的直流眼泪的乐茜又说了一遍。
这句话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说了几十遍，但还是难以相信。
乐茜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柠檬水，问，“有这么夸张吗？”
叶羽凝点了点头，“当然有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的初恋是个和你差不多高，黑黑壮壮，成绩不好，爱吃醋爱玩爱闹，长得像沸羊羊的幼稚鬼吗？”
叶羽凝尽可能详细的把之前乐茜给自己描述他时的词复述出来，再和现在的丁晨扬一对比，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对得上号。
现在的他肤白貌美大长腿，成绩好性格好，笑起来还有梨涡，完全就是青春校园男主了。
现在沸羊羊变成了喜羊羊，不全乱套了吗？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到乐茜身上就成了豆腐渣？
这是在欺负她没见过十六岁的丁晨扬吗？
乐茜把涮好的毛肚捞到碗里，又擦了擦被呛出来的眼泪，“对啊，他军训剃的寸头就像颗卤蛋，沸羊羊都要比他好看点，亏我最开始还觉得他有点像何昱扬，结果除了名字里都带一个扬，没一点相似。”
“而且，高一的时候，他成绩在班上基本都是倒数，谁知道他现在变化这么大。刚刚看他和你同台表演，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想想，我也不亏。以后出去吹，还能勉强说我初恋是个小帅比了。”
说完，乐茜仰着头，又畅想了一番。
叶羽凝有些受不了，直接抽了一张餐巾纸捂在她嘴上，“听你这意思是，还喜欢他？”
乐茜就着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眼泪，依旧泪眼婆娑，“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以前那么丑的时候都喜欢的不得了，现在他变得这么帅了，不就更喜欢了。早知道他是潜力股，高二的时候就不提分了，不然带出去多有面。现在只能做白月光了。”
“……”
分不清真假，叶羽凝见乐茜又开始怀念上，赶紧止住，“得了吧你，那会分手的时候，你可和我说，最好这辈子都别让你再看见他，不然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我可是有视频为证的。”
说到视频，乐茜死去的记忆又逐步被唤醒。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哭着哭着又笑了，“那不是以前吗。都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说你吧，复读怎么样。”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到叶羽凝碗里，“快吃，一中附近也就这家川渝火锅够辣。”
话题被岔开，叶羽凝想了想说道，“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不过最近我很纠结。”
“怎么说，同时被两个男人表白，不知道选择哪个好？”
“想多了，我现在一整个封心锁爱的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干嘛了？”
一下问到了点子上，叶羽凝可有一萝卜筐的话要说。
“我不是住在我发小家吗，以前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懒得和他讲，本来想着就这样相安无事到高考就好了。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前几天他突然和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很尴尬，在想要不要搬出来。然后，王奕峄也来一中复读了，现在和我也是同学。我不知道……”
叶羽凝还没说完，乐茜就打断了她，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就是说，现在有两个男人都对你有意思？”
“叶羽凝你可以啊，这不是妥妥大女主剧本吗？我早就说过王奕峄喜欢你吧，你还非不信。前段时间你不还和我说他来学校找你了，感情见了一面直接从r大退学回来复读。要说魅力大还得属我凝姐。”
叶羽凝作为一个旁观者，虽然没有参与，但也大概了解她和丁晨扬的那段恋爱，而乐茜作为闺蜜，也知道她和王奕峄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事情。
总之在她这里，叶羽凝和王奕峄就是青春男女主角的罗曼蒂克史，但凡有一个人前进一小步，就能把窗户纸给捅破的那种程度。
听着乐茜这么调侃，叶羽凝就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又在脑补什么，忍不住的敲了敲还在咕噜咕噜冒泡的锅沿，“我是说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是说认真的啊。还是说你发现自己其实爱的是竹马？那也不是不行，张禹珉高一的时候就是个大帅比，两年没见，丁晨扬都变这么帅了，他应该也没长残吧。”
“你想，不管选谁，你都不吃亏，所以有什么纠结的。”
话题逐渐跑偏，乐茜像是真的要给叶羽凝分析，到底是选择张禹珉好，还是选择王奕峄好，或者是两个都一起拿下。
果然是深受言情小说荼毒的少女，突然不难理解她为什么能和丁晨扬谈那么久了。叶羽凝想了想只能作罢，“算了，懒得和你说这些了。”
点到为止，俩人没再深聊这个，话题便从各自的感情聊到了娱乐八卦、学习压力和艺考。一顿约了三个月的饭，两个小时就吃完了。
从火锅店里出来，乐茜把拿在手里的外套穿了起来，神色逐渐清明，“要是丁晨扬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
叶羽凝点了点头，“知道。”
她们之间，无需多言。就算乐茜不说，她也不会乱讲的，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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