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祁晏已经问过祁太安,她说宫中没有什么美人,可祁晏还是耿耿于怀,他刚刚与祁太安互通心意,转头就吃味起来,祁晏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可他忍不住去想,未央宫中什么风声都听不见,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久而久之,他想,可能是祁太安的嘱咐,祁太安不想他听见外面的声音。
好的坏的通通都拦在高墙之外,就连顾昭然他也只见过那一次,他犯不着惦念顾昭然,顾昭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顾昭然。
可他一朝成了祁太安的皇夫,顾昭然未必就会无动于衷,祁晏越想越苦闷,面上显露,神色映在了祁太安眼里。
祁太安让清晓从长乐宫取了折子过来批阅,祁晏就坐在对面看书,那书是一本花的游记,本该最吸引祁晏,可祁晏好像兴致缺缺。
祁太安凑过去,目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作者还下笔绘了草图,寥寥几笔,就可见花朵盛放之姿。
“是什么花?”祁太安轻声问,名字刚好被祁晏的手给挡住了。
祁晏闻言将手移开,将玉,好生冷僻的名字,不过这书中本来就有不少奇花异草,祁太安也没有太吃惊,她在祁晏身旁坐下来。
亲密极了,祁晏还是会不习惯,他略微动了动,祁太安却道:“取纸墨来。”
不是对祁晏说的,而是吩咐候在一旁的阮言和望隐,阮言先动,望隐只好在原地踟蹰。
阮言很快就取了纸墨回来,将宣纸在祁太安手底下摊开,祁晏不知道祁太安要做什么,祁太安手绕过祁晏去拿笔,在纸上挥毫作画,刚好将祁晏圈在了里面。
很快便见了雏形,是那朵叫“将玉”的花,可花都要画完了,祁太安的笔还没停,她明明一眼都没看,却将祁晏和她自己画到了纸上。
临了等阮言过来收画,祁太安手里轻轻沾了点墨,抹在了祁晏的手上,祁晏由着她胡闹,两人一起转头去看由阮言和望隐展开的画。
“许久不画,生疏了。”祁太安先是谦卑一句,紧接着附在祁晏耳边道:“连阿晏半分灵动都没画出来。”
祁晏不知,祁太安还有多少这样的话等着他,半分都不知道收敛,更加得寸进尺,他脸红起来,其实那画画得极好。
祁太安琴棋书画都通,尤擅丹青,蜀王府里收着不少祁太安这些年来作过的画,多半是祁太安不满意,随手扔了的,都被祁晏捡了回去。
祁太安要送给祁晏的,必定是这世间最好的,画也是如此,有时候要画出一张她满意的,往往要扔掉好几十张,她精益求精,只是想给祁晏最好的。
这些祁太安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祁晏也没打算和她提,迎着祁太安点头,“很好了。”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我很喜欢。”
要有祁晏的喜欢,这张画才能勉强保住,祁太安点点头,让阮言拿下去装裱。
还有另外的事情,祁太安要同祁晏说,昨晚已经同祁晏解释过了,但太含糊其辞,她怕皇叔一直挂怀,只好再详细说一说。
“关于长乐宫里的美人——”
祁太安刚起了个头,祁晏就神采奕奕地看着她,几乎是和盘托出他刚刚就是在烦恼这件事情。
祁太安笑起来,“阮塘是带了一个人给我,只不过不是美人,而是谢家的嫡子,谢屿阔。”
祁晏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其中内情,只以为阮塘刚回京城就去绑了谢家的嫡子,他一向听说过,阮塘铁血手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都到了京城,天子脚下,怎么还是这般猖狂。
“那她送进宫里来,不就是想要连累你。”
要是阮塘抓了谢家嫡子并带进宫的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祁太安授意,反正祁太安最近一直在针对谢家。
“不是那个与沈家成亲的谢屿阔,而是出走的那个谢屿阔。”
祁晏有些糊涂了,但他在脑中仔细联系祁太安的每一句话,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谢家骗婚?”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谢家与沈家本就是天作之合,为什么要骗婚?”
祁晏虽已在京城多年,但他的心思不在朝野上,只知道世家人前显贵,不知道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谋算。
“谢家比沈家起来得早,谢家那边虽然是个男子,但这门婚事,其实是沈家高攀了。”
偶然有一日,有风声传进先帝的耳朵里,说是谢家公子与沈家小姐在一起游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先帝信以为真,当时先帝器重谢家,以为这是谢家的心思,竟然亲自下了口谕,为谢沈两家定下了娃娃亲。
先帝一言九鼎,覆水难收,谢一水就是不同意也不行了,沈家借着谢家的由头,一步一步往上攀爬,才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谢家平起平坐,甚至快要超过谢家了。
祁太安心里有了猜测,当日先帝听见的,真的是无心之言吗?其实细细推断下去,便可知这样的无心之言到底是谁的手笔,谢一水肯定也能想到。
她无缘无故被沈岁复阴了一把,岂能甘心,谢一水这个人心高气傲,只是骗婚这样的事情,其中的细节,还没有水落石出。
要是谢一水一手计划,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入如今这样疯疯癫癫的境地。
可能谢一水自己都还不知道,她好好养在别院里的嫡子,早就被人骗了出去。
“你要拿这个谢屿阔,来做什么。”祁晏轻声问。
“击垮谢家。”祁太安毫不遮掩,谢家尽管已经衰弱下去,但根基深厚,不能不做长远打算。
啃下这块硬骨头,往后的世家可就容易多了。
“那就放手去做吧。”祁晏心里也明白,世家对于祁太安的阻碍有多大。
她才是天子,自当将所有权力都握在手里。
祁太安握紧祁晏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现下好了吧。”
“什么?”
“免得你总是惦记长乐宫的美人。”
心思被戳破,祁晏垂下眼眸,小声地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没有,是我多心了。”祁太安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祁晏不吭声了,但心里却一片安然。
已近傍晚,荀尘忽然进宫,坚持要见祁太安。
其实自从帝后大婚后,礼部也就空了下来,至少没有祁太安属意一定要做的事情,都是些寻常的事情。
荀尘肯吃苦,能够为了摸清礼部的事务而连着三天三夜不睡觉,现今已经驾轻就熟,祁太安对他也很放心,当下荀尘风风火火地进宫,还非要见祁太安一面,祁太安以为是礼部出了什么事情。
到了长乐宫,祁太安一看荀尘,才觉得这位礼部尚书的状况实在是有点糟糕,明明在早朝上祁太安也看见了他,那时荀尘也很憔悴不堪,祁太安还特意关心了一两句。
但比起现在来,早朝上的荀尘已经算是够好了。
“朕知道荀卿一心为国,但也要注意休息啊。”祁太安让人赐座奉茶。
“臣实在是不堪其扰。”荀尘露出个苦笑。
祁太安不用问就知道是谁,荀尘又继续道:“臣与秦小姐是有过露水情缘,可那都已经过去了,臣想请陛下下旨,让秦小姐不要再来打扰臣了。”
荀尘这几日本就熬得累,还要应付秦时花样百出的手段,他不止是身体累,心更累了,原本看见秦时还能呛她几句,现今他只想躲着秦时。
荀尘不是没有猜测过,秦时心狠,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甜言蜜语多,但要折腾荀尘的时候更多,倘若不是顾忌着祁太安,秦时将自己绑回去都有可能。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进宫来找祁太安。
秦时分明是将他的心高气傲碾碎,丝毫不剩,人上过一回当就够了,不会再上第二回了。
都要到请旨的地步了,足可见秦时有多过分,祁太安只好先安抚荀尘:“朕知道了,清晓,派人送荀卿回去,另外传秦时进宫。”
秦时是天黑后进的宫,她已经能够猜到是什么事,但祁太安对荀尘检举她只字没提,只说要她帮忙去盯着沈家谢家。
“大事在即,你至关重要,务必寸步不离。”祁太安拍了拍秦时的肩膀。
秦时的目光却落在清晓身上,“清晓手底下都没人了吗?”
清晓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又上来了,“属下手底下的人哪能比得上纵横江湖的您啊。”
“少来,不就是不让我去见荀尘吗?”
秦时心里也清楚,她忽然笑起来,“我已经很收敛了,也很有耐心了,落在往常,我早将人捆回去了。”
她说这话很是坦然,但其实她从来都没干过,她信奉的素来都是人要往前看。
偏生荀尘堵在路上,让她只能往后看,后面也只有荀尘一个人。
她浪荡江湖,遇见的人不算少,可这天底下的人她都看遍了,居然个个都比不上荀尘。
荀尘镏铢必较,报复心重,从来受了欺负就要还回去,世间少有如他一般的人。
人得不到,秦时心痒难耐。
“沈家和谢家给朕盯好了。”祁太安避而不谈。
“知道了。”秦时无趣地挥挥手。
祁太安又另外叮嘱了一句:“你要人,总该用对方法。”
“方法?本小姐要人,从来都不需要方法。”秦时不屑一顾。
她常年在京城的欢迎榜上,勾勾手指就有多少公子往她身边扑,谁知道一朝栽进灌木丛里。
秦时不由得低低骂了一声。
(https://www.eexsww.cc/83944/30421392/)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