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但余下的蝉还是发出啾啾啾的声音,纵不像夏天那般清脆响亮,却也很通透。
晚风的秋,是微凉的。
她挑了挑眉毛,用指节勾起他的下巴来,“枫叶,你咋了?”
云枫叶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捏,“没怎么。”
如此良辰美景,舒母连忙识趣地把她俩往里屋一推,“剩下的娘收拾,你俩好好休息,明天好能早起。”
来不及拒绝,她俩便被推入了屋里。
在推进屋里的一刹那,云枫叶瞬间又转换成了冷淡的面容。
舒清秋翻了个白眼,戳了戳他的脸,“要不要给你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啊?”
云枫叶偏过了头,“妻主,我去给你备水。”
然而他没走成,就被她攥住了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一种名为委屈的感觉溢满在了心中。
他低头望着脚尖,“妻主,您明明知道的,又何必戏耍我?”
“还是说,您真的不懂吗?”他的声音转瞬冷了几分,更增逼迫之感。
舒清秋不敢乱答,暗自咽了咽口水。
她一拍脑袋,赶紧转移话题,“差点忘了正事了。”
云枫叶的表情愈发僵硬。
往常,她说起正事这个词,都是找家里要钱。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云枫叶望着在柜子里寻摸着东西的她,狐疑地开口道。
暖橘色油灯之下,她鬼鬼祟祟的影子被拉得愈来愈长。
“嗯。”
她舔舔嘴唇,像个忠诚的小狗狗似的,从柜子里捧起了一大摊吃的,献宝似的往他怀里塞,“当当当当!这是礼物哦,都是你的。”
里面有鲜嫩红枣,桂花糕,酸梅汁,以及一小份烤鸭肉。
看上去倒诱人得很。
云枫叶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最终只抿紧了朱唇。
她去草市买了一大筐东西回来时,他就眼尖地撇到了篮子里的这些吃食。
那时他以为这是妻主送给那隔壁青梅竹马的,没想到……竟是送给他的吗?
她冲着他粲然一笑,“娘的那份儿我偷偷放她屋子里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面露青涩,“妻主,我,我不爱吃的。”
她却执意往他怀里塞,“你是不是怕浪费钱?没事,想吃就吃,我还能再赚的。”
说罢,她捻起里面的一颗蜜饯,塞进了他的嘴里,“我记得你爱吃的,很甜。”
“唔。”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舌尖,顿时他感到所触之处像火烧了一般。
他迅速用灵巧的舌头扫了过去,试图压制这种感受。
不过真的,好甜啊。
清冽的蜂蜜甘甜溢满唇齿,带着些许金桔本身酸甜的回味,有些粘牙,却不腻人。
跟小时候爹爹买给他吃的味道一样。
他忍不住酸了鼻子。
看着他略带沉迷的模样,舒清秋满意一笑,随后将各种蜜饯塞入他的口中,有苹果的,有话梅的,有杏脯的,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
大多都是他没吃过的味道。
这些果子多数要从外地进,都会比普通果脯贵好多。
他有些坐立不安,“妻主,浪费钱,我哪里配得上……”
“给你吃便不算浪费,”舒清秋揉揉他的头,“快吃吧,我好记下你喜欢吃哪种,以后多给你买。”
“嗯。”云枫叶一边被她塞着蜜饯,一边泪眼婆娑。
这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怎么了?”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来询问道。
令她没想到的是,云枫叶竟起身直接跪在了她的脚边。
他的声音带着克制,“求妻主责罚。”
“这是何故?”她被震惊到了。
要不是背后是墙在挡着,她相信,她一定能弹跳出老远。
一时间,她竟忘了叫他起身。
他只把身子压得更低,“枫叶不守德行,犯了七出之罪。”
她扶住了额头,心想原书中没有这一段啊,怎么搞的,难不成云枫叶黑化提前了?然后因为她人太好,云枫叶后悔了?
她的额头上冒了冷汗,“你说,只要你保证悔改,我都原谅你。”
云枫叶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却透露着异常的坚定,“不能保证悔改。”
舒清秋:“……”谢谢,有被真诚到
她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缩,“你先说。”
云枫叶心一横,和盘托出,“我……我今日,在心里,嫉妒……嫉妒……”
他慢吞吞地说着,而后似是又怕她生气,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妻主,我以前没有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就,就耍了小孩脾气,给了你脸色……”
“好了,别说了!”舒清秋打断了他,疯狂拿起吃的就往他嘴里塞,“云枫叶,你听好了,你是我的正夫,你拥有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得不说,也许是她先入为主,但她此刻确实是对他有了偏爱。
这人只需要给个蜜饯就能哄好,又能坏到哪去呢?
她摸了摸他的头,不忍再看,“就算生于黑暗,也要心系光明,枫叶,你做得很好。做得……比我好。”
云枫叶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真的吗?妻主……”
舒清秋点点头,将跪着的他抱了起来,“嗯!你记住,谁敢欺负你,我敲碎他的头!”
“嗯!”云枫叶用力地点了点头,感激地望着她。
舒清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瓜,我先去洗个漱。”
说罢,她有些慌乱地跑了出去。
孤男寡女的,她怕。
刚刚离得就差亲上了。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云枫叶渐渐沉寂下去的神色。
他承认,他刚才就是故意试探的。
想起刚才之事,他敛起眼眸,眼梢是挥之不去的脆弱。
果然,小倌的孩子,哪里会一尘不染呢?流了父亲的血脉,如今他也越来越像小倌的做派了。
父亲曾对他说,既是出身于肮脏污秽之地,只有努力活下去罢了。
可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帘颤了颤。
可他刚刚为何心中窃喜,贪婪怀中的半分温馨呢?
妻主的怀抱,好暖,像太阳一般。
可偏偏,他是生于黑暗的啊。
无论走到哪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深。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呢?
幽深的夜,响起了单一而规律的响声。
“呼~呼~”
震耳欲聋。
原来世间还是有更糟的事情的。
比方说妻主的呼噜声。
云枫叶:“……”差不多得了
他洗完漱时,就发现妻主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妻主平生最注重礼仪形象,这样子的妻主倒是难得遇见。
此时的她鞋没脱衣服没褪,还四仰八叉地趴着,像极了玩累了倒头就睡的小孩子。
因而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的他父爱爆棚了,心中升起了点滴的怜惜。
于是他坐到了她旁边,为她褪去鞋袜,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翻身并脱衣,并为她盖好被子,而她则咂摸着嘴,哼唧哼唧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头一次为她做这些,竟生出一丝害臊来。
偏偏又是黑夜,就着皎洁月光,他有时候找不准,难免摸到了别的地方。
好烫。
他深吸着气,偏又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吵醒了她,矛盾间,他只感到仿佛吐出的气儿都充斥着灼烧。
就着朦胧月光望着她,他忽地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来。
妻主真美啊。
这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一颗心如山石崩塌般轰隆作响。
梦里的舒清秋也感觉到了异样,便下意识地抱紧了旁边热乎的东西。
她搂紧了他的腰。
她意识有些许的回笼,半梦半醒间支吾着道:“枫叶……你腰好舒服……”
“妻主,赶紧睡吧。”云枫叶闹了个大脸红,不敢随意接口。
她嘴一瘪,试图证明自己,“你的腰像那个……我母亲的腰,舒服……”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现代中女人的腰是纤细的,而她穿入的女尊国中,她娘亲的腰,是粗的。
而女尊国,以男子腰细为美。
果不其然,云枫叶的身子一僵,瞬间狠狠地蹙起了眉,五指蜷起,指尖攥得有些红了。
什么意思?她这是在说他腰粗吗?
男人的自尊心在疯狂暴涨。
他气得直哼,被子都拉扯到了自己身上。
想了又想,他还是不解气,便翻过身,趁她熟睡,又踹了她一脚。
父爱如山体滑坡。
半盏茶后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默默把被子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短短的小被子,她盖了三分之二才勉强盖住,以至于他的一大半身子都漏在了外面。
他往她的身侧缩了缩身子。
有点冷。
冷意伴随着疲倦渐渐袭来,他也进入了梦乡。
夜间微凉,两个互相取暖的身躯下意识地不断靠近。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秋风微凉。
“啊湫。”舒清秋一边转着石墨,一边撇过头去,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
真奇怪,她像是感冒了,都打了好多的喷嚏了,可明明昨晚她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云枫叶半夜给她掖了好多次的被子啊。
云枫叶则在厨房小灶边做着早饭,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他没想到妻主竟起得比他还早,甚至只睡了一两个时辰,这让他忽地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毕竟妻主这么努力,是为了养家啊。
但不能那么巧吧,他就仅仅只让妻主冻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啊。
“啊湫。”舒清秋又打了个喷嚏,随后瓮声瓮气地道:“枫叶,吃早饭吧,我们好能早点出摊,赚钱要紧。”
“嗯。”云枫叶点点头,转而感到如芒在背,把菜端出来后,两人开始吃饭。
因为时间太早,舒清秋便没有叫醒舒母,而是让舒母再多睡会。
她和云枫叶坐下就开始闷头喝着粥。
粥是云枫叶盛的,他自己碗里的薄的透明,而她那碗则浓稠得像饭一样,搅不开筷子。
她扒拉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枫叶,你昨晚是不是很累啊?辛苦你啦。”
他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莫不是昨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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