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遇之平时不爱用“弯的”“直的”来形容性取向。
他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同性没有兴趣,但没有觉得自己的性取向就能称之为“正常”或是其它。
每一种性取向都是出生时便携带,没有好坏对错之分,存在即合理。
他不会瞧不起任何人的性取向。
可不代表他此刻不需要解释清楚。
傅遇之以为,江鲤那些目的过于明显的引诱行为是因为不清楚他的性向,于是他清清楚楚地用再直白不过的话想让他这位诡计多端的“新婚妻子”知难而退。
但——
江鲤本人对这一点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昨天的土味小视频他看了,周润和郝峥苦口婆心的那一番说教他也听了,还有哥哥,再三向他强调最好不要和傅遇之扯上关系。
可一个直男和一个gay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傅遇之极其突然的这么一句坦白让江鲤措不及防,江鲤想了想,觉得直男和gay唯一能够扯上的关系大概就是因观念兴趣不同而产生各种矛盾。
他留学时遇上过恐同直男,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对方不喜欢与gay过分亲密,尽量避免和gay产生肢体接触。
更有甚者,连和gay同桌用餐、同乘电梯,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江鲤很自然地把他的直男老公划为这一行列。
垂眸沉思,在发现他俩现在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后终于恍然大悟。
然后迅速向后退,直到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动作之快,令傅遇之不由联想到今天路上那辆以逃荒似的速度飞驰而过的白色宾利。
身后有洪水猛兽?还是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傅先生放心,我很有分寸的,不会做越界的事。”
江鲤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添上这么一句,毕竟这场联姻中江家处于劣势,他要尽量避免和傅遇之产生矛盾,让两年合约顺利结束。
说完,他也将目光移开,去看杯里的冰水,防止因视线交汇而让傅遇之误会什么。
对面投来的目光突然消失,傅遇之怔了怔,有一瞬失神。
他本来还在内心嗤笑眼前这个人作出的承诺。
“有分寸”、“不做越界的事”,听上去冠冕堂皇,实则漏洞百出。
如果真有分寸,昨天晚上就不会穿成那个样子去敲他酒店房间的门,今天也不会捡起那条手帕,故作天真地问他,现在更不会用纸巾在手指上做那种动作。
他是真的觉得可笑,忍不住要以上位者的姿态嘲讽江鲤这种不齿的行为,结果话到嘴边,竟又忍住了。
江鲤的眸子很黑很亮,眼型也好看,双眼皮比较宽,眼尾微微上挑,为营造氛围,湖蓝色的大理石吧台上方点了暖色小灯,明暗交织,衬得那双眼睛明亮而湿润。
就像盛了一池春水。
再加上喝了点红酒,略有醉意,眼尾也染了一点红。
像是受了委屈,也像被人狠狠欺负过。
叫傅遇之不由想到昨晚,白丝与小裙子被撕扯后这双眼里流露出的惊慌无措。
他不得不承认,昨晚在药物和酒精影响下,冲动的人,也包括他。
或许,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喝醉了,敲门的事不是有心的,受药物控制情难自抑的人是他傅遇之,没有把控好分寸的也是他。
还好,重要关头,他还是打翻了那盏灯,去冲了半个小时凉水澡,没有对江鲤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即使有药物作用,他也能控制住不去和同性发生关系。
他对同性没有兴趣。
“傅先生,我们回家吧。”
江鲤想起来管家刚刚过来传达的话,还有哥哥所说的,今天与其说是一场婚宴,不如说是各界大佬的一次生意谈判。
他和傅遇之不是主角,没有必要久留。
出于礼貌,他和别人说话时习惯直视着别人的眼睛。
不过鉴于对面坐着的是恐同大直男,他说完话,很自觉地就移开了目光。
可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外人眼里,却像极了新婚娇妻在对丈夫发出邀请,主动而羞涩。
傅遇之显然也这么想了,端着杯身晃动杯里的红酒,目光又和先前一样冰冷。
“那个,我的意思是,回傅先生你的家。”江鲤搅着玻璃杯里的冰块,又添了句。
因为傅遇之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他就想,大概又是自己的话让他产生了误解,于是将“家”换成了“傅遇之的家”。
协议上的内容他看过,两年后离婚,他不可以拿傅家的任何一份财产,包括房子。
所以他必须要解释清楚,也划清界线,不想让傅遇之误会他觊觎财产,或者用法律上的“家人”身份故意暧昧。
江家的财力虽然不如从前,比起傅家也未必差到哪去,江鲤对傅家的财产没有兴趣。
对眼前这个眼神有点凶的大龄恐同直男,就更没有兴趣了。
许是因为他后添的这句话划分距离的意思太过明显,傅遇之捏紧红酒杯的动作有一瞬停顿,随后便松了力道,泛白的指尖也慢慢恢复成正常红润的颜色。
“走吧。”
他放下酒杯,拿过旁边的西装外套和汽车钥匙,径直下了高凳,长腿一迈就从江鲤身后走过。
顺便带起一阵带有冷冽而杂着松香的风。
江鲤打了个冷颤,赶紧也将自己的羽绒服穿好。
要进深冬了,果然在降温。
“先生好。”
傅遇之时间观念很强,将点钟掐得很准,他们九点钟从傅家大宅出发,九点半准时到了傅遇之的别墅,保姆和几名女仆走出来迎接。
江鲤原先并不知道傅遇之是搬出来住的,还以为拥有家族产业的傅家人都住在同一片高档小区。
不过事实上,傅家其他人确实是这么做的。
除了傅遇之。
“江少爷,洗澡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您先去换衣服,我去给您熬碗醒酒汤。”
保姆很热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而不适应。
“谢谢。”
江鲤很有礼貌地笑着道了谢,本来想着今天没什么醉意,不需要喝醒酒汤,但又想到昨天晚上因酩酊大醉而酿成的惨剧,他还是决定先醒醒酒。
“先生和您的房间都在二楼,只是您的房间热水器长期不用,温度不够,我就自作主张在先生的浴室里给您放了洗澡水,先生每天这个时候会在书房处理公事,不会占用浴室。”
保姆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清楚他们这对只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而且两个人的性向也不一样,不想闹出什么事端白白让她丢了工作。
“好,谢谢您。”
她都说得这样清楚明白了,江鲤也没有怀疑或是拒绝的必要。
将羽绒服递给保姆后,他就上楼去找傅遇之的房间。
不得不说,傅遇之的房间和他本人完全是一个风格。
单调,古板,无趣。
不过有一样,装修风格是后现代工艺,钢筋与水泥别样的组合,富含独特的美感,这一点江鲤比较感兴趣。
他大学本科读的就是室内设计。
简单看了看,江鲤就掐着时间赶紧进了浴室,保姆说,傅遇之每天九点四十开始工作,十点十五分就要上楼看财经新闻。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用来洗澡其实绰绰有余,江鲤也没再多想,解开了身上的衬衣扣子。
这件衬衣并不是他的衣服,想到来源,他不禁红了脸,走到镜子前去检查身上的痕迹。
不出所料,大大小小、深浅不同的红紫青痕一处都没少,难怪他今天一整天身上都不大舒服。
即使衬衣用的是十分柔软的高档布料,与细腻温软的皮肤摩擦,碰到那些伤痕,异样的疼痛和酸麻,再加上内心深处的羞耻感,天知道他是怎么不露声色地忍耐的。
还好,他的表情管理很到位,也没有提到一点关于昨天的事。
他名义的老公,还有哥哥,都被他瞒住了。
温热的水流漫过脖颈,久违的暖意包裹全身,舒服喟叹间,江鲤时刻记着保姆的话,三十分钟之内要结束这次洗浴。
事实上,他只用了十五分钟。
早上醒来时身上还算干爽,大概是夜里结束后那个男人善心大发给他擦洗过,临出酒店前他又冲过一次澡,今天也没出什么汗,因此他只泡了十五分钟就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恰好十点整。
江鲤擦着头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顺道回了他那好损友周润的消息。
水渍半干,浴袍布料与那些痕迹摩擦并不好受。
见时间还算充裕,江鲤索性偷了个懒将浴袍浅浅搭在身上,腰带也系得松垮,从身后望去,明晃晃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连带隐隐露出的直肩异常诱人。
剩下的时间足够用来吹头发了,江鲤开心地想。
直至走出浴室,他听见那令人头痛的财经新闻,也看见那令人头痛的男人的背影,顿住了脚步。
男人并没有回头。
果然,恐同大直男对同性的身体根本毫无兴趣。
江鲤确定了这件事,也松了口气,走到离沙发上的男人不远的地方,悠闲放松地吹起了头发。
他对身体健康格外注意,用暖风吹头发是绝对不能省略的。
两分钟以后,沙发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一杯,两杯。
他新婚燕尔的老公大概是有点渴,江鲤想。
短短几分钟,足足喝了两大杯水。
还是堆了冰块冒着寒气的冰水。
冰块与水流交汇碰撞的声音很悦耳,但在男人灌下第三杯冰水时,江鲤还是往那头看了一眼。
晚上喝这么多冷水,对身体不好吧。
“傅先生……”
“啪!”
男人突然起身,健步如飞拍门而去。
江鲤摇摇头,却在垂眸的瞬间,清楚地看见自己衣领下,欲盖弥彰的一大片青痕,猛地一惊。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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