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顾秋用手胡乱摸了摸，身边已经空荡荡了。他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几点了几点了，不会不会吧，刚到新学校就迟到，我的一世英名不会就这么毁了吧。
他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是该修剪一下了，扫了眼房间，确认陈风地书包还在椅子上，他真想倒头睡个回笼觉，但热烈的太阳从窗户射进来。
“起来了？吃早餐吧。”陈风咬着油条站在门口。
“不想动。”顾秋揉揉眼说，手一伸，浑身酸痛，肯定是陈风的问题，以前就总乱动，每天早上起来，丫得就差整个人搭他身上了。
“你想好哦~早读可是母老虎刘姐。”陈风喝了口豆浆，拿着书往包里塞。
顾秋艰难地爬起床，以蜗速迈开步子，就差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挂在脸上了。幸好他也没有书要收拾，洗漱一下，吃个早餐就够了。
他走出门，墙上的简易篮球框映入眼帘，原来昨天挂着的是这个。他走近瞧了瞧，不大的篮球框用几个钉子固定在墙上，位置只有自己这般高。
“走了，真不怕迟到啊。”陈风站在门口喊他。
昨晚放学时已经十点了，迷迷糊糊地跟着陈风绕着绕着到了他家，周围路灯也忽明忽暗的，什么也看不清。现在站在陈风身边，顾秋才好好地看着这些小巷。
斑驳的白墙上有小孩的涂鸦，墨绿的方块上面画了些张牙舞爪的怪物，还有几条颜色交错难以分辨的彩虹？他想凑近点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鸡鸭猪狗。”身边传来声音。
“哈哈哈哈。”顾秋边看边笑。
“不会是你画的吧，还有别的吗，回头给我欣赏欣赏。”
“不是我，我能画这么丑？”陈风瞥了眼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毕竟是摆个字都摆半天的人……”顾秋朝他笑了笑。
突然，一阵风迎面刮过，“呲——”一辆自行车刹在陈风身侧，飞扬的尘土落在他的鞋上，当然，也误伤了顾秋。
“什么东西！”他抖抖鞋骂道。
“哟，我说你怎么没骑车。”车上的少年探了探头，看到了陈风边上的他。
“这是杨乐，也是我们班的。”陈风对他说。
“你好哦，新同学，刚刚不好意思。”杨乐笑嘻嘻地说。
“哦，我是顾秋。”他淡淡答道。
“那我先走咯！你们快点哦~”杨乐边说边招着手，蹬车离开。
“你有车？”顾秋有点疑惑地问。
“嗯，昨晚停在学校了。”陈风不在意地答道。
顾秋想起陈风昨晚在校门口时，停下来问他，好像是往车棚看了一眼。
两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沿着马路走，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心里什么也不用想的，就跟着一个人一直往前走。
看到陈风这么自在地和同学打招呼，应该一切都好吧，也交了很多新朋友吧。顾秋想着，挺为他开心的，但又莫名难受，我……怎么反倒不好了……他捏了捏手心，脚步慢了下来。
“快点啦，顾大大大学霸！”陈风向后退了一步，拽着他的手就往前跑，跑得很慢。
北方九月的风和南方差别太大，有点冷，顾秋看着陈风的侧脸，阳光零零散散地从眼睛、鼻子、嘴巴边缘穿过，17岁他的笑，在这一刻好像看得更加清晰了。
当他们离教室只有一步之遥时，刘霞胳膊夹着书，腰上绑着扩音器，手上拿了杯奇怪颜色的水，往教室快步走来，“咚”三人在门口面面相觑，这点卡得是真的准……两人心里飞快闪过这句话。
“陈风，你还迟到啊？”刘霞向上瞥了瞥说。
“还带着新同学迟到！亏你还是班上的好学生呢！”她补了两句，把书往讲台一撂。
陈风没有说话，走进教室。经过座位时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顾秋以为他是被骂傻了，拽了拽他的衣服。
“罚站。”陈风压低声音说。
顾秋的脑袋冒出问号，愣愣地跟着他走到教室后面。
“这么狠，我们也不算迟到吧。”顾秋小声说。
“比她晚就算迟到了。”陈风拿书遮着脸道。
“这么霸道”顾秋看了眼黑板前的女人，利索的短发，矮小的身材，一双小眼睛警惕地巡视教室的每一个学生，时不时猛睁大瞪着某个方向。
“要不怎么母老虎，当然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陈风偷偷靠着墙说。
“嗯？心情不好？”顾秋不解。
“看到没，那个杯子，她每次心情不好，就泡那个水喝。”陈风指了指桌上那杯奇怪水。
顾秋下意识顺着手指的方向去看。
“砰”半截粉笔砸在两人中间，“下节课接着站。”
不得不说，人不能太低估别人的外在，小眼睛，千里眼，这不就逮着了，两节课够人受得了。
“你们自己再好好看看这次考试考成什么样！真的想去b班吗！”
刘霞丢下这句话，拿着英语书离开教室，两节煎熬的审判终于结束，每个学生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哎哎，这么难，考成这样不错了。”
“又得去b班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教室里怨声一片，每次月考完，总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们学校还分ab班啊？”顾秋戳了戳陈风的胳膊。
“嗯，按每次月考分。”陈风翻着书说。
“哦。”顾秋再次趴回桌子上。
一连站了两节课，下节课又是班主任的，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睡觉。
“陈哥，国庆去哪里玩啊？”
“我上次和你说的地方咋样啊？”杨乐坐在陈风的前桌转过头问。
“都可以，反正散散心。”陈风说。
“那好，到时候手机联系。”
杨乐回到座位上，拿着试卷翻来覆去，皱着眉头，愣是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考成这个鬼样，可能真被鬼附身了吧，怎么不附个学鬼呢。
当顾秋睡醒抬头时，一个女孩拿着书站在他的身旁。
“顾秋，这是班主任给你拿的书。他刚刚让我来叫你，我看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了。”
张子姗将几本复习资料书放在他的课桌上，笑着对他说。
“嗯嗯，谢谢。”顾秋边说边翻开书看，是各个科目的历年真题，还有许多地方的模拟题，知识点和他以前学得有一定的差异。
他瞥了眼黑板上昨天布置的作业，已经复习到这么远了？
“那之前的我要写吗？”顾秋翻到最新学得一节，惊得问。
“要，班主任说让你补上，过几天给他检查，尽早跟上老师进度。”
张子姗肯定地回答道。“你不懂的可以问我。”她又补了一句。
“杀了我吧……”顾秋对天长叹。
太阳悄悄爬上树梢，高挂天空，街上的人急匆匆地向前赶着，时不时发发牢骚，咒骂这鬼天气，晚上这么冷，白天就跟扔进火炉一样，真不让人好过！
刘晓月提着满满两袋生活用品，自顾自地走在路上。正值国庆，大小超市打折，有的比网上还便宜，她一大早赶去，买了不少东西，只是离家有点远。她停下脚步，把东西放在脚上，抬头望了望这刺眼的太阳，真是个好天气，就是热了点。
“姐，去哪啊？捎你一程。”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探出头朝她喊着。
“不用不用，就快到了。”她摆摆手说。
“给你便宜点啊！这太阳这么大！”司机抹了抹脸上的汗说。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刘晓月提起袋子，向前走了几步。
“破没钱的，大热天，热不死你。”
“还费我这和你讲……”
“真tm浪费我时间！”
男人恶狠狠地骂了几句，把嘴里的烟头猛吐到地上，摇上窗离开。
刘晓月像没听见似的，在一个花坛旁停下。轻轻将东西放在身边，抬着手擦额头上的汗，略泛白的蓝色衬衣后背湿了一大块。
她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再走完这段，右拐一下，然后绕几条巷子就到了，大概也就半小时啦！她心里想着，又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奶粉是特意给陈风买的，家里的快喝完了。孩子高三嘛，身体也很重要，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呜呜呜……”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哭泣声，刘晓月忙回头看。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约二十来岁的女孩蹲在树下，头埋在腿上，身体随着抽泣微微颤抖。
她抽出袋子里的一卷纸，走到女孩身边，轻轻蹲下。
“你怎么啦？小姑娘。”她小声说。
女孩顿了顿，还是哭泣着。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给阿姨听听嘛。”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你这么年轻，以后机会多着呢。”
“被老板批评了？这没事啦，哪有人一下就是最好的……”
刘晓月说了一大堆，女孩的声音渐渐小了，微抬起头，睁着哭红的眼睛看着身旁一脸担忧的女人，忽地抱住了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又小声地哭。
刘晓月先是愣了愣，随后轻拍着女孩的背，安慰着她。
须臾，女孩松开她，哽咽地说自己好不容易签下的单子，顾客临时反悔，她说明有违约金，客人也不听，还打了她一巴掌。刘晓月心疼地看着她，将手中的纸巾递给她说：
“哎，工作嘛，总会遇到点困难，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哭啦，哭花脸就不好看咯，去姨家坐坐去，还没吃午饭吧？”
女孩胡乱擦去眼泪，笑着说：”嗯嗯，谢谢姨。”
“没事没事，走，吃饭去。”刘晓月拉着她起身。
“哎，我帮你提吧。”
“我从我妈妈那里学了铁板茄子，待会做给您吃！”
“你呀你呀，以后要是难过了，就来找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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