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国庆假期结束,迎接明子中学的学生将是残酷的月考,教室里早已哀声载道,都耷拉着脸,无精打采地挪动桌子。
“真苦,又要考试。”
“假期能不能再回来一次,这次我一定更加疼你!”
“快疼疼你的书本去吧,抱抱佛脚,说不定还能挽回些什么。”
杨乐拿着张小黄纸来到陈风身边神经兮兮地说:
“这是我昨天特意照着网上的大师画的,拜一拜,准考过。”
“顾秋也试试!”
陈风趴在桌子上,低声说:
“你自己拜吧,待会我们把你运气拜走了。”
“你……真牛。”顾秋看着纸上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线条,竖起大拇指说。
“你在这读书实在是枉费你的才华。”
“我也觉得,我应该要不是个大道士,要不是个天才画家……”杨乐得意满满地说。
“不,你应该是个抽象派殿堂级牛逼卡拉斯三千年一遇奇才画家,因为没人看懂你画的啥。”顾秋假装恭敬地将纸双手呈上,等杨乐懵得拿走时,他双手一放,也趴着睡觉。
“这两人昨晚一起做贼去了吧。”杨乐将纸夹在手心,微皱着眉念了几句什么,头低了低,完成了这项神圣的程序。
爱兄弟的他给两位哥们也顺带祁了个福,心想着回头你俩考好了别忘了我这份功劳。
书包和各色各样的箱子拥挤地堆在讲台上,学生呈s型坐在自己的座位,离考试还有十分钟,不少同学还在匆匆翻看小册子,关键时刻知识就是进不了脑子!
顾秋趴在桌子上想玩笔,突然桌子不平地左右晃了晃,他塞了几张废纸在桌角,眯着眼又继续玩着。
刚来学校才一个月左右,最近忙着赶总复习资料的作业,也不知道补了这么多能不能追上老师的进度,能不能保持以前的名次。
如果考太差,顾忠进是绝对会唯他是问的,只要成绩不是他想要的,他就给顾秋买各种资料逼他写完、请老师家教单独辅导、甚至再次给他转学。想到这,顾秋的心里窜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火,笔一摔,趴下头。
陈风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眼,想说什么,刘霞已经走上讲台。
“考试纪律不用我再多说,把书收一收,发试卷了。”
刘霞说着,拆开试卷袋,一排排发着。
顾秋抬了头,拿上试卷,提笔认真地做着。
陈风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应该没事,或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从早上7点一直安排到下午六点的考试终于赶在教学楼绘上一层金光时结束,窗外的银杏摇着叶子,飞扑进凌乱的夕阳里。
“陈风,我有事不和你一块回家咯。”杨乐提着书包飞奔出门。
他扬着头,满脸写着开心二字,脚下都似带着风般。
校门口的花坛旁停放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驾驶位的男人朝他招招手,
“乐乐!爸来看你啦!带你吃饭去!”
杨乐坐在后面,遮着嘴小声说:
“能不叫乐乐嘛?我都18了,太幼稚了……”
“哎呀哎呀,爸的错,快走快走!座位都预约好了。”
男人踩下油门,一溜烟驶向人山人海的街道。
“小秋,走嘛?”陈风背着书包站在走廊上说。
“啊?嗯,走吧,但我要先去买辆自行车。”顾秋收拾着书说。
“好,我陪你去吧。”
“嗯嗯。”顾秋点点头起身,两人并肩走下楼。
校园里的人还是很多,顾秋手插口袋,低着头,自顾自地走。
额头前的头发已过眉梢,昨天门口的主任还说他该剪头发了,不然扣班上的分。朱大远倒没管这么多,说了句如果挡着视线就剪短些。
他扯了扯眼前的头发说:
“要不再陪我剪个头?”
“可以啊。”陈风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推着车走在下面,顾秋走在人行道上,不一会便看见了一家自行车店,门口摆了几辆看着不错的山地车,顾秋在一辆蓝黑色的车前停留。
“二位看车的?想要什么类型的啊?”
店主是一位年轻的女人,中性打扮,剪着利索的短发,正在门口修理车,若不是听声音,顾秋可能脱口而出说:哥,这辆车怎么卖?
女人转了转手上的车轮,满意地笑着,抬头擦擦汗,来到顾秋身边。
“这辆多少钱?”顾秋指着面前的车问。
“可能有点贵诶,你学生可以买个便宜些的,也就骑着上下学。”
“没事就这辆,微信支付吧。”顾秋打开微信到了柜台。
“那你回头车要有啥问题的过来找我,也可以加我微信联系。”女人扫了码对他说。
“嗯好。”顾秋出了门,骑上车,手感还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骑在路上,不知骑了多久。在经过一座桥时,两边的花坛都盛开着一簇簇火红的花,落日的余晖穿透厚重的云照耀湖面,波光在绚烂的晚霞里跃起,几只飞鸟抚过水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上青云。顾秋怔得停在路边,走到栏杆旁。
眺望远处一座座连绵起伏的群山,顾秋忽地趴在栏杆上,深呼口气,静静地盯着湖面,惊起的涟漪还未散去,一圈圈地荡开。片刻后,他背靠着石柱,闭眼仰头。
“隆隆”的车声川流不息、红绿灯交替变换、斑马线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陈风拿出手机,转向桥面,拍下这一幕。
“心情不好吗?”陈风走到他身边问。
“要剪头发了,舍不得哈哈。”
“之前你离开那年的寸头老丑了。”顾秋走在路边看着手机说。
陈风的心一紧,话堵在喉咙。
“那这次剪什么?”他轻声说。
“寸头。”顾秋跑上台阶,走进理发店,背过身对他说。
又把书包一丢,往椅子上一躺。
“来,大哥,给小弟我整个寸头,最tm帅的那种!”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好嘞!”男人看了看他的头发,为他披上布,“咔嚓咔嚓”一阵操作,看得陈风一愣一愣的。
须臾,男人掀开布,领着顾秋去洗头,几缕头发飞落在陈风的衣袖上,他盯着看了许久,抬头时,吹风机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顾秋站起身,摸了摸头,有点扎手。
“谢谢师傅,下次一定还来!”
“哈哈,你喜欢就好,师傅欢迎你来!”
说罢,顾秋踏上车往前骑着,没了头发的阻挡,眼前似乎更开阔清楚了。
“你去哪啊?”陈风在他身后问。
“喝酒。”顾秋懒懒地说。
他也不知道往哪里走,看着哪里人多,有亮光便往哪里骑。不一会绕过几条巷子,便看见几个路边摆的摊子,随便找了个外边的位子坐下。
“来一打啤酒。”顾秋头仰着朝店里说。
许久,店员提了酒和杯子放在桌子上。
“换个大的。”顾秋有点不耐烦地说。
“好好好。”男孩小跑去橱柜拿出大杯子放在他的面前。
顾秋弯着腰,打开酒,猛倒进杯子里,趴在桌子上大口喝着。
陈风没有说话,坐在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顾秋又为他倒了一杯,胡乱地说:
“小风,你累不累?”
“能不能陪我喝一点?”
“再见到我,你……开心吗?”
“我很开心,但我如果喝了,怎么把你带回去。”
陈风低声认真地回答他。
“管他回不回去,家里又没人,没人等我回家。”
“没人…等我回家。”
“他们只在乎我的成绩,考不好就打我说我。”
“我知道我不好……”
“可我在努力啊……他为什么永远冷着我,为什么……”
“从小到大,别人都有爸妈来接送回家,我什么也没有。”
他的脸晕红着,酒色已爬上他的眼角,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大堆。
“没事……”陈风的话还没说完,啜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顾秋还是趴在桌上,酒杯倒在手上,撒了一地,呜呜咽咽地说了很多。陈风俯下身想凑近点听清些,“我真的真的好累好累……好累。”终于隐约地听清。
可能呼出的气息扫过顾秋的耳朵,他忽地抬头,半睁着眼看着陈风。
他长长的睫毛还粘着泪水,粘成一撮一撮,微醺的酒色在两人咫尺间的距离飘荡着升起,对方温热的呼吸扑到脸上,小棚的五彩霓虹灯一闪一闪地照在陈风脸上,也点亮了周围,他的眼睛被耀眼的光扫过,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突然,一个柔软温湿的唇轻轻覆上他紧闭的嘴,陈风猛睁开眼,盯着眼前的少年,一滴泪滑过他的眼角,跌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没有下一步,只是紧紧地挨着。
陈风的手僵在半空,他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妈妈,我想回家……不想练琴了。”顾秋喃喃地趴在陈风身上。
所幸这里离家不远,陈风锁了车子,背着顾秋走在巷子里。
顾秋整个人的重量都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极短的头发扎着他的脖子,痒痒的,粗重均匀的呼吸在他的耳边萦绕,陈风整个人像火烧般滚烫。
“我不好……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后背又传来极小的声音。
“你很好,你……已经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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