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被挤得水泄不通,都睁大了眼,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
“哎哟哟,不会是小三上位吧!”
“天啊,在一起?!两个男的?”
“这看着家里矛盾真大!现在的年轻人啊。”
顾忠进听不得这些话,家丑不外扬,更何况儿子还和男的在一起,高考就算了,这事传出去,他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不要围在这里!给病人安静的休息环境!”
几名护士循着声音走过来。
陈风还是紧盯着眼前刚刚出手打人的顾忠进,生怕他再次挥向顾秋。
顾忠进猛拽起陈风往门外一推,他现在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一家人。
陈风挣开他的手,还是待在原地,丝毫未动。
顾忠进的怒火彻底爆发,他一拳砸向陈风的脸:
“你个变态!肯定是你缠着我儿子!”
“恶心死了!你快滚!”
“滚出去——”
陈风捂着鼻子,扯了扯刺痛的嘴角。
高考没考成、母亲受伤、顾秋做完手术刚醒、眼前男人不停地辱骂,甚至动手,都在同一时刻重重地压得他喘不过气,脑袋似洪水翻涌,终于忍受不住一天下来的情绪,一拳也朝男人砸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哎哎!干嘛!干嘛!”门口的那几位护士忙拉住二人。
——
次日
爱心专车的丝带已经解下,教学楼“高考必胜”的横幅在风中飞扬,校园外的马路川流不息,一切又回到最初。
结束了最难熬的一场考试,班级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组织聚餐,杨乐替陈风拒绝了邀请,两人一同去医院照看刘晓月。
刘晓月并没有受严重的外伤,但从今天早上开始说话便支支吾吾,整个人神志不清。
医生说是精神受到刺激,只能暂时吃药试试,但她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可能吃药也改善不了多少,而且她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待在医院里,会给其他患者造成不利影响。
陈风不知道是因为家中的遭遇还是和顾秋的事导致母亲成了这般模样,他企图说服自己:
“母亲对我这么好,她这么喜欢小秋,她希望我做我自己,她肯定会理解我,她肯定不会怪我,她肯定不是因为我和小秋才……受了刺激。”
这几句话在陈风的心里不停重复,他不禁嘴里也喃喃道。
可刘晓月偏偏是今早出了事,偏偏是昨晚说得那句话,好像无论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前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伸手想捂住,不让母亲看见,但巨大的悲伤还是从指缝里漏出。
“小风,没事的,把刘姨接回家,我们都能照顾她。”杨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陈风低着头,没有回应。
——
正午时分
一切手续已经办理妥当,在医院忙活了整整一上午,陈风也没来得及去看看顾秋,杨乐说他带着刘姨先下去,你去找他吧。陈风点点头,朝楼上跑去。
走廊冷冷清清,只有少数几个人拄着拐杖站在走廊,一看到陈风,他们又小声地议论不停。
“哟哟,昨天那小孩又来了。”
“天啊,你是不知道昨天多激烈!”
“看到没,他是个同性恋!真恶心!”
陈风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丝毫不在乎地直奔向顾秋的病房。
推开门,明媚的阳光猛烈地射入房间,窗户完全打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淡淡花香,和昨夜的房间完全不同。
他朝病床望去,床上整齐地摆放着枕头、被子,但空无一人,甚至人睡在这里的痕迹都没有。
陈风的心猛一沉,朝护士站跑去。
“129的病人呢?”他急切地问道。
“昨晚就搬走了。”护士瞥了眼他说。
陈风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听到的却只有关机。他慌得问:
“你好,有没有那个病人家属的电话,我有点事。”
“不好意思,我们无权透露他人的隐私。”只有冰冷的这句话传来。
陈风失神地走下楼,紧攥的手机还是不断地重复着:
“你好,你说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在路上,他又问刘霞老师有没有顾秋家长的手机号,刘霞说只能去教务处找找,看之前填过的学生信息里能不能找到。
陈风嗯了嗯,说:“谢谢老师,如果找到还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窗外再次黑漆一片,刘晓月回家后一刻也没有安静下来,她不停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身体,嘶喊着说:
“好痛好痛——”
陈风只得抓住她的手,哄她吃了药,折腾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看着堆满桌子的高中资料以及课本,陈风长叹了口气,一切都太突然。明明昨天还憧憬着大学的美好生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站起身准备收拾一下桌子,如果不读了把这些书当废品卖了应该还能换个几十块钱。
几十块钱就把青春卖了,值还是不值呢?
陈风拿起窗台上的那本《灯下尘》,准备放进抽屉时,眼前忽然晃过一抹红影,掉落在桌面上。
那是一根已经编织好的红绳,末端还穿上了颗绿珠,不近看不会发现中间部分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缺口,几缕黑发从红绳里面露了出来。
陈风怔了怔,这是那天成人礼仪式上,从顾秋气球上落下的半截红绳,头发也是顾秋剪寸头那次飞落在他衣袖上的。
在高考前几天,他偷偷地学如何编红绳,想着最后一天送给顾秋。但前天晚上,顾秋突然跑进来,他手一抖想藏在书本里,不小心便刮到了。
现在再看到这条红绳,明明就差最后打个结,却还是被划破了,明明马上就可以送给顾秋了,却找不到他了。
“叮叮叮——”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陈风心里一惊,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
是刘霞老师
“陈风啊,找到顾秋他爸的手机号了,我发给你。”
“好,谢谢老师。”陈风欣喜地看到屏幕上方一串号码发了过来。
反复再三确定没有输错后,他拨打了那串可能遭受怒吼和辱骂的号码。
他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期待能打通,又害怕打通。但谁曾想,那个男人连打通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沉默地回应,以及那句听了很久的播放音,让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顾秋了。
顾秋在学校短短的一年时间,没有认识其他熟悉的同学朋友,陈风也从未去过顾秋家里,只是远远地望过顾秋在小区门口的背影。
他去小区门口待了好几天也没看到顾秋出来,又或者有人搬家。他听顾秋说过,他爸爸去别的城市上班了,但他并不知道那个城市是哪里,好像真的找不到了。
因为不想麻烦杨乐家,而且杨乐上大学,家里开支更大。陈风只得自己无时无刻地照顾刘晓月,放弃复读。他带刘晓月回到了南方,那个曾经居住过的小屋,南方气候好,或许刘晓月的身体会好受些,也或许顾秋会回到这里。
但在那天就因为陈风加了唯一一次班,刘晓月独自在家竟自己找到一把小刀,割腕死了,身上也有很多或浅或深的刀痕,可能身上的伤痛永远也无法忘怀吧,唯有以死,才重获自由。
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人,陈风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自己生活下去,唯一心尖尖上念着的只有他的顾秋了。
-
初升的阳带着夏日独特的透亮明媚,在窗台前溜过。趴在桌子上的陈风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一不小心在桌子上睡过了一晚。
“叮叮叮——”身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地点却是那个北方城市,陈风瞬间清醒,接通了电话。
“你好,先生,这有一封你的信件,希望你过来签收一下。”
“嗯?谁寄的?”陈风有点懵得问。
“只署名了个‘秋风’”
电话那头已经挂断,陈风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停止了跳动。
他怔得找最快到达的车票,恨不得现在就能飞过去,这肯定是顾秋寄的信,没人比他们更懂“秋风”对于彼此的深刻含义。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变化,南方的丘陵河湖逐渐被葱郁的平原山地取代。陈风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第三次踏上这趟列车,物是人非。车厢内还是有老人在闲聊、小孩在嬉闹、中年人靠着座位休息,但他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近乎黄昏,才到达目的地,陈风没有一刻犹豫地直奔邮局。
在车上他幻想着顾秋能在信里和他说些什么,是不是他们能见上一面了。
紧闭的邮局大门打破了他美好的期望,他只能找个附近的旅店,明早8点上班时再去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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