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毅王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魏楚弦, 暧昧的笑顷刻烟消云散,强笑着打过招呼就要找个借口否认。
看出毅王的为难,陈鹤鸣略上前一步笑着帮他解围。
“魏大人, 好巧,你也来这里放松?”
毅王眼睛一亮, 再看向魏楚弦时神色镇定了不少, 熟悉的油腻气息又悄然冒头。
“魏大人事务繁忙, 放衙后偶尔放松也是为了第二日能更好工作。良苦用心本王完全能理解, 就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十一弟,咱们走。”
顺着陈鹤鸣的话先给魏楚弦扣顶帽子,毅王说完就脚底抹油要溜,却不料魏楚弦仅恍惚了一瞬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要王爷失望了, 本官谨遵圣上旨意从未踏入过此等污糟之地, 今日是专为阻止您诱骗安王, 企图将安王殿下也拉入歧途而来。”
虽然他们走的是隐蔽的侧门,但院中也有不少仆役,闻言都隐蔽向他们看去,毅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本王不知何时得罪了魏大人, 竟将本王说得如此不堪。罢罢罢, 本想带十一弟来听听小曲的, 既然魏大人认为不妥, 本王和十一弟离开便是。”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更远处人的关注,毅王还是要名声的, 虽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但为了及早脱身不引发更多关注,也只好咽下这哑巴亏,递给陈鹤鸣个眼色就匆匆忙忙要走。
“且慢。安王殿下, 你有小半月没去上书房,计行托微臣这两日单独辅导你,请跟微臣到府中走一趟吧。”
“毅王殿下,您应该不会介意吧?”魏楚弦声音清润,落在毅王身上的眼神却叫他后背一凉。
毅王打了个哈哈,眼珠子在沉默的陈鹤鸣和从容笑着的魏楚弦两人身上扫过,心知魏楚弦是为谁而来,如果不答应今日定然脱不了身,于是满口应是。
“学业为重,本王自然不会耽误十一弟。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见毅王走得毫不犹豫,陈鹤鸣脸顿时一沉,看也不看魏楚弦一眼转身也要离开。
魏楚弦想到他下朝后匆忙赶到安王府门口,还未找好见面的借口就见少年的马车出来,只好小心跟上,哪想竟看到了少年和毅王相谈甚欢的画面。
想到毅王熟悉地换马车带少年进了惜香阁,魏楚弦久久不能平息的心火又炽烈燃烧,形成燎原之势。
如此不知廉耻之辈竟还妄想登上那至高宝座,若真叫他实现岂非大程之祸。
连日蓄积的怒火与郁气舍不得对犹带病弱的少年发泄,魏楚弦只好在心里将计划又推演一遍,以期万无一失好早日将德不配位之人按死在金殿前。
陈鹤鸣听着身后有紧缀的脚步声,沉这脸往来处走。出了偏门才想起放才他是坐毅王的马车来的,现在毅王走了他怕是要靠双腿走回府。
秀气的眉毛皱着,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鹤鸣也顾不得自己不认路这回事,闷着头就选了个僻静的小巷提步欲走。
“鹤鸣,”悦耳的男声轻唤他还未告知过他人的字,与他并肩而立贴心道,“坐我的马车吧。”
“不用。”少年回眸一笑,灰扑扑的巷道都仿佛成为了光辉的殿堂,魏楚弦却看得眼睛一痛。
什么时候鹤鸣的笑在他面前竟失去了温度……
“太医嘱咐本王最近不宜费神,读书的事过几日再说吧,就不麻烦魏大人了,本王到时直接请教计先生便是。”
慢慢吞噬天幕的夜色中,魏楚弦的脸比月色更白更冷,唇畔却依旧噙着笑。
“坐我的马车吧。”魏楚弦低敛着眉眼,温声软语哄劝着,“这里离你的安王府太远了,走回去怕是要入夜了。”
见陈鹤鸣还是不搭理,魏楚弦的笑更苦涩了些。
“这附近的巷子里住的人鱼龙混杂,你身边没有护卫,不宜身犯险境。”
少年烦躁地拧着眉,但不知看到了什么却忽的一惊,忙返身退回到魏楚弦的马车旁。
冷睨了眼亦步亦趋的魏楚弦,陈鹤鸣低声催促道,“有人来了,快走!”
险险避开来人钻进马车,魏楚弦看着坐在马车另一边离他远远的少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少年却已经闭上了眼,侧身抱臂而坐,摆明了是一眼都不想看他,也不愿和他再说一句话。
心脏传来连绵不绝的刺痛,魏楚弦却恍然未觉,只痴痴凝望着对面的少年,用眼睛描摹着少年的每一寸肌理,像是要将少年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中。
“别看我!”被灼热的视线盯着,陈鹤鸣本就不耐的表情更加厌烦,忍不住寒声警告道。
魏楚弦黑眸中现出些懊恼。
多日不见,他心底对少年的思念犹如原野的荒草,在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便肆意生长连成一片,本想悄悄看看少年以慰相思,没想到却因克制不住激动的感情又惹了少年不快。
收起眼底浓稠的暗色,魏楚弦打开暗格拿出一个食盒。
“离尚书府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将矮几朝少年的方向又推了推,魏楚弦清凌凌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荡起温柔的涟漪。
陈鹤鸣倏地睁开眼,却不是去看端出的糖蒸酥酪,而是恼怒地瞪向浅笑翩然的男人。
“谁说本王要去你的破尚书府了?停车,本王自己回府!”
陈鹤鸣扬声命令赶车的马夫,马夫却聋了似的,马车停都没停一下,继续平稳的向前赶着。
“让他停下来。”既然使唤不动马夫,陈鹤鸣直接看向罪魁祸首,轻轻眯了眼眸,颇具威胁意味。
“不。”魏楚弦根本不为所动,“停了你就跑了。”
陈鹤鸣暗自咬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前几天是谁赶他来着?!要不是跳车危险又丢脸,他今天一定要和魏楚弦杠到底才算!
愤愤拉过点心碟抱在怀里,一块也不给魏楚弦留,陈鹤鸣忍着腻全塞进了肚子里,甚至还硬气的没有理会魏楚弦给他倒的茶,誓要无视魏楚弦到底。
“别噎着了,喝点茶解腻吧。”看着少年越吃越慢,魏楚弦眼底浮现亮色驱散了一小块乌云。
咀嚼的动作顿住,干涩的喉咙微动咽下口中的糕点,陈鹤鸣挑着眼尾看人的模样极高冷。
“放着吧,冲泡技术太差了,本王可咽不下去。”
魏楚弦捧着白瓷茶盅,眯着眼笑容清浅,看着少年好像看到了一只亲人但又在生气的小白猫,呲着牙亮出爪子却不舍得挠上去,只让人看到粉嫩的肉垫,叫人心软的想伸手去摸一摸。
“哦?可否请王爷尝一尝,帮本官找找缺点。”
“不帮。”一脚踢开魏楚弦递过来的梯子,陈鹤鸣就是不顺着下去,忍着口干舌燥硬撑。
魏楚弦的好心情须臾间荡然无存,抿了抿唇还要再哄哄就见少年已经放下空碟子,又把眼闭上了。
清俊的男子唇边的弧度消失了一瞬,沉郁的气息纠缠成沼泽,想要将他拖入,淹没。
想起少年的警告,魏楚弦也缓缓闭上了眼,双手却握紧成拳,靠着在脑中描摹少年的一颦一笑跨过这漫长的寂静。
他到底该如何才能挽回小殿下……薄薄的眼皮不安颤动着,夜风中唯余一声悠长的叹息。
终于到了尚书府,不等马车停稳陈鹤鸣就率先跳了下去,转身就要往府外走。
“鹤鸣,我们谈谈吧。”男人的声音紧追而来,夹着隐隐的哀求。
“没什么好谈的,告辞。”
见陈鹤鸣脚下不停,魏楚弦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抖着声线问道,“你讨厌我,可太子殿下却一心待你,难道你要连他也远离吗?”
陈鹤鸣果然停了下来,但还不等魏楚弦继续拿太子打感情牌,就见陈鹤鸣笑望了过来,只是那双无数次让他沉醉的星眸中却暗沉无光,只余刺骨的冷漠,看得他心里发慌。
“魏大人,您应该知道父皇并不喜欢魏家势大,连带着也不愿太子哥哥继位吧。”
“既如此,我怎能不提前选好退路。你看今日,退路不就自己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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