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灵惜看着前面白影,突然脚下踉跄,一脚踩在水泥坑里,走得不是很急,反应迅速,没溅起水渍,那只进坑的脚,惨不忍言,沁水湿透。
寒清晔似察觉到她有异,询问道:“可是哪儿不适?”
雨灵惜依旧挽着她,想看清前面黑影,随意道:“就是底下湿透了,感觉有点黏糊糊的,并无大事,干了就好了。”
寒清晔当即停下脚步,雨敲击伞面,纯天然音乐,落进她耳中,深邃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气。
一只手她眼前晃了晃,寒清晔视而不见。雨灵惜凑近唤道:“小主!?前面那人走远,快要追不上了。”
寒清晔似回过神来,“不舒服先忍着,回客栈在说,口无遮拦。”
鞋子湿了,黏糊糊的可能是泥土进去,怎么就口无遮拦,雨灵惜不禁疑惑,不过确实除了忍着,也没干的鞋给她换,她笑吟吟道:“这点小事我能忍,以前经常遇到,不过干了就好了。”
寒清晔面无表情。
“我经历多了,树林里,山上,河边,草地,还有……”雨灵惜咽下话,盯着寒清晔的眼眸,察觉到一丝危险,赶忙换脸应对,“听您的忍着。”
雨灵惜琥珀色的瞳孔,亮丽转悠,不停眨巴眼睛,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寒清晔拉着她手臂一按。
雨灵惜被捏的有些疼痛,“呀!呀!呀,小主,人家可是弱女子,吃不起您这一手,好端端的掐我干嘛?”
雨灵惜赶忙扯出手,不停揉搓,埋怨起寒清晔下手真狠,真是喜怒无常,惹不起,可她也没做错,没触碰她逆鳞。
寒清晔见她满脸疼痛难忍样貌,那只手欲抬又要放下,似乎摇摆不定,挥臂冷道:“吃不起,那就闭嘴。”
雨灵惜,欲张嘴申冤,看见寒清晔立刻紧闭嘴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苦为何,冤也不知晓。
雨灵惜不在开口,寒清晔沉默寡言本就话少,一路雷雨声没停,雨灵惜也没在挽着她,路过白日那片枫树林,闪电划过,每一次她都觉着会劈向自己,害怕也无可奈何。
她发觉寒清晔就是在跟着眼前的黑影,路越走越熟悉,黑影走向一条小道。
这是白日寒羽儿寻水经过的小道,雨灵惜瞧那身型确有点像寒羽儿,若真是羽儿,必定和她身上血腥味脱不了干系。
过了小道,前方有一破庙,黑影推开门进去,漆黑房间亮起一点星火,二人不动声色上前站在屋外,随即“哐当”一声清脆响亮传来。
“谁要你的东西!你们这些人真是有趣,捅了我一剑,又来给我送吃的,劳烦问一句这是在可怜我,还是来看我笑话的,二者皆有可能,最看不惯这副惺惺作态样,滚开。”
声音虽虚,毒辣的口气不减。
淮姬,雨灵惜脑海里立马蹦出一张面孔,从芦溪村逃到这儿来了,下意识瞥向寒清晔,寒清晔漠然置之。
“受这么重的伤,少说话,保存体力,被我表姐的霜花刺中,没个三两月是好不了的。本就是你放尸毒粉让芦溪村村民失去意识,一切罪责在你。别乱动,我帮你解开衣衫,看看伤口,不能再推搡我。”
声音好听,平淡的语气柔和,确是寒羽儿,雨灵惜想到手臂上的血大概也是淮姬的。
淮姬不屑的声音传来,“救我!我可是杀人砍头,无恶不作的坏人,难道就不怕你们猎主发现降罪于你。”
透过窗户雨灵惜看到,寒羽儿为淮姬解开染血的白衣衫,腰间伤口血肉翻开,鲜血淋漓,雨灵惜不忍直视,望而生畏,更别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寒羽儿手微颤,替淮姬清理伤口,止血,扶着她腰肢一圈圈缠绷带,透着微弱光亮,淮姬的圆形白耳珠,通透闪光,这对耳珠让雨灵惜觉着似曾相识。
寒羽儿道:“见死不救有违家规,这也药撒上,伤口也包扎好了。日后多注意,伤口不能沁水,吃的自己看着办,谁让你打翻我带来的米粥,生死与我无关,我走了。”
淮姬蓦地眼神异常犀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挑衅道:“哎!站住,我淮姬可是坏人,专干坏事。就不怕我好了以后,去砍别人头颅在分尸,扔给我那些宝贝妖兽饱餐一顿,掏心挖眼,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寒羽儿一下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你……你敢。”
“有何不敢,所以趁我受伤,赶紧杀了以绝后患。”淡然自若仿佛将生死度之事外,淮姬拉好衣衫盖住伤口,闭眼淡道:“寒猎主,您觉得呢?”
寒羽儿听到此话忙站起身来,雨灵惜则看向旁边,寒清晔已然进了屋,她也紧随其后,步伐紧凑,脚上沾泥水滋溜,差点摔倒。
寒清晔幻出霜花在手,剑尖抵着淮姬脖颈,锋利的白剑身,手稍偏一点,必然见血。
“表姐。”寒羽儿担忧胜过被责罚。
雨灵惜则打量自己的泥鞋,嘟囔道:“若要动手她早就出手了,何必等人给她包扎伤口,装腔作势吓唬人。”
她声若蚊蝇,淮姬睁眼一反常态,喜笑颜开道:“哟,此话当真?那我岂不是又要捡得一条命,上次问你的话,还没回答我,你说说那饼味道如何?”
她能听见意味着寒清晔也能听得,雨灵惜抿嘴又笑了笑,“不好意思,你给的那饼我没吃,不知味道如何。”
“没吃。”淮姬叹了口气,“这么好吃的饼,没吃!可惜了,可惜了,也不同你们浪费口舌,我家小傻来接我了……各位,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屋内“澎”的一声巨响,烟雾缭绕,雾气瞬间占据庙内,辣味十足,刺鼻气味引得雨灵惜捂着口鼻,逃之夭夭,冲出屋子。
清亮空灵哨声过,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朝着破庙而来,一群穷凶极恶的黑鸟,欺压过来,扯着尖细的嗓子嘶吼,丧心病狂的想要勾爪啄食。
这人真是疯批美人,心狠手辣,雨灵惜腹语,冲进破庙将门关上。
朦朦胧胧,看不清屋内呛鼻的辣椒味儿,接连不断的打着喷嚏,雨灵惜掩面而泣,黑鸟疯狂撞击门,力道之大,几次被撞开。
抵挡不住的雨灵惜,喊道:“还有活人吗?羽儿?小主,帮帮忙,咳咳咳。”
屋内雾气,慢慢散去,对比之前雨灵惜力气涨了不少,饶是抵不过屋外,来势汹汹的黑鸟,遗留下的足迹冰散瓦解,眼明不少。
雨灵惜气恼地,对着发愣的寒羽儿喊道:“寒羽儿,过来帮忙呀!我快抵挡不住了,被几只黑鸟吃了传出去损我威信。”
寒羽儿似回过神来,手中的药瓶掉落,弯腰捡起来,拿着药瓶走到雨灵惜面前,呆愣道:“碗,婉儿姑娘,我,我该如何帮?”
一个猎手面对妖兽问一个弱女子该如何帮,雨灵惜一脸不可思议且惊为天人的震惊。
一只黑鸟啄破糊纸,血眼直直望着她垂涎欲滴,嘶吼嗓子,眼看啄到雨灵惜眼球。
“婉儿姑娘,快避开。”
冰魄伞抵在门上,被拉开的雨灵惜,搭手撑住伞柄,旁边的窗户纸无人抵挡破开口子,黑鸟挤身而入,接踵而至的黑鸟,对寒羽儿绕道而行,却是直抵雨灵惜而来。
雨灵惜心急如焚,痛哭流涕,一边抹泪,一边操心唤醒心不在焉的寒羽儿,“寒羽儿你到底是失心疯了,还是吃了甚药,失魂落魄,灵器除妖呀!”
惊醒的寒羽儿,从通透的伞柄抽出冰魄剑,一挥而就,剑气逼人,周遭疯狂扑腾的黑鸟,五马分尸,断翅,拦腰斩断,黑血四处溅射,霎时间,破庙里散落一地黑妖鸟。
百念皆灰的雨灵惜在羽儿的保护下黑鸟难以近身,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她被呛得眼泪汪汪,鼻尖红润。
屋内只有她二人,淮姬被她口中的小傻救走,寒清晔去追赶淮姬。
踏出一里地,一道红影自她身上飞出,她蓦地神色微变,改了方向转身朝着红影方向而去。
枫树林的夜色中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子稳稳将淮姬横抱兜住,淮姬瞥眼寒清晔离去的背影,露出忧郁的神色。
她戳着女子,可怜巴巴道:“小傻,你的妖兽身处险境多半一只不剩,你会伤心难过么?还是你动作灵敏,换做是笨拙的小呆,我早就遭殃了。”
女子无言无语,雨打在淮姬脸上,扯出一个笑道:“对不起小傻,戳到你的胸了,走我们回家。”
刹那间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这边雨灵惜撑冰魄伞抵着门,寒羽儿挥剑斩妖,屋外传来道道破风之声,穿梭在空中,没了黑鸟的攻势,她拿开伞,朝破开的洞口望去。
白衣一柄长剑斩妖,一道红影带黑气绕圈,那道红线,绕着圈串起妖兽,黑鸟刺穿斩尽,红影倏地消失在视线内,屋外没了动静。
“婉儿姑娘,箭。”寒羽儿提醒她道。
贱?谁贱?婉儿姑娘贱!雨灵惜听得言语,吼道:“羽儿!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骂人的话。”
寒羽儿走近,自她手中收回冰魄伞,“没骂人,那支箭就在你身后。”
闻言,雨灵惜转身当真一只黑红箭悬空立在她眼前,身后门被打开,寒清晔进来了刺鼻的味道涌入口鼻,眉头微皱,冷冰冰道:“出来。”
雨灵惜转身离破庙,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半晌才回过神来,扼腕兴嗟盯着那支黑红箭羽。
这支箭是她曾经在苍穹殿,一脚踢断的树枝羽化而成。她取名为桃花箭,雨灵惜百思不得其解,桃花箭为何在这她一没召唤,二没灵力驱动。
问题源源不断,桃花箭认定她,身份也就暴露了,她挣扎笑道:“这箭哪来的,斩妖如此厉害。”
寒羽儿细看红箭箭身刻着粉嫩的桃花花瓣,箭头锋利似红玉石打造镀了一层灰,黑色箭羽,箭身散发黑气,她道:“晔表姐,这莫非是桃花箭?”
寒羽儿静雅的面孔,随后有些兴奋,这丫头不应该是这反应,她可是魔女,是杀人掏心的妖魔,就没一点害怕的样子,桃花箭认主一直停在雨灵惜面前。
寒清晔扫视她,在她那只泥鞋停留片刻。
一路寒清晔打着伞,伞下雨灵惜恶狠狠盯着桃花箭,她伸手欲打下碍眼之物,多年没见到主人甚是想念,那箭皮得很,直在她眼前晃晃悠悠,不愿散去。
直到客栈,寒羽儿似高兴又苦恼,雨灵惜苦着个脸,担心寒清晔会不会恼她,对其隐瞒真实身份。
雨灵惜身上背负着骂名与血案,真暴露身份指不定会被关押,到时候仇还没报,命却搭进去了。
她郁郁寡欢,忽忽不乐,思绪混乱时门响了,该来的总会来,逃避解决不了,雨灵惜捏着箭道:“进来罢。”
来人者是寒羽儿,她进屋将门关上,坐到桌边,板着身子,一声不吭,神色如常,有意无意瞧雨灵惜。
雨灵惜以为她是来问桃花箭之事,静等她开口。
未久,寒羽儿精致柔美的小脸蛋儿,眼中藏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样,声音有些哽咽,“婉儿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
“羽儿,有话直说。”雨灵惜撑起身体,拖着脸。
“婉儿姑娘,听我细细道来,是这样的我们寒家,有一条世代相传的家规,凡是寒家人没了初吻,那都会上报家族谱续写情生,我……我刚才在庙里,反正就是没了……她。”寒羽儿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酡颜醉色。
雨灵惜无神问道:“谁?”
“淮姬,当时庙内烟雾缭绕,突然我就被她亲了,那……那。”寒羽儿舒缓又道:“她说她是为了救我。”
雨灵惜扶额叹气又蹙眉,像接了块烫手的山芋,暗道:救人方式千千万,淮姬总能邪正半。
“初吻本是留给心爱之人,这人不知羞耻,她说是救人,但这救人的方式十分荒唐,而且我也没觉着她是在救我。我堂堂猎手需要她救,自己还需要我救。为了救她我还得冒着被表姐骂的风险,待会儿还得去找表姐道歉,这人不是个好人,千真万确……”
雨灵惜及时打断她长篇大论:“羽儿,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寒羽儿扼腕抵掌:“婉儿姑娘替我寻她踪迹,我要去打她一巴掌。”
“什么!寻踪迹我怎么寻,再说了,你打她一巴掌是为了什么,消火还是撒气。”
寒羽儿时常冗词赘句,但表情拿捏得很到位,能做到语气丰富,面貌平淡,跟蒂蓝伊相比,蒂蓝伊属于大小姐脾气,开心不开心,全表现在那张脸上,二人话多得不相上下。
在加上她自己也是话唠,不能侃侃而谈,雨灵惜尽可能不答话,无言摊着手,表示无能为力。
寒羽儿毅然道:“表姐说了,你能寻得她踪迹,淮姬修魔道能操控吃人的妖兽,你曾经修过血咒而且你还是……反正你能招妖魔鬼怪,淮姬的踪迹你一问便知,不是我心爱之人当然要打一巴掌还回去,以示清白,这同样是我们寒冰殿寒家家规。”
寒羽儿见雨灵惜,陷入沉思,起身礼道:“羽儿恳请阿惜姐姐帮忙,这一巴掌我寒羽儿定然是要还回去的,阿惜姐姐你就帮帮我!羽儿,定会好好报答姐姐的。”
雨灵惜突然站起身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时候与姐姐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当时就是叫你阿惜姐姐,羽儿也没叫错,当时在破屋斩杀妖魔时你的反应不同寻常,还有芦溪村阿惜姐姐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个常人所能及,今日那只箭又认你为主,如果你是雨灵惜那前面的反常也就不反常,成为合理了,更何况表姐说你就是雨灵惜。”
心善但不傻,不仅大的没骗过,就连小的也能轻而易举,拆穿身份,演技有待提高,雨灵惜扶额道:“你表姐告诉你我修过血咒术,她同意你去找淮姬,你一个人去?不带你表姐回家了,不过羽儿,淮姬她可是个喜怒无常危险人物小心为妙。而且她是女子,何来清白之说。”
“我的债我去讨,表姐自有她的打算,清白之说不分男女。”
寒羽儿说得振振有词,雨灵惜无话可反驳,当初在李婉家将苍穹术语,包括禁术念了个遍都没反应,今日恐怕也一样。
她拿起桃花箭箭尖,划过指腹,血珠冒出,“咒生戾气,术引道缘,起。”
招阴伤元但对于雨灵惜来说小事一桩,念完此刻雨灵惜浑身似火燎,撑着身子,淡然道:”能不能成不一定,别抱太大希望。”
寒羽儿,似想起什么忙朝屋外走去,没一会儿,抱着个盒子回来,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取出一双鞋和袜子,“差点把这事忘了,这是表姐给你的,表姐说鞋湿了得换,不能让它自己干容易生病。”
“你表姐她人呢?怎么不自己给我。”
寒羽儿摇头,坐了下来,等着血咒术生效,过了一盏茶时辰,窗户咚咚咚似敲门声传来,雨灵惜示意寒羽儿坐下别动,她走过去打开窗户,手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跳到她手心。
石头移交到寒羽儿手中,她握着石头看向正在画血符的雨灵惜。
雨灵惜道:“附身物多样,别小瞧这块石头,作用可大着呢,我那支拂面桃花箭就是普通树枝羽化而成,这是御话符和退阴符,寻到淮姬后记得用退阴符化血咒,遇到难事记得告诉你表姐。”雨灵惜递给她两块血咒布,“当初震惊五州的涟心殿戚竹言掏心的事件你可知晓。”
“知晓当初戚竹言殿主被掏心而死,此事轰动了整个五州,姐姐也因此被罚到地狱炎。”
“羽儿不怕我,我可是杀人妖魔。”
“不怕。”
“为何?”
“戚竹言殿主本就不是你所杀。”
“那是谁杀的?”
“自己掏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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