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双接过了赵对对手里的食篮,弯腰低头,紧张又结巴地说:“各位官爷,我是秦窑的人,特意来给你们送喜饼了。”
那几个官爷一看到深夜有人冒然闯入,腰间武器纷纷握于手中:“谁!不得靠近!”
宋成双的腰弯得更低了,语气更多了几分惶恐:“我是秦窑的下人,给各位官爷送我家小姐的喜饼了。”
官府的人不好糊弄,手中的兵器并未放下,上下打量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长相清瘦的男人:“秦窑的人?秦窑的人怎么会派你深更半夜的过来送喜饼!快给老子滚!胆敢夜闯禁地,信不信直接剁了你脑袋!”
宋成双畏畏缩缩地低眉顺眼着:“官爷,我真是秦窑的人,老爷今日回窑,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接风,这才将送喜饼的事给耽搁了。”
另一个官府的人拦住了先前的那个,犹豫地说:“先等等,搞不好还真是秦窑的人,我也听说了秦老爷今日回来一事,要真是秦窑的人,咱们可不能太过嚣张怠慢了。”
“官爷说的是。”宋成双略微抬起了头,神情依旧卑微谦逊:“这喜饼从左右邻舍开始发放的,原本早该送到各位官爷这里了,可不这几日忙得实在不得空,好在老爷也回来了,事情也告一段落了,这个点想必官爷也饿了,这不老爷临睡前就让我们赶紧送来,秦窑的喜饼呀,大家吃了,都会顺顺发发的。”
站在身后的富闲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谦逊卑逊的态度,小心翼翼的表情,还有一气呵成的台词和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台词,再对比下陆文多那狗屎般的演技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宋成双像身后招了招手:“你们都赶紧过来招呼各位官爷。”
食篮上印着秦窑的标志,里头的喜饼一看就不是俗物,这几位官爷自然很开心地接过吃了起来。
宋成双见状,忙说:“我这就给其他人送去。”说完又顺手拿了几分,往前走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脚,直摔在了地上。
刚才那官爷扶起了宋成双,才发现他双眼呆滞无神,语气里带着几分嬉笑:“原来是个瞎子啊!这秦老爷真是好人,瞎子都请来做佣人,你就往后送喜饼吧,后面隔一小段路就有把手的。”
富闲见状赶紧紧跟宋成双,赵对对发挥嘴炮功能,和几位官爷攀谈了起来,东南西北的鬼扯。
他们走出了数步,身后的说话声逐渐清淡,富闲压低声音说:“前方我能看到隐约的火光,估计再往前走十几步,就能看到前方的守卫了,我们要不要就在这里行动?”
宋成双点头,又说:“之前在右侧墓地的时候,凌厉说这个墓地边是用岩石堆砌的,大概半个人高,你探头看下是不是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富闲打着手机照明,探身向下,无奈手机照明的距离有限,他只能看到靠近的内面,无法看到最深的地下。
“最边上有个类似滑轮的装置,估计就是靠这个将东西放下去的,两边隔一段向下就会有个踏板,应该是最初建造的时候留下的,估计放在现在也是会有用的。”富闲得力于“馈赠”,手脚特别的敏捷,他自告奋勇地先行而下,在脚落第一块踏板的时候,他探出了脑袋:“每个踏板的距离大概有半米,宋,要不你别下来了,又或者你往下的时候,我在下面看着随时提点你,又或者”
富闲话没说完,就听宋成双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不要磨蹭,动作要快,赶紧往下。”他已然翻身跃下,稳稳地站在了第一块踏板上。
富闲:“”自己“引以为傲”的馈赠似乎屁用没有。
两人逐渐往下,让富闲颇感意外的是宋成双极其敏捷的身手,这个瞎子就如同陆文多告诉他的那样,他被馈赠的技能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了,眼瞎心不瞎,心不仅不瞎,甚至能感知到周遭一切的变化。富闲仅仅告诉他这个墓地大致的走向和每一块踏板之间的距离,宋成双便能稳稳自行向下,每一步都拿捏得极其准确。
富闲每向下几步,都会稍作停留,用手机照明打量周围的场景,再他们往下爬了约莫十米深的距离,此时抬头瞧去,宽大的圆形视野已经逐渐缩小。
富闲向四周照明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不远的地方腾空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平台。
“宋成双,出现了一大块空地,照明有限,瞧不清楚平台上放着什么,但是我隐隐看见有东西,块头还挺大。”
宋成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能不能跨到那个空地上?”
“我想可以,我试试!”
富闲估摸了下距离,向前一个横跳,稳稳落在了平台上,他对还在上一阶的宋成双说:“下来吧,你那大长腿,完全没问题。”
宋成双点头,纵然向下一跃,落在平坦坚固的地面上,宋城双眉间轻蹙:“应该是挖这个深坑的时候特意开凿的平地,估计还不止这一层。”
富闲索性趴在平地上,奋力低头往下打着照明,“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看不清”
话未完,便听到“咚”的一声,宋成双屈膝站在平地的边缘,他将一枚小石子掷了下去。
宋城双说:“下面还有平地,距离不到十米。”
富闲感叹:“牛逼!”
随后,他往前走去,他这手机的照明距离不长,可短距离的光线非常充足,这四周环境漆黑,唯有天上明月的余光和手机的光线照亮着可视的范围。
富闲往前一照,堪堪地停住了步子,“卧槽”了声,虽然他心里做了准备会看见什么东西,可突如其来的出现在面前不免心里一惊,他沿着左右小跑了数步,不停地举着手中的手机,眼前的场景让他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宋成双”富闲咽了口口水:“那个啥我这太诡异了。”
宋成双眉目不惊:“轿子,平台上都是轿子,对不对。”
富闲无话可说:“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不是瞎子啊!是的,都是轿子和那些街道上敲锣打鼓送亲的轿子一摸一样。”
这并不在宋成双的意料之外,来此地只是为了确认更进一步的信息,排除送亲队伍的笑脸和欢喜奏乐的场景,这个轿子和传统意义的喜轿毫无半点关联。
宋成双走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顶轿撵,在他伸手触摸到悬挂着的门帘时,富闲结结巴巴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看里面有什么了。”宋成双往侧一站,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总忘记自己是个瞎子,看来这事要请你代劳了。”
富闲想哭,却只能硬撞着胆子靠近。
“别磨叽,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我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富闲欲哭无泪,他甚至低头看了眼时间,的确从他们下来到现在过去了十五分钟,宋成双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宋成双倏地揭开了车帘,富闲“先见之明”的用双手紧捂住了嘴,体验了把无声的呐喊。
瞬息间,他甚至考虑了一秒中如果能或者回去,是否要对陆文多道歉。
他这一招,真的挺管用。
宋成双鼻子一动,淡淡地说:“尸臭味。”
富闲佩服他眉目不惊,淡然自若,即便是让人恶心的尸臭,似乎在宋成双的嗅觉里,也如同香水一般。
“尸体”富闲几乎带着哭腔,他极力保持冷静:“轿子里是一具尸体。”
“看上去可有异样?”
富闲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坐在轿子里的是一个女人,可并没有过分血腥的场面,轿子里的人面容安详,几乎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在照明光线下,这张脸苍白得吓人,明明是个已经死去的浑身冰冷的人,却正襟危坐,似乎还有人给她上过了淡妆,连眉目眼睑都被颜色勾勒过。
富闲立马想起了在殡仪馆中,那些画着生前最后妆容的死者,虽然被入殓师极尽可能地还原生前最后的模样,可毕竟经过了冷冻,躯体面容已经不似常人,加上浓重的妆容,不禁让人汗毛竖立。
富闲连眨了好几下眼,吞吞吐吐地说:“宋成双,你说他会不会突然睁开眼啊!你在做什么!”
宋成双直接伸手将那女人给拽了出来,平放在了地上。
富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却见宋成双手脚利索地将这女人翻了个身,富闲手中的光源照亮了眼前让人毛骨耸立的尸体,他突然发现了问题。
“她没有戴头巾啊!”
“我知道。”宋成双将这个女人拽出来的时候,就摸到了她头部的位置空荡如也,而就在他手掌拖住女人后脑勺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宋成双将女人翻过了身:“你看,后脑的部位是不是致死的原因?可有什么异样?”
富闲忍着恶心打着照明,女人的脑后血红一片,虽然不再有鲜血流出,然而后脑已经结痂,只是模样惨不忍睹,从头顶开始直至脖颈的地方都是殷红的血痂,整个后脑勺甚至凹陷了进去。
富闲心中一凛,这个致命伤实在太过熟悉了,他忙说:“和朱卫华一样!同样伤在脑后部分,就像是整个头皮被撕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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