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两拨千斤
若不是收到封语的传信,寒鸦还不知道凤族和龙族已经闹到了如此境地。
不久之前,云华仙宫传出一个震惊天下禽族的消息——他们的少主被迫涅槃,而且险些陨落!寒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时间倒退数日,小凤凰刚从凤族回到海国,那天午后……
“寒鸦,殿下和附马有话要谈。”封语私下找到他,原话便是如此。
“小语?”寒鸦和他相处日久,暗中生出一些别样情愫,因此不疑有他。不过仍然犹豫了一下,“主子正在休息,不许别人打扰。太子不是在午睡吗?”
“殿下这会儿醒了。”
“那我先去通报一声。”
“大可不必,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封语见他啰嗦个没完,难得贴身挽起他的胳膊,悄悄在他耳边说,“来我房里。”
寒鸦从未见他如此主动,难免心猿意马,看了一眼少主所在的厢房便跟封语走了。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他因为一己私欲玩忽职守,结果等到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一问之下才知道魔国太子已经带领人马离开了海国。
至于他家少主的去向,竟是无人知晓。
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被封语那个小孽障害他背上了背叛少主的嫌疑!君成空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偏偏人家涅槃成功,如今活着归来。
那人一旦追究起来,他该如何解释才能保住性命、保住鸦族?
到了这种时候,封语居然还敢写信请他劝住君成空,让那人不要记恨太子……他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我欺。”寒鸦捏皱手中的信件,狠了狠心,将其投入火盆烧了个干净。
他眼下已经回到鸦族,本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小凤凰涅槃重生的消息两天之前就传到了这里,族长已经在和几位长老商量着如何将他捆往凤族请罪了。
——族长就是他爹。
为了保住鸦族,他爹根本不会顾惜他这个亲儿子的性命。君成空只要表现出一丁点儿究竟的意思,他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
想到这里,寒鸦眼中闪过一道阴芒。
他转了个身,在自己的书房当中来回踱步。孤灯映照着他的身影,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向他侵蚀,一如他目前的处境。
忽然,他双眼微瞪,快步走到书柜左侧,扭转那里摆放的花瓶,启动了暗阁的机关。只听“咔嗒”一声脆响,书柜侧面蓦然凹陷,露出一个二尺见方的小抽屉。
一只系着蝴蝶结的包袱陈放其中,正是君成空当日带回海国的那包东西。
寒鸦将它取出,走回书桌面前,打开包袱细细寻找一番。终于从那堆稀奇古怪的杂物里面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
他将盒子拿在手里摸索了两下,找到开口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里面的东西随之展示在了烛光之下。
那是一把极为精致的小伞,伞面覆盖着一层紫色的孔雀丝羽,内面则是红色的蜥蜴皮。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伞杆之上刻着四个芝麻小字:两心相许。
“就是它!”寒鸦对着灯光检查了一下,确定那是君成空的笔迹。
他将小伞重新放回盒中,然后贴身藏好。脸上浮现一抹胜利的笑容,“任他心思多么千回有转,只要有了这个弱点,我就能够四两拨千斤!”
他寒鸦确实贱命一条,封语充其量也只是个下人,君成空怎么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可是陆郁风不一样啊……
两心相许,这四个字足以证明君成空打心底里爱惨了他的魔国老婆。只要把责任全部推到陆郁风身上,小凤凰就算发再大的火也舍不得杀了自己的爱妻。
既然主谋都可以不死,他们这些从犯应该不至于身死吧。
“不,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思路。”寒鸦忽然收起笑容,目光投向火盆,那里只剩一层烧透了的纸灰。
…………
和君成空重新取得联系其实并不容易。寒鸦几经周折才从云华仙宫的一位小仙那里打听到,少主离开族地之后去了南方。
他向着南方一路追踪,终于在三天之后联系上了小凤凰。
随后,他们约在一处偏僻的山头见面。
寒鸦还是第一次见到涅槃重生之后的君成空。如果把以前的君某人比喻成苍翠青峰,那么现在的君某人便是不测之渊了。
他的形象变化极大。白发变成了青丝,只有耳朵后面依然各有一簇白毛。
以前君成空喜欢锦衣华服,从头到脚无一不是精致绝伦。如今却是风格大变,简简单单一袭黑衣,腰|身勒出劲瘦线条,从上到下不带多余佩饰。
寒鸦仰望他的身影,脑中想到一个词——顶天立地。
短短几天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让人不可轻视、不可动摇、不可捉摸的男人。至于是独臂擎天而是翻天覆地,恐怕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少主修为大成,可喜可贺。”寒鸦丝毫不顾脚下杂草丛生,单膝跪拜道。
君成空站在一块巨石上方,周身呈现放松之态,嘴角带着笑意:“还是你说话比较顺耳。”
如果换作其他人,见到涅槃之后的君某人一定会假惺惺地对他的遭遇表示关心和同情,然后拍拍马|屁,顺便从他身上捞点儿好处。
偏偏君成空特别讨厌麻烦,遇到那种人必定是不胜其烦。你看人家寒鸦多聪明,前面的事情一句也不提,直接挑好听的来说。
君成空现在确实修为大成,确实可喜可贺。没毛病。
寒鸦听到主子夸他,抬起头来,脸上带出一丝谄媚:“属下其实早早便去云华仙宫请罪,可是听说少主已经离开,实在心有不甘,只能一路追寻少主的足迹。”
“你,何罪之有?”
“属下愚不可及,竟然受人蒙骗未能尽到守护之责,致使敌人险些奸计得逞。寒鸦每每思及此,皆感五内俱焚,恨不能一掌拍死自己……”
“这不算什么大过,毕竟你也不能预知敌人的行动。”君成空笑意不减,淡淡接道,“但是本君仍然想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寒鸦咽了口唾|沫,眼珠灵活转动,心思同样活络起来。只听他谨慎答道:“少主想杀就杀,从来不需要理由。不过究其原因,还是您心中夹带怨恨——您怨恨涉及那件事的所有人。”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别看小凤凰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早几天他可是真真切切死过一回的。
不,应该是两回才对。一次是被涅槃火烧死,一次是魂归三途险些做了糊涂鬼。
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圣父,怎么可能毫无怨恨呢?
君成空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小乌鸦的后脑勺。这小子太聪明了,而且比任何人都会揣摩他的心思。
寒鸦被他看得全身发毛,脑袋越压越低,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敢问少主,此恨是否非雪不可?”
“你说呢?”
“那么属下斗胆进言,少主是否考虑过一个问题,少夫人为什么要害你?”
“……”再次从寒鸦嘴里听到那个称呼,君成空不禁恍了恍神,眼睛微微眯起,“你是想说,他是受了龙灵魔尊指使,本身与我并无仇怨?”
“不。少夫人与您既有仇也有怨,仇是出于家仇,怨是出于幽怨。”寒鸦并不逆着他的话去说,而是顺着他的话来说,“——可是您忽略了一点,少夫人对您除了仇和怨,还有情。”
“收起你的小聪明,本君不想听人讲道理。”
“少主明鉴!太子确实动手暗算了你,可是这件事并不能证明太子心里对你没有感情啊!你因为伤心过度只将他视作仇人的外孙,怎么就忘了他还是您的妻子……”
“你好大的胆子。”
君成空先是哈哈大笑,然后抬起下巴仰望长天,笑容瞬间收敛至无。只听他冷冷说道:“寒鸦啊,你真该听听自己都在说些什么。是你疯了,还是本君疯了?”
寒鸦浑身颤头,额头浸出冷汗,继续咬牙进言:“属下知道主子杀伐果断,更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可是……如能不痛,又何必让自己再经一痛呢?”
言外之意就是:您要是杀了少夫人,只会让自己再次经历死别之痛。何苦呢?
爱情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自我欺骗。
所以寒鸦更要骗他,告诉他:陆郁风其实也是爱你的呀!他那是被逼无奈,迫于外祖父的压力才暗算你。难道你就不能体会爱人的苦衷吗?
君成空恨的从来都不是陆郁风为了利益暗算他,而是痛恨陆郁风暗算他的时候没有犹豫。这才是他的隐藏心理,刚好寒鸦看准了这一点。
“主子请看!这是您当初带回来的东西,您说过让我小心收好。既然您对少夫人如此深情,何妨再相信他一回,也给自己留点余地呀。”寒鸦拿出怀中的木盒,打开盖子,一把精美小伞静放其中。
此物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君成空神情逐渐舒缓,最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就化成一道流光远遁而去。
半晌之后,寒鸦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拍着胸|脯自言自语道:“好险,刚才好险……幸好我嘴皮子利索,君成空果然对魔国太子余情未了。”
小凤凰舍不得杀|妻,那就只能打落牙齿和水吞,将这件事情暗自忍下。陆郁风那个罪魁祸首都能不死,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就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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