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叔叔，此次多亏了你帮忙。”
临安城外，一条不起眼的官道路边，有着一座茶水铺。
此时正有两人相对而坐，那廉价的茶水和简陋的铺子，唯有走南闯北的老百姓才会坐下来歇歇脚。
“少将军言重了，左某当年也是仰慕霍将军，也曾受过霍家恩惠，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推辞。”
原来此刻看上去不太起眼的两人，正是如今江东大营提督左志雄，而另外一位年轻人正是化名为凌卫的霍家遗孤，少将军霍青。
谁能想到，两人早就认识，并且私底下还有往来？
“只是今后少将军准备怎么做？皇城司那边虽然暂时还不清楚我与你之间认识，但今后却很难说。”
左志雄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但却并不代表他迂腐顽固不化。
忠奸是非他分的很清楚，所以接着又说道，“六殿下的为人比起传闻中的确大有不同，你如今隐瞒身份进入江东大营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左某还是去殿下那边为你引荐一番？”
“左叔叔好意景恒心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卫闻言摇头，他本名霍青，字景恒，奈何这二十年来却隐姓埋名无法以霍家最后遗孤的身份示人，身上也背负着全族几百口人的血海深仇。
左志雄自然清楚这点，所以闻言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背负了什么，当年之事想要翻案仅仅靠你自己很难做到，而六殿下却是最好的选择。”
“左叔叔这是为六殿下当说客来了？”
凌卫笑着问道。
“不是，少将军不要误会，只是这段时日我跟随在六殿下身边，的确改变了以前的看法。”
左志雄乃是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接着也是将这几个月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番。
包括李长寿来到江南后的诸多做法，打压世家大族，降低赋税，甚至礼贤下士等等举动，对于他这个武人来说，绝对算是遇到了明主。
凌卫始终一言不发没有反驳，而是耐心静静的听完。
“或许外界对于殿下有诸多揣测和流言蜚语，而且殿下的确有些地方让人诟病，但还算是一位明主！”
“左叔叔的想法景恒明白，这位六殿下的为人我也暗中观察了许久，的确像您说的那样有明主之像，只是……”
凌卫忍不住皱眉，他这段日子下来一直有个心结无法解开。
如果不能解开他就无法坦然面对那位寿亲王。
左志雄闻言有些不解，“只是什么？”
“我听闻六殿下府上，女眷不少？”
“咳咳，这事确有其事。”
左志雄也是干咳了一声，同时也苦笑道，“赵将军的女儿如今也在殿下府上，之前也因为此事我与殿下发生了一些误会。”
赵霍两家当初也认识，甚至有些交情，甚至赵家本身就是霍家部曲出身。
所以听到提及赵将军的女儿，凌卫不禁也露出笑容，“这事我听说了，左叔叔也不用担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六殿下毕竟年轻可以理解。”
“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那……”
“但有件事，还需要我亲自确认求证之后，才做考虑。”
凌卫摇头，他倒是不觉得当朝皇子身边红颜知己多一些有什么毛病，每个人追求都不同，而且身为皇室子嗣自然就需要为皇室开枝散叶。
别说皇子，哪怕是世家子弟官宦之后，有多少人一辈子只娶一妻？
“好吧，只是皇城司眼线遍布，之前我也在殿下面前提及过霍家之事，瞒不了太久。”
左志雄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了几句，随后喝光面前茶碗中的茶水就告辞离开，堂堂江东大营提督，如今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毕竟在江南三郡，除了东海节度使扬州大都督和州牧外，他这个江东提督可以说隐隐还在三位郡守之上，虽然官阶上差不多都是领千石俸禄，但重要程度更胜半筹。
再往前一步，那就是进入京城任职，进入三公九卿之中的九卿也不在话下。
等左志雄离开后，两道人影直接出现。
正是凌亨和凌哈两兄弟，凌亨没说什么，但凌哈就是个话痨，直接问道，“少主，左将军不会被那个六殿下收买，故意来试探你的吧？”
“闭嘴，少主肯定有自己判断。”
凌亨在一旁呵斥。
“唉，我这不是为少主担心吗，那个什么六殿下看着人模狗样，可现在夫人却被他带走，也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凌亨一把用手捂住了嘴巴，“少主，别理这白痴。”
“行了，我心中有数。”
凌卫摇头失笑，随后笑容消失表情也是有些严肃，“左将军的为人我并不怀疑，皇城司那边暂时也不会查到，而且本就是我让左将军将消息透露给寿王。”
“我就说是少主授意吧！大兄你还不信！”
凌哈硬气起来，惹得凌亨什么话也没说，把他给无视了过去，而是拱手说道，“少主真的想要追随寿王？”
“事关霍家当年冤案，为人子绝不会忘记，只是仅凭我一人哪怕还有天机楼几位师傅帮忙，也很难翻案。”
何止很难，几乎是不可能！
为何？
天机楼有能人，这些年也查出一些当年背后真相。
那可是牵扯到齐国公府和已故皇后，哪怕老齐国公已经死了，皇后也死了，但小齐国公和太子还在。
关键当年那件事，如果没有乾明帝首肯，霍家那么大的战功和地位，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抄家灭族？
想翻案？
还不如直接起兵造反！
“属下明白了，如今太子监国大权在握，哪怕少主借着天机楼几位阁老的举荐进入朝堂，也很难有所作为，相反寿王是如今唯一能够对抗太子的人。”
凌卫不置可否，他会让左志雄将消息透露出去，就是有着如此打算。
但有件事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是导致他现在踌躇为难的原因。
“少主是不是在担心，寿王遇见夫人是早有预谋？甚至那些黑衣死士……”
凌卫直接摇头，“那些黑衣死士我已经让天机楼在京城查证，的确出自太子府，现在唯一还不确定的只有阿母进入寿王府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
“夫人这段日子在府上可还习惯？”
正月刚过，天气还有些凉，李长寿自然不会忘了卫昭君，时不时就会过来看望。
当然每次看望都持续一两个时辰，然后挂着笑容离开。
“多谢殿下关心，妾一切安好。”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而卫昭君其实已经渐渐习惯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气氛，至少四下无人时对于某人得寸进尺的举动，她也已经睁只眼闭着眼。
甚至，逐渐开始接受不再考虑太多。
“孤知道夫人心中还有不少顾虑，但没事，孤可以再等等，燕州卫氏那边如果不答应孤也能理解。”
“殿下这般体谅，着实让妾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说起来两人之间属于意外，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卫昭君并不是那些十多岁的小姑娘，没有那么扭捏，而且她也清楚以李长寿的身份纳她为侧妃，要承担多大的质疑和压力？
还是她占了便宜呢！
“那夫人可是答应要当孤侧妃了？”
旧事重提，虽说这段时日李长寿没少来偏院，而且一来就是一两个时辰，很多事情除了名分没确定外，都已经办了。
人的心态会随着环境因素，和外界影响逐渐发生变化。
卫昭君虽然不像那些十多岁的小姑娘那般容易哄骗，可说到底还是女人。
是女人就挡不住李长寿的猛烈攻势。
加上此次回来，无形中还多了更强大的吸引力，卫昭君每次见到李长寿来都告诫自己发生的就发生，可不能有下一次。
但每次……
“殿下，妾之前一直有件事，想要和你坦白。”
终于要说了，李长寿可是等了许久。
有些话，需要卫昭君自己开口，如此一来才能将他嫌疑撇除在外。
“哦？什么事让夫人如此严肃？”
李长寿笑着问道。
卫昭君沉吟不语，欲言又止了半天，感受着某人正把玩着她的一双柔荑，脸色微微泛红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妾来自燕州卫氏，殿下已经知晓。”
“是啊，知道。”
“妾也告诉过殿下，之前曾经嫁人生子。”
“孤清楚。”
“那殿下可知，妾当年嫁的是何人？”
卫昭君鼓足勇气，毕竟当年霍家一案牵连众多，燕州卫氏的确因为她和离免受牵连，可无形中仍旧被打压了二十年之久。
“孤不瞒夫人，心中有些猜测。”
李长寿一反常态没有装傻充愣，而是苦笑了起来，但正因为这种真诚，更显得他为人正直和坦然。
卫昭君芳心隐隐有些紧张，但还是开口说道，“殿下可知霍氏？”
他怎么可能不知？
要不是知道，他会在大年初二直接跑到几百里外的姑苏府，然后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但这种事可不能让卫昭君知晓。
只能装作沉重的点头，“孤知道，霍将军当年曾是国之栋梁，更是山南节度使拱卫京畿重地，可惜最终……”
一声长叹，不等卫昭君开口，便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孤尚未出生，但也有所耳闻，而且此案疑点重重要不是父皇和皇后，唉……”
“看来殿下已经猜到了。”
卫昭君露出苦笑和一抹奇怪的神色。
“孤原本没想到霍家，但以夫人出身燕州卫氏却在江南隐居便觉得奇怪，若不是卫家旁支出身而是出自宗家嫡氏，思来想去范围就小了许多。”
李长寿并未装作无知继续隐瞒下去，有些时候半真半假更容易取信于人。
“殿下猜得没错，妾曾嫁入霍家，虽然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和离与霍家撇清关系，但若是被人知晓殿下与妾有关系，恐对殿下不利。”
卫昭君聪慧，也善解人意。
最重要的一点，这段时日，让她起了一丝依恋和向往。
李长寿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将卫昭君拦腰抱起。
“殿下，您！”
“孤给你看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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