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有女,慧敏贤良,今封为太子妃,待国丧一过,择日完婚。”
白府门廊,张灯结彩,红绫蔓延,迂回至深。
“快点快点,东西都摆放整齐了。”
管家在四处吆喝,匆匆的步履声穿过连廊,直入偏僻的门房。
白楚汐卧在一片凌乱当中,周围都是乱糟糟的,身上的华服也被树枝划破了。
她拼命地睁开双眼,感觉光亮有些刺眼,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
“唔~”
白楚汐张了张嘴,可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低头一看,见自己全身被五花大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全身酸痛无比。
她拼命翻动身体,一直翻滚到门口,脚用力地踢着门。
门口守卫的小厮从梦中惊醒,打就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往后瞅了一眼。
“我说大小姐,您不累我们都累,从昨天晚上您就在闹,小的也是听命行事,您要怪也不能怪我们。”
许久,白楚汐感觉腿酸痛无力,可她还是拼尽全力地去踢着。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昨晚她就被人下了迷药扔在这里,醒来的时候拼命哭喊,但不知道又被灌入了什么东西,一觉醒来话也不能说了。
踢了半晌,外头没有回应,就当白楚汐快要放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白楚汐认出了那人,那是自己妹妹白楚婳身边的管事嬷嬷,她向那人投去希冀的目光,没想到那人只是冰冷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嫌弃。
“带走。”
白楚汐就被人用黑布罩住了面容,两个人架着她,不知道向哪里走去。
再度见光明的时候,白楚汐已经被带入了一间红绫遍布的闺房。
这是白楚婳的房间,白楚汐支支吾吾,手舞足蹈地想要表示着什么。
片刻后,身穿一袭红色嫁衣白楚婳从帘后慢慢走了过来。
“姐姐。”
白楚汐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是她的嫁衣。
“姐姐,你觉得你配得上太子吗?我父亲是一品军侯,姐姐什么也没有,姐姐凭什么当上太子妃呢?凭着你才女的虚名吗?”
“姐姐,我要你看着,妹妹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你做梦都想要的位置。”
白楚汐被人塞入了一个大箱子中,抬入宫门,她眼睁睁地看着白楚婳从轿撵上被人搀扶而下,那红毯起伏的尽头,正是她一见倾心的郎君。
他们笑得是那样恩爱……
白楚汐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是她第几次做噩梦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记得自己在大婚前夜被婶婶绑在书房,后来被人喂下了致哑的毒药,大婚当天白楚婳又把自己塞入装有嫁妆的木箱当中,亲眼看着白楚婳与萧炎睿行三叩九拜之礼。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也许是被喂下的毒药起了作用,自己在木箱当中腹痛难忍,再度醒来,就已经回到十五岁的闺房。
起初她不敢相信,以为这是一场梦,惊慌失措间便穿着单薄的中衣在院子里的雪地中奔跑。
后来她感染了风寒,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大病之后,情绪也渐渐稳定。
府中的人都以为她得了癔症,请了很多的大夫都无疾而终,最后白家老太爷白崇礼不得已下令将她关在院中,等精神好了才能放出来。
这一关,就是关了一个月。
一个月来,白楚汐想了很多很多,终于能适应重生归来的事实。
昨个除夕夜,下了好大一场雪,白楚汐看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忽然想到曾经那个满手冻疮、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前世,她为了能够成为太子妃,寒冬腊月跪在雪地中为太后祈福,三个月不眠不休侍奉左右,终得太后垂怜,为她求情赐婚。
算算时间,如今的太后已经得了病,前世的自己也在雪地中为她祈福了一个月。
想到这儿,白楚汐看着自己白皙又没有冻疮的膝盖,这一世,她还要不要上赶着去伺候太后呢?
太后出自白家,与白楚汐的祖父是同胞兄妹,皇后也出自白家,但祖父一脉单薄,膝下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皇后是白家的旁系。
皇后是家中独女,其父亲早早病逝,如今仅有母亲还在世。
因着没有直系的血缘,皇后对白楚汐和白楚婳仅仅是表面上的客套,可太后是实打实的疼爱。
于情于理,白楚汐还是想要去侍奉太后一番,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求着嫁给太子。
既然太子与白楚婳两情相悦,这一次她也想看看,若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两人还能不能修成正果?
“大小姐,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咱们澜亭院也解了封,该给老太爷请安了。”
身后传来李嬷嬷的声音,白楚汐点了点头,慢慢地向祖父的篱春院走去。
“孙女给祖父请安。”
白崇礼闻言抬头,朝着白楚汐的脸庞细细端详了一番。
“精神可好些了?”
说话间边低头抽着自己的水烟,神色辨不出喜怒。
“好多了,是孙女前些日子太过疯癫,惹得祖父担心了。”
“想通了便好,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白崇礼顿了顿,“前几日我收到一封信,与你有婚约的那容家小子要来京城了,到时候注意些规矩,别想着有的没的!”
白崇礼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无比,神色间的警告不言而喻。
白楚汐敛下心神,“孙女晓得。”
谈话间,门口又传来些许脚步声,“孙女给祖父请安,愿祖父年年吉祥,事事如意!”
听见这声音,白楚汐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来人正是她的堂妹白楚婳,她曾经最疼爱也是伤她最深的妹妹。
白崇礼正想着微笑,见后面跟过来的次子白千浦,笑容立刻凝固在嘴角。
“儿子给父亲请安,父亲进来身体可好?”
白崇礼没有回话,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在旁边坐下。
白楚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些委屈地跟着他在桌边坐下。
旁边的丫鬟过来上茶,依旧是照着惯例,给白楚汐添上一个暖炉,而白千浦和白楚婳两人却没有。
白楚汐知道祖父向来偏心,为了不使得白楚婳伤心,她每每都要求着祖父再添上两个暖炉。
可今日的她,想着前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但为了不使得旁人察觉到异常,还是扯着笑容看向祖父。
“祖父,今儿个天冷,给二叔和妹妹也添个手炉。”
白崇礼举着水烟壶的手顿了一下,“给楚婳添一个吧,你叔叔是习武之人,用不着这些。”
白千浦点头称是,虽然长子白临洲,也就是白楚汐的父亲早早身亡,他成为了白崇礼唯一的儿子,但他也从来不敢忤逆白崇礼。
白楚婳向白楚汐投来感激的目光,白楚汐微微点头,不再看她。
今日一家人聚在一起,为的是商量大年初三祭祖的事宜。
“老大媳妇早早走了,这么些年一直是老二媳妇操持着这些事,如今老二媳妇病了,家里的这些事,你要多上些心。”
白千浦跟着点头,言语间小心翼翼地问着白崇礼一些祭祖的细节。
白楚汐和白楚婳两个晚辈插不上话,便默默地吃着茶。
走出篱春院,白楚婳立刻放松了下来,跟在白楚汐的身边,熟练地牵起她的胳膊。
白楚汐皱了皱眉头,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如今的她,看着白楚婳人畜无害的笑脸,越发觉得虚伪。
“姐姐不开心啊?”
白楚汐转来目光,“没有,只不过这阵子精神不好。”
“姐姐前阵子真的是吓死我了,你在精神不清醒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太子妃、成婚……院子里的奴才都被吓得胆战心惊,好在祖父把院子给封锁了,这消息才没被传出去。”
白楚汐低着头,故作惭愧尴尬的姿态,见着她如此,白楚婳才止住了话头。
“但是姐姐,你与那容家的少爷还有着婚约,若想要嫁给睿哥哥,不得先把婚约的事情给解决了吗?”
白楚婳若说的睿哥哥,正是太子殿下萧炎睿。
“妹妹不要再说了。”白楚汐咬了咬嘴唇,“我不想嫁给太子殿下。”
白楚婳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满满的狐疑,“你不想?可是姐姐不是自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睿哥哥了吗?三年的喜欢啊!姐姐说放弃就放弃了吗?”
白楚汐故作伤情,“许是病了一场,我想通了许多事情,太子殿下那样的人物,不是我能配得起的。”
“怎么会呢?”白楚婳仔细看着白楚汐的脸,想要从其中看出一些破绽。“你是华京第一美人,又有着才女的名声,睿哥哥自小就对你照顾有加,谁都能看出来,睿哥哥一定是喜欢你的。”
白楚汐有些苦笑,曾经的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那是假的,她转而看向白楚婳的眼睛。
“这话妹妹以后不要再说了,太子殿下的喜欢,我高攀不起,我心意已决,妹妹不要再劝我。”
语罢,便快步离开,向着自己的澜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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