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浅薄了,总以为世间所有的丈夫都理所应当地护着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必须要坚强地站在前面遮风挡雨。
可容承宇那样的人,连活命都是奢求,他已经给了自己能给的一切,她不该要求他太多。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安稳地活下来,慢慢地找出容家冤案的线索,其余的人,等来日再慢慢收拾。
晚上,容承宇很晚才回来,那时候白楚汐已经熄灯了。她知道,今日此举,她是把那些人都得罪狠了,日后还得共事,容承宇免不了要去安抚一番。
她听着轮椅的声音滚动到门前,似乎是停了许久,又而远去,消失在书房的方向。
白楚汐本想着拦下他的,可拦下他做什么呢?被骂的人是他,他心里也不好受,难不成让他在自己面前自揭伤疤,若无其事地哄着自己?又或是跟他说,黎叔已经告诉了自己所有的事情,她能理解,然后再一次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她不愿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故作坚强,他定然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软弱的一面,各自冷静下来,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的两三天,容承宇都一直睡在书房,早上容承宇很早就去官府,故意提前吃早饭,等白楚汐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发去官府了,一去就是待一天。
只有晚上回来用晚膳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可即便这是两人在一天当中唯一能相处的时间,两人也很少说话,饭桌上静悄悄的。
他们俩是静了,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平静了。
府里人心惶惶的,所有人都想去劝,可谁都不敢去劝,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怄什么气。
夫人在生气吗?不太像,除了脸色有些淡淡的,但平日里夫人本就不爱笑。
少爷在生气吗?更不像,他还贴心地给夫人夹菜呢!
两人吃得貌似挺开心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黎旬的身上,黎旬也无奈摊手,他也无能为力。
这种诡异的平静终于在两天后被打破了,那时白楚汐正在后花园给花果浇着水,就听见府外一阵剧烈地拍门声。
走到府门口,发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趴在地上,嘴里嚷嚷着要求见自己。
白楚汐皱了皱眉,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夫人,“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那妇人见白楚汐过来,拘谨地跪在地上,“民府想告发有人强抢民女。”
“这件事你应当去官府,容大人此刻也在官府。”
说完,白楚汐正准备转身回去,只听那妇人又说,“那家人不是普通人家,是赵家。”
白楚汐再一次皱眉,又是赵家。
“民妇听闻县主刚强不屈,不惧那些人,想求县主为草民做主。”
白楚汐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看向自己的有些躲避的眼神,现下便有些了然。
看来听过那件事,她母老虎的名声算是在淞县城传开了,也是,她那么骂那些人,那些人不记恨她,不做些手脚才怪。
她又看着地上衣衫凌乱的妇人,“对于公事一向是容大人做主,你且去官府找他,容大人定会给你公道的。”
说完,便回了府内,并顺道让人关上了大门。
她不会帮着帮着赵家害人,同理其他人也别想拿她当刀使,这世道凉薄,不能怪她防备心太重。
罕见地,容承宇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回了府,府里没准备他的饭菜,黎旬张罗着要重新给他做一份,他拦了下来,然后直接回了嘉兰院。
此刻白楚汐已经躺在床上歇息了,陡然听见外头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人转着轮椅出现在门前,她才算是彻底清醒。
容承宇的脸上有些歉意,“打扰你休息了?”
白楚汐摇摇头,她本来就没有睡着,躺在床上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今日那妇人……”
两人同时开口,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容承宇顿了一下,示意白楚汐先说。
“那妇人今天来找我了,话语中提及赵府强抢民女的事,这事可是真的?”
容承宇摇头,“严格上来说不是,是父亲把女儿给卖了,卖到了赵府去跟赵晖结冥婚,但那女子的母亲不同意,这才闹了起来。”
“最后事情怎么样了?”
“不了了之,那卖身契合法合理,她女儿是被卖入赵家做了奴婢的,既成了人家的奴仆,人家怎么处置,那就是他们关起门来自己的事了,况且,我也审问了那女子一番,她也是自愿同赵晖结冥婚的,这件事也就没办法处置了。”
白楚汐点了点头,可怜那女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一辈子,且赵家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房间里有些寂静,容承宇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目光中多了些柔和。
“小汐,你在怪我吗?”
白楚汐一愣,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她,声音里无不包含着满满的委屈,让人觉得他好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我没有,我只是在等我们两个都想清楚。”
容承宇面色有一瞬间的轻松,终于笑了起来。
“你之前说的对,我脾气不该那样软弱,既然娶了你,就必须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让你每天跟着我提心吊胆。”
白楚汐也笑了起来,趴起来支着头看着他,“我不用你替我做什么,真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与之前不同了,有我在,有祖父在,有白家在,皇上不会轻易要了你的命的,你无须害怕,也无须隐忍,做你想做的,你想要的,终究有一天都会来的。”
容承宇鼓起勇气,将白楚汐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不是之前若有若无的调戏,而是明目张胆的、毫不加掩饰的情意。
“谢谢你。”
一直信我,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一直像一束光救赎我。
白楚汐被他盯得有些心慌,这气氛……太不对了。
“你……不睡吗?”
容承宇咧开嘴笑起来,直接上了床,原本宽敞的大床好像突然变得拥挤了。
白楚汐有些无言地望着天,她不是在邀请他,而是想要他去书房好好休息会儿的……真的。
午后的阳光洒下些许斑驳,初夏的蝉鸣在石亭子间来回穿梭,被云层遮起来的炽热在此刻尽情潇洒,浮云远去,疏影婆娑。
院子里更静了,几位侍女相互对视一眼,交换着眼中明媚的笑意,真好,夫人少爷又和好了呢!
这一觉睡得可真好,白楚汐醒来的时候,外头的日头已经西斜了,身边早就没了容承宇的身影,只不过在他原本躺着的位置上,放着一个被叠成千千结的信纸。
白楚汐打开信纸,上面赫然写着“晚上城中有庙会,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
白楚汐笑笑,将信纸给收了起来。
天开始蒙蒙黑的时候,容承宇就带着白楚汐出了门,虽是时辰尚早,可街上的人已经不少了。
各家的小商贩都开始活络起来,争先恐后地叫卖着,戏台前聚了一堆人,抬上戏角在演唱,底下观众在欢呼,演至浓情时,大部分不由得踮起脚来观看,那些小孩子们纷纷坐在父亲的肩头,他们看不懂上面演的是什么,只知道跟着傻乐。
在一处巍峨的庙宇前面的空地上,突然见有火光从人群中呼啸而过,吓得旁边的人一嘚瑟,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在玩杂耍。
不一会儿,另一处锣鼓喧天,高大的狮子从人群里面跳跃至高台,这舞狮人技艺实在高超,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不仅那狮子的做作逼真,那神态也实在是可爱,或委屈、或好奇,或搞笑,简直被他们演活了。
期间有人认出了容承宇,冲他们友好地笑笑,想给他们送来一些特产,被容承宇拒绝了。
白楚汐不习惯被人盯着,即使那眼神没有恶意,可还是感觉到几分不适。
容承宇带着她向人少的地方走去,刚走到一处较为灰暗的小巷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打骂声。
“若不是你非要出去闹,能得罪人家吗?那卖得钱一定会更多。”
刚听见几声击打的声音,便瞅见里面有两个身影飞奔而来,容承宇眼疾手快,急忙将白楚汐拉得远了一些。
等那两人跑近,白楚汐才看清楚那被打的人,正是那天在府门前求见她的妇人。
那妇人也认出了容承宇和白楚汐,急忙跑到他们的面前跪下。
“大人,大人,救救我,我当家的要打死我啊!”
话音刚落,后面就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五大三粗的中年人。
“跑…你继续跑啊!”
容承宇轻咳一声,那中年人才看清面前的人来。
“哟!容大人啊!怎么?您的手管这么宽了,旁人的家事也要管?”
容承宇侧脸,有些嫌恶地避开他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
“你女儿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又何必在这里打你的夫人。”
那中年人很是嚣张,“我买来的媳妇,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轮得到容大人来管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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